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第194章捡孩子第一天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怎么样,能理解吗?”
自称潘多拉·亚克特的军装青年轻笑着,那双本该色泽柔和的鸢色眼眸半阖,眼底深处似乎涌动着意味不明的暗光。
青年伸出手去,作势要将餐桌上空掉的餐盘收走。然而在指尖轻触上边缘的瞬间,内部只剩下吸油纸和食物残渣的瓷盘,霎时间消失不见。
并不清楚对方异能是什么的西格玛,只当这是潘多拉·亚克特的异能力效果,没有展露出过多的讶异反应。
“……嗯。”
他沉吟许久,艰难消化着脑内被迫接收的过大信息量,面色复杂地缓缓点了点头。
“虽然还是很难接受,但我只是要知道一点就可以了……”白色与淡紫色相间的长发自青年的肩头垂落,他深吸一口气,言语间流露出释然的情感,“我不是孤身一人。”
仿佛只要为了如今的这一刻,曾经受到的再多苦难也无所谓了。
他在这世界上或许永远都不会有同类,但没关系,只要有着家人的存在,他便永远不会流离失所。
窗外的暴风雪不知何时愈来愈猛,呼啸的寒风卷起阵阵白雪的帷幕,猛烈拍打着玻璃窗,让那扇看似不怎么牢固的玻璃窗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
漫天飞舞的大雪彻底遮掩住了屋内人的视野,放眼望去,视野尽头的雪原仿若被漆黑吞噬,无法看清任何细节。
被窗外骤变的天气吸引了注意力的西格玛回过神来,他像是为自己的走神感到羞愧,红着脸面对餐桌上的两位青年,稍显迟疑地询问着。
“西格玛,是你们为我取得名字吗?”
“不,是你自己。”军装青年摇了摇头,并没有打算隐瞒这方面的信息。
“准确来说是未来的你,我们提前通过‘书’得知了这一点。”自称费奥多尔的黑袍青年放下了手中的红茶杯,兀自站起身来,到壁炉旁的矮柜附近,翻找着放置在此处的几本厚重文学书。
在此的书籍,全部都是俄国文豪的著作。
他先是将那本《罪与罚》略过,覆盖有黑色手套的指尖缓缓搭上另一本装帧堪称艺术品的书籍,从诸多书本中将其抽出。
费奥多尔的语调一如既往的优雅,找到目标的他重新回到座位,将书本放置在自己面前,似是随意地提起道:“不过按照现在仅有的信息,也有推测你是托尔斯泰的。”
“托尔斯泰……”咀嚼着这个陌生名字的西格玛表情茫然,再结合他所知甚少的信息量,艰难得出了某个结论。
“难道我是俄国人?”
面对一片空白的身世,西格玛被俘虏的这些年,也曾推测过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只是他的发色太过清奇,这种对半分的头发除了玩乐队的,完全想不出任何其他可能。
俄国人会有这种怪异的对半分头发吗?
气质优雅的黑袍青年并未表态,以标准的俄语念出了一串姓名,“全名是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
末了,他又微微摇头,回归了三人交谈用的日语,“只不过这种说法尚未得到证实,就连我们也不能确定。”
对于自己的本名究竟为何,西格玛抱有极其强烈的探寻欲。然而本该未听过俄语的他,同样听懂了费奥多尔所说的话语,就如他在被迫成为奴隶的那段时间相同。
明明没有修习过这门语言的记忆,猛然叫他去说某种从未听到过的语言,他也无法做到。
然而一旦听到例句,哪怕只是过于简短的话语也可以。他便能理解这其中的含义,并且牢牢握住开启一门语言天赋的钥匙,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完整的用这门新语言交谈。
也正是因为如此,被恐怖/分子误以为听不懂他们谈话的自己,才能一次又一次从关押下逃离。
费奥多尔将面前的那本文学书递到西格玛面前,趁着对方接过书籍的空隙,声音淡然地询问了某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那张车票还在吗?”
