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胜利的发言刚结束,薛宁说道:“胜利同志不愧是高级知识分子,理论水平就是高。我们应当站在歷史唯物主義观点上分析问题,不能把社会看成一成不变,哲学上有个否定之否定规律,说的就是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事物、分析问题。我同意胜利同志的观点,恢复市体育局并不意味着就是否定当年的改革。”
他的这段插话对后面发言的人的观点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市纪委书记、宣傳部长、军分区政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市驻地区委书记、秘书长全都同意恢复体育局。
就在军分区政委发言的时候,王伟光的电话铃声响了。
他向主持会议的薛宁打了个招呼:“我接个电话”,然后走到一旁。
讲了几句话,他拿着手机走到薛宁跟前,小声说:“是省体育局的王局长打来的,他问我们恢复体育局的事有着落了没有,如果确定下来,省体育局给新成立的市体育局下拨五十万元启动资金,再给计划建的少儿业余体校拨一百万元的建设基金。”
薛宁接过手机,“是王局长吗?我是薛宁。我们常委会正对这件事情进行表决,两分钟之后,王市长把结果告诉你好吗?”
他把电话还给了王伟光,说道:“刚才省体育局的王局长打电话来询问恢复体育局的事情,并且表示市体育局恢复,省体育局下拨五十万元的启动资金给市体育局,另外下拨一百万元给体育局计划成立的少儿业余体校拨一百万元建设资金。
当然,我们不能为了这区区一百五十万元资金就恢复市体育局。下面就是否恢复市体育局进行表决:同意恢复的举手。”
九名常委除了顾大年外全部举起了手。
“反对恢复的举手。”
没有人举手。
薛宁看了顾大年一眼,说道“弃权的举手。”
顾大年缓缓举起了右手。
薛宁宣布:“十票赞成、一票弃权,通过。”
王伟光拨通了电话,说道:“王局长,多谢你关心,恢复市体育局的方案通过了,我正在开会,不多说了。”
薛宁安排道:“伟光市长和胜利同志,你们两个负责落实体育局的正副局长人选,物色好人选后先在书记办公会上通过,迅速进入程序,尽快公布。”
常委会结束后的几天里,周胜利的办公室里突然热闹起来,多数人是来推荐自己的孩子、亲属到体育局工作的,也有少数几人自荐担任局领导的。
周胜利与于学民电话沟通说:“这些年企业负责人通过竞争上岗已经积累了成功的经验,体育局中层干部的上岗和一般人员的调入是不是可以借鉴这个办法?”
于学民道:“理论上是行得通的。中层干部可以全部通过竞争方式任命,关键业务岗位上的一般职工也可以通过竞争调入,但一定要留出几个编制内指标照顾各方面关系。尤其是市级领导的关系。”
局长由书记、市长定,周胜利不用考虑,但副局长的人选周胜利有权决定。
他的第一个人选就是现任体育中心副主任孙钢,他是副局长兼少年业余休校校长的最佳人选。
但是第一个自荐担任副局长的不是他,却是现任体育中心主任刘若梅。
周胜利对刘若梅说:“以你现在的职务,应是体育局副局长的人选之一,但你想没想过,你的专业到了体育局可就全扔了,你自己不觉得可惜吗?”
刘若梅说:“唱戏一靠功底二靠扮相,我到了这个年纪扮相越来越差,戏迷也被电视给抢光了,没有什么可惜的。刚才我上班的时候碰到了顾市长,他问我对成立体育局的事有什么想法,我说那是领导想的事。
他提醒我,成立了体育局后体育中心不存在了,我是体育中心唯一的一个不懂体育的人,应当提前考虑自己的位置。
周市长,我一个女人家没有大的野心,也不想让别人看笑话,我现在就是文体局党组成员、体育中心主任,要求当个副局长应当不算是过分吧?”
别人想提拔都是说自已精力旺盛,可以担当更重要的责任,像她这样的要求却很直接。
周胜利说:“从职务上来说,你现在已是实职副县,要求并不过分,当副局长也不算是提拔。我也给你说实话,体育局的副局长最好是熟悉体育专业。至于你的工作问题不用担心,相信组织上会考虑的。”
“不,我想听周市长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
刘若梅固执地说道:“我不是体育专业出身,在文体局干了几年的办公室主任,管管行政后勤还行,我这个体育中心主任去不了体育局,还在文化局干中层,太没面子了。”
她说起了自己的过往:“我是从农村长大的,从小就爱唱,长相也还可以,那时候的想法就是能通过唱戏离开农村,不再过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我上初中的时候,市戏校到学校选学生把我选上了,戏校毕业后被分派到县剧团做演员。
农村孩子肯吃苦,不论是练功还是吊嗓,别人一天练两小时,我练六小时。刚到剧团时跑龙套,我把龙套角色当成主角演,一句台词我也一遍又一遍地练,琢磨着什么样的话用丹田气催着发音,什么时候发胸腔音,什么时候用嘴发音。
后来站到了戏岛中央成了主角,但时间不长机构改革把剧团改掉了,我凭着扎实的演出功底被留在了文化局的群众艺术科。
后来在一次单位聚餐时领导发现了我有几分酒量,也能劝别人喝酒,就把我调到了局办公室做接待工作。因为经常跟着领导出入酒场,社会上对我的生活作风有传言,爱人也与我离了婚。
我用自己的清誉换来的今天的地位眼看着就要保不住了。我、我、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也不知是表演,还是真伤心,一串串的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滚落到两腮上。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女的又在掉眼泪,让人看见很容易引人多想。
“有事说事,别哭别哭。”
周胜利心中发慌,连声劝着,起身拿起盆架上的毛巾递给她,催促说:“赶紧擦一擦眼泪,让人看见影响不好。”
刘若梅向他解释说:“对不起,我这人眼窝浅,爱掉眼泪。”
说着,伸手去接毛巾。
他的办公室里两道门都是半掩着,恰在这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办公室的文书叶倩倩抱着一叠文件夹从外面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