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四象(1 / 1)

谢天行被送走,其余围观者也自然就离开了。

祁念一和陆清河是最后走的一批人,她在人群散尽后,在庭院中看到了另外一个留至最后的人。

明然。

说起来,她跟明大小姐自从在无望海打了个照面之后就没有太多深入交流,虽然都参加了南华论道,但明然在论道中输给了自己亲弟弟明洛,无缘决赛,而明家最有希望夺得头名的小少爷明洛,却在决出决赛十六人时,惜败于陆清河。

如此一来,明家在南华论道上全面落败,当今天下六个千秋岁,各自有麾下弟子战至决赛,唯有明家一人未出,当时还引起了一阵讨论,觉得作为西洲世家的领头人,明家是不是开始式微了。

而且,明大小姐对沧寰的人一向态度不太好,路上遇到了都是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根本没有其他多余的交情。

但明然今天会来,也是在预料中的。

虽然不知道明大小姐过去究竟和谢天行发生过什么,但终究是有情分在。

明然在院中漠然静立很久,后来下起了小雨,她没有撑伞,雨落在肩上,被身上一层灵力外障拦住,并没有打湿她的衣衫。

但祁念一还是递上了一把伞。

院中人越来越少,明然自然也看到了祁念一。

她眼神落在祁念一递过来的伞上,高傲地抬起下巴,坚持着在沧寰面前守着自己的尊严:“我不要你的东西。”

祁念一莫名其妙收回手:“哦,你早说嘛。”然后转身就把伞递给了陆清河。

陆清河莫名其妙被塞了一把伞,想了想,把伞撑了起来,自己和祁念一各遮一半,留明然一个人淋着雨。

明然忍不住眉头倒竖,冷声道:“这就是你们沧寰的礼遇?”

祁念一摇头道:“反正我们现在又不在沧寰。”

言下之意便是,她没有义务招待大小姐。

明然深吸一口气,正欲发作,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忍住了,问道:“狱峰……是个什么地方?”

她眼神闪烁,虽然万分不想表现出来,但还是能从她的神情中窥到一丝担忧:“他在狱峰,会过得怎么样?”

祁念一认真道:“怕是不怎么样。”

她一一细数:“狱峰是沧寰关押有重罪弟子的地方,那里嘛,也没什么别的,就是罡风挺烈的,从未间断。

哦,还有三日一次的极温和五日一次的烈火,唔……只要会躲的话,应该也能避开,对了还有——”

她袖子被陆清河扯了扯,转头看见明然面无表情的脸:“可以了,不用再说了。”

“其实我挺不明白的,你到底怎么看上谢天行的。”祁念一忍不住问道。

明然垂眸,轻声说:“他曾经在北海秘境救过我一命。”

说完后,安静了一会儿,明然不解地看着祁念一和努力隐藏自己吃瓜之心的陆清河期待的眼神:“你们什么奇怪的表情。”

祁念一愣了下:“就这?就因为他救了你?”

“不然呢。”明然嘴硬道,“确实,我知道儿戏了点,但年纪小看上几个长得好看的男人没什么问题吧,哪怕算不上旧情只是单恋我来送他最后一程也没问题吧!”

她眉峰上扬:“而且他还没死成,连最后一程都算不上。”

陆清河感觉后脖颈有些发寒,忍不住道:“听你言下之意,已经放下他了?”

明然冷冷一笑,高傲道:“我是喜欢他不错,但我不需要一个和明家站在对立面的男人,他在无望海帮她的时候就注定了我跟他不是一路人。”

“倒是你——”明然上下打量了祁念一一番,“神剑已经认主,不能再另择他主一事,最好是真的,不然,我们家可是惦记你的神剑很久了。”

她一口一个我们家,扮了一副坏人样子,祁念一却根本没有忘记,明然在无望海果断地放弃了非白争夺的行为。

明然根本就不想要神剑。那想夺神剑的是什么人,就已经很明显了。

祁念一笑眯眯道:“多谢提醒。”

明然目不斜视地走了,冷哼道:“谁提醒你了。”

她走后,陆清河挑眉道:“我们是不是不小心被牵扯到明家内部的权力斗争中去了?”