“欸?”西格玛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大脑一时没能转过弯来,只能发出无意义的询问声。
他是大约在两年半之前从沙漠中醒来的,什么都不记得,连过去的人生也是一片空白。唯一拥有的,只是放置在手中的一张车票。
本来还在疑惑费奥多尔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询问的语句还没出口,西格玛猛然回过神来。这才想起对方也不是普通的人类,如果是“书”的话,能知道这件事并不奇怪。
但是那张车票……
“已经丢失了。”他语气干涩地回答道。
这两年半以来,自己从来没能逃出那片沙漠,只能在一个又一个犯罪组织间辗转流浪,又在他们决定处置自己之前,想方设法逃跑。
如此循环往复,唯一的车票早已消失不见。
顺手捞过一块甜点的潘多拉托住下巴,没有任何礼仪可言地咀嚼着糕点,口齿不清地嘟囔着,“这也难怪,毕竟都这么久了,在那种环境下连保命都困难,更别说这些身外之物了。”
似乎是因为糕点太干,被噎到的卷发青年动作猛然一僵。他艰难地拍拍胸脯,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发出一阵过于诡异像是濒临死亡的呻/吟,夺过恋人的茶杯就开始往嘴里灌。
“按照原本的走向,你在半年后才会出现在世人的眼前。”勉强将噎在喉咙间的糕点冲下,潘多拉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上半身摊平在桌面上,“从拥有记忆的那一刻起,刚好三年。”
费奥多尔抬起手来,隔着那顶军帽拍了拍恋人的头,以示安抚。
“托尔斯泰的世界观发生巨变,完成《忏悔录》的时间,也是三年。”拥有着紫红色双眸的俄罗斯青年漫不经心地开口,他转过头去望向正捧着那本《忏悔录》的西格玛,指尖轻叩着桌面。
“而他在生命最的最后,于一处小站逝世……”
正准备掀开封面的青年动作微顿,淡灰色的眼眸深处,流露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于车站逝世,自己醒来时手中的车票,这真的会是巧合吗?
“所以说你手中的那张车票很有意思。”费奥多尔轻笑出声,“像不像是走完自己一生路程的旅人,以此得到新生的机会?”
“书”的限制已经很清楚了,任何写在上面的事情必须具有完整的前因后果,否则永远不可能实现。
西格玛不可能被凭空创造而出,一位成年人体型的青年在沙漠中醒来,在此之前的逻辑链必须像写小说那般补充完整。
就比如说,【一个死在车站的老人,因为某个异能力者的缘故,恢复了自己年轻时的容貌,并且被转移到了沙漠中央。他失去了自己的所有记忆,但也因此获得了新生。】
如此一来,魔人绝无可能找到西格玛的过去。因为知晓他面貌的人,早已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之中,而老人也未曾留下过任何影像……
“托尔斯泰是作家吗?”并不知晓对方心中所想,西格玛久久注视着那本文学书,指尖轻抚过封面上烫金的那串姓名。
这个人,真有可能是自己的过去吗?
被噎住一次的潘多拉并没能学乖,他捞过另一块口味的糕点,剥开外层的纸杯托,语句含糊不清地回答了西格玛的问题。
“没错,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同时也是政治思想家,哲学家,年代是19世纪中期的俄国。”
“居然那么久远……”青年像是被19世纪的时间点吓到,抿紧双唇,以此来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将那本装帧如同艺术品的书籍缓缓翻开。
泛着老旧淡黄色色泽的纸张映入眼帘,除此之外,书页上没有任何痕迹。
西格玛茫然地眨眨眼,怕自己眼睛出了问题,来来回回翻了好多遍,这才疑惑道:“空白的?”
为什么会特意给他一本空白的书?
“果然如此。”
对于这种状况,费奥多尔没有感到任何意外,“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是你能观看这些的时候。”
“什么意思?”青年慢慢吞吞把书合上,语气微弱的向自己的家人询问。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这种对话的内容过于微妙,简直就像是父母在教育偷偷藏小黄书的儿子一样。
“这矮柜上所有的文学书,实际上都有文字。”
啃着小蛋糕的潘多拉伸出空闲的手,指了指壁炉旁的矮柜,之后三两下将剩下的蛋糕一同塞入嘴中,闷声解释着,“但是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没人能看见。”
“是保护机制。”
被修身漆黑长袍包裹的青年,嘴角勾起了意味不明的笑容,唇齿轻启道:“西格玛,你相信神的存在吗?”
突然被问及信仰问题,西格玛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沉默许久后,他才以不确定的语气回答说:“我……大概是相信的。”
这个世界上既然存在着比异能力者更高一层的东西,那是否意味着真的有神明存在呢?
