陈昱安似是察觉不到她的怔愣,穷追不舍地问道,“不知……岐云可如本宫一般?”
好家伙,这可真是万万使不得。
眼看太子即刻要对她倾诉衷肠的架势,叶岐云心头一跳,她竟不知,太子还对她存着这种心思?
还不待她说话,便听身后江淮开口淡淡道,“殿下,郡主,皇上与皇后娘娘朝这边来了。”
叶岐云回身一看,果然见到浩荡而来的一群身影。
她忙提醒道,“太子殿下,我们快些进殿吧!”
陈昱安捻了捻手指,只得‘嗯’了一声。
几人刚坐定,便听一声唱喏,“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臣等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殿内顿时跪倒一片人,明黄的袍角在众人眼前晃过,而后走到上首的位置落座,期间伴随着陈胤弘不停歇的咳嗽声。
“平、平身。”
叶岐云借着起身的动作,扫了一眼上首的皇帝,果真见他面色蜡黄,两颊深陷,眼下的阴影很是明显。
不过短短十年,竟形容枯槁至此吗?
哪里还有一丝一举吞并萧国的霸气帝王的身影。
看着这样的皇帝,陈若懿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
“今夜不过是寻常家宴,借着岐云郡主铲除乌银山一众乌合之机,召各位肱股之臣及其家眷进宫与朕共饮……”陈胤弘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又缓了缓才道,“大家不必拘束。”
“谢主隆恩!”
席间逐渐响起欢声笑语,开始推杯换盏。
宴席未过半,叶岐云便见陈胤弘面上浮现出几丝倦怠之色,一旁的吴德顺作势要搀扶皇帝离席。
明黄的龙袍尚未被完全从座位上带离,便听吴德顺一声惊呼,“皇上!”
殿内寂静了一瞬,太子脸上也划过一丝惊诧,与皇后对视一眼,两人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一丝茫然。
还是陈若懿当先站起身,越过皇后,与吴德顺一起将皇上扶到座位上,大声叱道,“皇上晕倒了,皇后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传太医!”
陈若懿心中自然有气,难怪皇帝的身体越发不好,有这样一个遇事只会发愣的皇后,能养好病才怪!
皇后回过神,脸色虽难看,但也心知自己方才没有尽到自己身为皇后的责任,是自己理亏。
长公主毕竟是皇帝的亲姐姐,被她当众呵斥,就算心中窝火也得忍下来。
不过用不了多久,她便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无数念头也不过是在电光火石一瞬间,皇后刚想命人传召太医,便见晔王已经带着一个太医急忙赶来。
“姑母放心,父皇不会有事的。”
陈若懿看了一眼陈闻晔,脸色微缓,果然还是晔儿最靠谱。
这场宫宴还真是一波三折,先有陈泽景跳湖,再有皇帝晕倒,不知往后还会不会再有事发生……
皇帝忽然晕倒,不知病因,没人敢擅自挪动,太医便跪在皇帝脚边,细细查看。
陈昱安打量着那个有些陌生的太医,莫名感到一丝不安,他推开吴德顺,便要凑上前,却不小心撞了太医的背一下,连带着皇帝的手腕都微微一晃。
谷/span“昱儿!你这是要做什么!”陈若懿彻底冷了脸,“不知分寸也要有个限度,还不退下!”
长公主发怒,先呵斥皇后,又呵斥太子,当场众人鸦雀无声,再无一个人敢发出动静。
自从他成为太子,还没人敢对他如此,陈昱安隐在宽大袖袍中的拳头攥紧,眼中闪过一丝冷戾的杀意。
他这个姑母当真是一点没有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皇姐,昱儿也是一心担忧他父皇的龙体,情急之下这才打扰到了太医,实乃无心之过,皇姐何至于如此动怒。”皇后突然开口,语气尚算温和,只是怎么听都有些怨怪长公主小题大做的意味。
陈若懿此时已经万分后悔自己将陈胤弘的龙体全权交由皇后照料,再听她这一番软中带硬的言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冷冷睨她一眼,“你最好祈祷皇上无恙,否则我便要联合皇室宗亲,来问一问皇后究竟是如何照顾一国之君的龙体的!”
皇后不知想到什么,身体一颤,动了动唇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但魏国公眼看自己的女儿和外孙接连被一个已经出嫁的长公主呵斥,面上那是满满的不乐意,轻声一哼,眼皮半阖,“长公主言下之意,便是皇上的龙体与长公主毫无关系,完全系在皇后一人身上?”
“魏国公,你是在质问本公主吗?”
“老臣岂敢。”
“殿下,不好!”太医猛然双眼大睁,对陈若懿道,“皇上这不是普通昏厥,而是中毒了!急需月砂磨成粉与水调和服用,方可逼出毒素!”
在场所有人俱是脸色一变,太子与皇后的变化最为明显。
叶岐云忍不住朝身旁沈澜依看去,只见她淡然自若地坐在原处,神色未动分毫。
“快去取月砂,越快越好!”太医又补了一句。
吴德顺眼皮一跳,连声道,“老、老奴去取,这就去取!”
一直未曾开口的沈澜依,此时从座位上面带忧虑地站起身,将自己手上的猫眼手串摘下来,忙道,“太医,澜依这串珠子里正巧有一颗月砂石磨成的珠子,您看是否可用?”
吴德顺连忙上前接过手串交到太医手里查看。
陈昱安阴冷的目光忽而望向沈澜依,沈澜依却是看也没看他一眼。
太医接过珠子,眼神一亮,“可用!”
说完便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一边拿出工具研磨月砂粉末,一边吩咐宫女去端清水。
陈若懿哆嗦着嘴唇,简直要被气炸了,在防守最为严密的皇宫之中,竟然还能出现皇帝被人下毒的事!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禁卫军何在?!”她高喝一声。
“禁卫军首领林远在此!”
“即刻封锁承化殿,但凡出入过这里的宫女太监乃至官员亲眷,一个也不能少,全部扣押搜身!若有反抗不从者,杀!”
“微臣谨遵长公主之令!”
与此同时,太医已经将月砂粉末混合着清水给皇帝服下,小半碗入口,皇帝当下‘呕’了一声,将方才宴席之上食用的菜肴和酒水吐了个干净。
太医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鬓角的汗,“都吐出来了。”
陈若懿也是稍稍放下了揪紧的心,然而一口气没吐完,便见太医有些不确定地拿起了扑到皇帝身边的皇后的凤袍袖摆。
他刮下皇后袖摆上的零星白色粉末,凑到鼻尖一闻,登时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