“没关系,你带了面具,明大小姐不知道你是谁。”

“明家青年一代的领头人,在南华论道上输给了自己的弟弟。”祁念一思索道,“听她刚才的意思,她来无望海取剑应该是家中任务,但最后空手而归,定然是引起不满了,所以明家把明洛放出来,和她竞争,这段时间她在族中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陆清河:“此前西洲一直有传闻,说明老太爷身体不太好了,当时大家只是当玩笑话听,太虚境者岁同千秋,寻常人的生老病死根本与他们无关,若真有身体不好的一天,一定是修为出了问题,那可就不是什么小问题了。”

祁念一问道:“你和明洛交过手,此人如何?”

“很邪门。”陆清河只用了这两个字,“他的本命灵兵寒蝉笔似乎有改天换地的能力。”

“改天换地?”祁念一拖长了声音默念道。

“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跟他交过手的人就会有感觉,他那支笔,似乎可以修改世间一切真实存在事物,让其随自己的心意变化。”

“似乎确实有点棘手。”

这样的能力,有点像妙音的箴言,无关修为,只要箴言出口,就能定乾坤。

祁念一掸掸衣袖,笑得意味深长:

“明大小姐这是在向我伸橄榄枝啊。”

……

南华论道后,在沧寰的日子变得安宁起来,每日除了修炼就是练剑,偶尔在山上的山市转转.

祁念一听说了过段时间推选出新任沧寰首徒的问心会快到了,山市每日也十分热闹,每日都有丹修和符修在山市里摆摊出售丹药和符纸。

但问心会目前来说是与祁念一无关了,首座和掌门不能兼任、互为制衡,师兄把首座令牌给了她,她也就无需再去竞争首徒一位。

沧寰的山海市,海市设在山下黎城的码头边,以供凡人和修行者之间的交易,也方便沧寰和世俗界之间的互通有无。

山市设在沧寰内部,每日申时开市酉时闭市,基本上都是沧寰本门内部的弟子们交易互市。

是以,沧寰丹修所炼的丹在外界虽然经常会遭众人哄抢,但在沧寰内部,确实是低价兜售都没有人要的东西,除非偶尔有人灵机一动,能脱离原有的丹方炼出一些新的丹药来。

而炼器师这一行,人就更少了。

炼器师的人数比阵法师还要少,如果说阵法师对于脑力要求极高,是个看天赋认人的职业,那炼器师对于天赋的要求只会更多。

无他,炼器师这一行业,除了要极其精密的计算之外,还需要相当强悍的身体条件,用以支撑他们炼器时的高温锻造和烈火锤炼,时而大粗时而大细,如果一个门派能有一个炼器师,那都算是积了大德了。

沧寰上下有三个炼器师,有两个都是化神境大能,一个闭关一个轮值去了神机,都是许久不见踪影了,因此第三个炼器师在沧寰相当受欢迎,从来都是手中刚有新的灵器就被踏破了门槛,重金求购。

所以在看到她出现在山市时,祁念一都不敢相信。

“秋山师姐?”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修,身材高挑健美,没有穿沧寰的道袍,而是穿了一件简单方便的短打,举手投足间能从短打之下感受到她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只要稍一靠近,都能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火热的灵压。

沧寰三个炼器师之一,秋山。

秋山闻言抬头:“唔,小师姐啊。”

她如今是元婴境后期修为,上下打量祁念一一眼,调侃道:“恭喜小师姐进阶元婴境,看你的修炼速度,说不定过段时间,真的要成我师姐了。”

秋山明明是来山市摆摊的,身边却什么货物都没放,只摆了个牌子在旁边,上面写了两个字——招人。

如今山市刚开,往来的人比较少,但有不少人都认出了秋山,尽管是招人,也都纷纷兴致勃勃地过来问了一遭,但听到秋山的答案后,都失望地离开了。

祁念一好奇道:“您这是招什么人啊?”

以炼器师的受欢迎程度,秋山哪有想要人还会找不到的。

“说来是一遭麻烦事。”秋山生的颇为英气,声音也是带着一些沙哑的磁性,据说是因为常年和高温烈火打交道,嗓子难免受影响,但她的声音常年位居沧寰最好听的声音排行榜前十,十分受欢迎。

“我弄了个新的灵器,是个大件,需要人帮我做个实验,但符合要求的人太少了,等了好几天也没等到。”

说到这个,秋山有些无奈。

“什么要求啊。”

秋山扳着手指开始数:“修为至少元婴境以上,元神强度要高于寻常人,必须是武修或者体修,体魄至少要强过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必须要有过‘寸步’和‘移形换影’的经历。”

她叹息道:“前几个都好说,只有最后这一条实在太难,哪个千秋岁大能没事就带着人移形换影啊。”

祁念一:“……还真有。”

他们沧寰,还真有一个顺手就带着人移形换影的千秋岁掌门。

她指着自己:“我,全都符合要求。”

秋山睁大了眼睛,片刻都不停顿,拉着祁念一直接奔向自己的试验场。

几分钟后,祁念一见到了秋山口中的“大件”究竟有多大。

祁念一真情实感的叹道:“秋山师姐,您这是在造房子吗?”