就比如他的两位家人……这种并非人类的身份,是否能被称之为“神”?
“那这些著作的内容,只有神才能看到。”熟悉的优雅腔调响彻在这片不大的木屋中,肤色苍白的俄裔青年缓缓道。
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费奥多尔微微阖眸,眉眼间含笑的解释着,“位于更下位的人类若是妄图窥伺,使用不正当的手段得知了这些内容,是会疯掉的。”
“……”
西格玛的表情划过一抹不自然,但是两年多的俘虏生涯,让他的性格变得过于小心翼翼。即便察觉到什么异样,也不敢在第一时间道出。
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似乎是在提起“神”这个字眼的时刻开始,原本给人感觉清冷无比的费奥多尔,内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或许这种异样出现在更早之前,从他来到木屋的那刻起,就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了。只不过自己因为内心太过混乱,一时半会没能察觉。
窗外的暴风雪好似迷途旅人的凄厉嚎哭,不断刺激着他的鼓膜,如针扎般的细密刺痛遍布后背,冷汗不知不觉间滑过了西格玛的额角。
一旦冷静下来他才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费奥多尔带给他的那种归属感消失不见。
原本在一旁专心致志啃着糕点的潘多拉,像是并没有察觉到自家“儿子”的异样,舔着手指上残渣的同时补充道:“毕竟这是牵扯到世界本源的存在,为了防止秘密泄露,也只有用这样的方法了。”
艰难的经过几次深呼吸后,西格玛终于安抚好狂跳不已的心脏,咬了咬嘴唇艰难出声。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他那双淡灰色的眸子死死注视着一脸无谓表情的潘多拉,指尖不经意间攥紧了那本他无法翻阅的书籍,最前端甚至因为长久的压迫而失了血色。
即便是面对让他不再孤独的家人,想要寻问出某个问题,对于他来说还是过于困难。
潘多拉·亚克特略微收敛了自己轻佻的态度,摆出一副好家长的模样,面露出极为温柔的笑容。
“想说什么都可以,在我们面前不用这么拘谨。”他用正经情况下充满磁性的声线温和道,只是那双鸢色眼眸深处,似乎隐藏了不为人知的黑暗。
他已经看穿了西格玛的紧张。
拥有一头颜色对半分长发的青年,再一次显露出了他的不安,就连声线也有了些许颤抖,“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费奥多尔先生又去了哪里?”
他过于混乱的心情就如同屋外的大雪,让只能通过一座老旧小木屋躲避恶劣天气侵袭的他,内心愈发惶恐。
他应该信任自己的“家人”才对,那有为什么会产生如此恐惧的情绪?
原因恐怕很简单,费奥多尔身上让他感到莫名亲切的感觉,不知何时彻底消失不见。就好像这一切不过是精心安排的陷阱,以家人为名义,诱使他自愿踏入牢笼。
冷静下来……他必须得冷静……两人之前所说的一切不像是虚假,而且这里还有潘多拉·亚克特在。他还是如同最开始一样,身上带有温暖到令自己想要落泪的气息……
“费奥多尔?”
面色如常的潘多拉歪歪头,看向坐在自己正对面的黑袍青年,扬了扬下巴示意道:“他不就在这吗?”
然而费奥多尔的表现,比起先前却要僵硬不少。
他并没有做任何回答,只不过是沉默的将面前的红茶杯斟满,之后便凝视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就像是一具受人操控的傀儡,在没有指定台词的时候,不会给予多余的反应。
“费奥多尔先生比起一开始,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西格玛咽了口唾沫,勉强压抑住自胸腔传来的酸胀感,壮着胆子解释着,“没有了那种最开始强烈的归属感,虽然还是在喝茶聊天,给我的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显然,一开始的自己因为思绪过于混乱,被“书”的真相冲击到无法思考,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异样。
青年嗫嚅着嘴唇,小声呢喃道:“就像是最普通的陌生人……”
原本神色莫名复杂的潘多拉,整个人突然泄了气似的肩膀垮塌,撇撇嘴道:“原来你察觉到了。”
他挥了挥手,坐在餐桌另一旁的大活人瞬间消失不见,就跟他之前处理那些餐盘一样。仿佛只需要潘多拉的一个念头,这座木屋中的任何事物,都能受到他的思想操纵。
真正的费奥多尔,并没有在这间房屋中出现过。
“冷静下来的话,其实很容易分辨的。”警报彻底解除,压迫在西格玛心头的危机感消失不见。他缓缓舒了一口气,神色颇为复杂地解释着自己会发现的缘由。
窗外的暴风雪终于有了减缓的迹象。
军装青年赞美似的鼓起了掌,“唔……这个问题姑且不提,环境方面的话你觉得呢?”