“这么大的灵器,能随身携带吗?”

确实是大,面前这个灵器宛如一个巨大的金属怪物,体型和两层高的小楼有得一拼,如今的灵器都是以轻便小巧为主,骤然看见这么大的灵器,着实让人有些吃惊。

秋山在金属巨物的外壳上轻敲了几下,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她十分爱惜地看着这个巨大的灵器:“从设计到完成我用了将近五年的时间,如今终于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

祁念一:“它是做什么用的?”

秋山转身,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兴奋和骄傲,以及浓重的期待。

“自古以来,空间之能就被视作是千秋岁强者的都有能力,移形换影,能破开空间,瞬间转移至此间任意一个地点。就连化神境的寸步都只是简单的缩地成寸,只是简单的用到了空间之力,并不像移形换影那样能直接划破空间。”

秋山一字一句道:“我做的四方象能模拟出千秋岁大能的移形换影之术,转移空间。”

祁念一一惊。

惊异于这位师姐敢想敢做的程度。

“确实很有想法啊。”不知何时,非白又从剑里冒了出来。

祁念一想起他手札中所写——铸剑师首先是最好的炼器师。

这才意识到非白除了铸剑之外,在炼器一行的造诣也相当高。

她在心里问道:“这个能成功吗?”

非白从剑里飘出来,绕着四方象飞了一周,惊讶道:“真是非同一般的想法,能够移形换影是因为进阶到千秋岁之后,人能一定程度上使用天地之力,借天地之力施展移形换影,其实就是把大陆不同的两个地点用空间之力打通。”

“千秋岁之下,灵力和元神都不够强大,无法调动空间之力,她居然能想到造一个灵器来吸纳四方天地之力,再将吸纳的天地之力转化为空间之力,在那一瞬间,即便并非千秋岁者,也能短暂的使用空间之力来移形换影。”

非白叹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啊,真是令人惊艳的想法。”

秋山说:“目前唯一的麻烦,就是要找一个合适的人来进行四方象的第一次实验,没有感受过空间之力的人不行,还好有你。”

她殷切地抓着祁念一的手,那眼神活像要把她给吞了:“小师姐,你可千万不能走啊,我知道此事有点风险,但无论什么报酬只要我能拿出来的,你随意开口。”

祁念一:“不走不走,报酬也不用。”她紧紧盯着四方象,会想起此前被天机子带着体验过的“寸步”和前几日灵虚子让她感受到的玄妙的“移形换影”。

她认真道:“我就是,对空间之力很感兴趣。”

达成一致后,两人说干就干,其效率之高让非白都有些傻眼。

他还没反应过来,两个女人就已经蹲在四方象的前面讨论要把地点定在哪里这件事了。

“四方象可以随意让我去哪里都可以吗?我没去过的地方行不行?”祁念一问道。

秋山点头:“理论上来说是可行的,但如果你没有去过,那我就需要那个地方的具体坐标和地址,否则无法轻易搜索到,但问题是我并没有全大陆的舆图,那东西太难找了,咱们修行之人不在意,世俗界更是少见,或许只有宫中才有。

目前四方象储存的天地之力转化为空间之力后,只够实验两次,我建议第一次还是先去你去过的地方,我好保证准确性。”

祁念一微微笑了起来:“舆图这种东西,我有啊。”

她连忙回住处取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全大陆舆图。

这副舆图一直在父皇的寝宫里挂着,他去世后就被祁念一当成遗物收了回来,临摹了一份一模一样的送去给景帝,这份就一直在她手中留存着。

秋山宝贝似的捧着舆图,钻进四方象中,对着舆图上的地点又重新校准了四方象中的降落地点,一边念着:“小师姐我真的太感谢你了。”

将四方象整理完之后,祁念一听秋山说完了四方象的使用方法:“四方象一共分两个舱室,我在一层舱室主控,小师姐你在二层舱室中,待到空间之力转化完毕,就会被传送出去。

因为不知具体情况,我把传送时间设置的比较短,只有一刻钟,一刻结束前,无论你身在何处,一定要带着定位符纸回到你被送去的地方。”

“地点,定位符纸,缺一不可,明白了吧?”