即便早在最初他就在这幅场景中留下了许多漏洞,潘多拉·亚克特还是想听到西格玛自己的回答。
“我也不是很清楚,原本猜测这里应该是俄罗斯……屋外的风景,以及房间内的各种摆设,都是这么告诉我的。”西格玛如此回答着,言语中还是透露了几分紧张感。
他不自在地挠挠下巴,下意识的躲避开对方的目光,得到了那位打趣般自称他母亲的青年,示意他继续的声响。
“嗯哼。”
西格玛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扭过头去,注视着窗外风雪交加的景象,继续解释说:“但是壁炉旁的时钟这么久也没能动一下,外面风雪这么大,但我总觉得暴雪中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这里,让我感到很焦躁。”
最初找寻到家人的安定感平息,随之而来的便是难以抑制的恐慌,屋外的暴风雪更是让他难以放下心来。
总有种落入甜蜜陷阱的错觉。
飓风带来的凄厉嚎哭声消失不见,窗外暗沉下来的天际,也隐隐有着阳光穿透的征兆。
看样子这里的天气,似乎是随着他的情绪而变化的。
“你最初到来的地方,确实是现实中的西伯利亚。”不打算继续装下去的军装青年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框旁,注视着窗外只有一望无垠白色的景象。
“只不过只有一瞬间而已。”
也就是说如今他们所处的地方,并非是西伯利亚的某处。
意识到这一点的西格玛,目光追寻着潘多拉的背影,轻声询问道:“那这里是哪?”
他并不觉得自己周身场景的衔接有什么问题。如果说最初抵达的地点,真的是现实中的西伯利亚,那么他们究竟是怎样让自己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来到了现在身处的地方?
就连最初的瞬间移动,面前的景象切换也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是能将人困在梦境中的异能力,还是其他什么自己不曾知晓的力量?
“简单来说,就是‘书’中。”不打算继续卖关子的潘多拉·亚克特回答道。
“在你抵达西伯利亚的瞬间,拉住你的我,便在瞬间开启了提前构筑好的这片空间。”
“这里的房屋是仿制的,环境也是仿制的,甚至连气候也是。”
似乎是觉得自己没有解释到点子上,身穿暗黄色军服的青年转过身来,用最简单的一能力举例道:“就像是空间系异能力,让你凭空从这世界上消失。没有主人的邀请,任何人不得踏入。”
“可是,费奥多尔先生不也是‘书’吗,为什么他没有进来?”西格玛的表情被困惑占据,不是很能理解如今的状况。
这里既然是“书”的内部,那为什么同样身为“书”的费奥多尔,并没能来到这里呢?
听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卷发青年脸上的笑意消弭。
那张被上帝精心雕琢的脸面无表情,宛若矗立在房屋中的一座雕塑。几近完美,却没有任何生物应有的感情。
饶是对身为自己家人的青年完全信任的西格玛,也被他们这种反应吓到身形微僵。
半晌后,潘多拉·亚克特终于从那副渗人的状态中恢复,缓缓压低了自己的帽檐,沙哑着嗓子开口,“因为那并不是他。”
青年突兀讲起了看似毫不相干的话题,语气中的苦涩满溢而出。
“神是无法自/杀的,得到这份力量的同时,也会背负上名为永恒的枷锁。更别说,这份力量代表着世界的本源。我们若是草率死掉的话,这个世界也会随之灭亡。”
“但事实上,从一开始前去见你的人只有我,同行的费奥多尔,只不过是由我记忆构筑的假象罢了……”
因为那个费奥多尔是由他本人,也就是“书”构造而成的,所以西格玛才会同样对他有亲近感。
“难道说,费奥多尔先生已经不在了吗?”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种真相,西格玛的表情霎时间一片惨白。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么潘多拉·亚克特到底是抱有怎样一种心情,在他面前演完这场独角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