秋山强调过后,两人进入对应的舱室。这四方象分明是个沉重的金属巨物,但手碰上去却没有丝毫的冰凉感,而是温厚的,仿佛有生命一般,温热的铁壁之下,似乎有血液流淌的感觉。

让她觉得,这个四方象似乎是有生命的。

下层传来秋山的声音:“四方象第一次启动实验,目标地点——中洲,西京城。”

沉闷的机器开始转动,在四方象内部,能听到底层器械在轰隆隆的转动,很快,所有力量都化作奇妙的空间之力汇入她体内。

就像那日被灵虚子带着移形换影一样,眨眼间,她就身至西京城中了。

进入的地点还十分巧妙地落在了宫里,好在她出现时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并没有惊动旁人。

祁念一将定位符纸收好,十分悠哉地去和刚下朝的景帝喝了杯茶,又出宫买了些西京城中的特产,收在芥子囊里,一刻钟期限到之前,准确的出现在了降落的地点,随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她回到了四方象中。

秋山一翻身跳了出来,先确认了一下祁念一是不是在二层舱室中完好无损,放心后就开始连胜追问:“怎么样?成功了吗?是不是到了西京?定位有没有出错?过程中有没有不是?”

祁念一神秘地笑笑,在秋山焦急不已的时候,从芥子囊中拿出一根糖葫芦:“糯米夹心的,西京特产。”

秋山一瞬间热泪盈眶:“我成功了?”

祁念一肯定地点头:“你成功了。”

她坚定地说:“师姐,你一定会成为这一代最伟大的炼器师。”

像四方象这样的灵器若能量产,那在对战深渊时,他们会占据多大的优势?会减少多少伤亡?

祁念一将她这次的使用感告诉了秋山,比如降落地点只能具体到城,无法再更加具体;比如被传送过去时是突然出现的,如果一旁还有人在,恐怕会引起骚乱,如此这般,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但至少这证明了,秋山这个开创性的灵器,已经取得了成功。

秋山如获至宝地回去对四方象又进行了一番改进,几日后,再次找到了祁念一。

她兴奋地问:“小师姐这次可还有想去的地方?既然第一次成功了,那我们这次可以稍微大胆一些。”

祁念一指着舆图道:“只要这上面有的,任何地方都可以吗?”

秋山狠狠点头,然后便看见祁念一神秘地笑了起来:

“如此,我确实有一个想法。”

听完她的想法后,祁念一耳畔传来了秋山和非白一虚一实的惊呼:“太危险了!”

秋山按着眉心,没想到才第二次实验小师姐就敢玩这么大的,去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而且那地方的人对她可没什么好感。

“小师姐,虽然我没有去南华论道,但也是听说了的,你在回来前和他们发生了冲突,还杀了对方一个族人,你这样贸然前去,实在太危险了。”

祁念一据理力争:“我会做好伪装,绝不会让他们认出我是谁的。我大师兄的伪装功夫,童叟无欺。”

非白头疼道:“他们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一定要现在去吗?”

祁念一认真道:“既然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放弃打我的主意,那现在趁他们被打压缩回龟壳里时去,难道不是最好的了解他们内部情况的机会吗?”

“长期以来都是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这太被动了,我讨厌被动的局面。”祁念一果决道,“至少,我要搞清楚,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她这次是有备而来,她背对着非白和秋山,揭下了一直遮在眼前的星尘纱,不知在脸上抹了些什么东西。

再转身时,她那双异常引人注目的金色眼睛变成了寻常的深棕色,下颌处的阴影和轮廓更深了些,瞧着就是个清冷英气的俊俏女郎。

秋山愣了下,忍不住道:“原来小师姐长这样啊,以前从来没看到过。”

祁念一朝非白摊手。

长期遮着半张脸的好处就是,一旦拿下遮挡物,在别人面前,你会有一张全新的脸。

秋山拗不过她,给她塞了一大堆防身的灵器丹药符纸,连声念道:“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能逞强,如果半个时辰期限未到就遇到了危险,就燃烧那枚红色的符纸,但一定要在原定地点,你就会被立刻传送回来。”

祁念一连连点头。

几分钟后,南境一个隐秘的角落,出现了一个对南境人们而言,非常陌生的新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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