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胜利打电话给文体局长问他究竟通知没通知孙钢。文体局长说，他不仅通知了，还派车把孙钢从体育中心接过来，送到市政府楼下。
他还不满地说：“孙钢刚从我办公室里走，向我诉苦说他去了你的办公室，你的秘书听他报了单位、职务和姓名后说：市长不会接见他那一级的干部，把他撵出来了。”
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这边，周胜利放下了电话，把杨庆成喊了进来，问他：“市文体局是不是有个孙钢的来找我？”
杨庆成说：“刚才是有个文体局下面什么中心的副主任来找你，我说向领导反映问题要逐级反映，他有问题向局长反映，局长再向市长反映，把他打发走了。”
周胜利听到这话火了，“我专门告诉你，我约了市文体局的孙钢来我办公室，你不是答应了吗，人家来了你为什么不让进门？”
杨庆成脸上没有任何有愧的样子，说：“我刚才打电话，没有记住你说的人的名字。我是你的秘书，筛选来找你的人是我的职责。
周市长，你现在是管着全市八百多万人的市领导，与你在农场时面对几百人不一样，有事情应当逐级了解除，下面向市长反映问题也应逐级反映——这是市一级的工作程序。
如果不讲程序，任何一个普通人想进你的办公室就进，你这市领导就不用干正经工作了。”
有时候并不聪明，却又自作聪明的人确实能把人气笑。
周胜利哭笑不得，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目前想的不是如何做一个市长，是如何做好秘书。我已经告诉你我约孙钢到办公室谈话，你还把人给撵走了，你的行为用在足球比赛上叫越位，在工作是是越权，说得再严肃一点是违纪。”
杨庆成真的把周胜利当成了从山沟里走出的书呆子市长，才说出了上述一番话，周胜利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被他讲得心服口服，而很严肃地对他提出了批评。
他底气不足地说：“周市长你误会了，我是为领导好，没有越权的想法。”
周胜利说：“不论你心中怎么想，但你有两个错误：第一个是我把人名告诉你了，你马上又忘记了。第二是他已经告诉你是我约他来的，你还是把他撵走了。
第一个错误说明你没有进入领导秘书这个角色，第二个错误证明你看不起的不是孙钢，而是把孙钢约来办公室谈话了解情况的我。
从现在起你不要过来上班了，回政府办那边反省自己，今天下午下班前我看不到你的检讨，我就要换秘书了。”
杨庆成没有跟随领导人之前很羡慕领导人秘书，下面的人为了让秘书给领导人递个话，或者创造与领导人见面的机会，给他们请客送礼，见了市长的秘书与见了市长一样毕恭毕敬。那些人的办公桌上永远不断好茶，抽屉里是成条的好烟。
更让他羡慕的是，都是一起做的秘书，跟上副市长的，时间不长就是科级秘书、副科级秘书，跟上市长的成为副处级秘书，放出去就是某局的副局长或某县的副县长。
他跟着周胜利做秘书，由于周胜利分管的单位少，来反映汇报工作的用不到排队，再加上周胜利到部门走访调研从不在单位用餐，分管的又是无钱也无权的两个部门，他这个常委副市长秘书还不如非常委副市长秘书实惠。
王伟光的秘书是副处级，他靠不上，只能靠上顾大年的秘书丁进财。
丁进财给他出招：“你想让人家知道你位置的重要，就不要让他们在你跟前这一关很顺利。比如有人想见你们周市长，周市长明明有时间，你告诉他周市长很忙，让他等一会。然后你说我去帮着你催催领导，进到周市长屋里再通揶谁谁来汇报工作。
市长同意见他，他认为是你催促的结果，不仅感激你，还知道了你这个位置很重要，就会想方设法讨好你。”
在丁进财的“教导”后，他先在县区里来找周胜利汇报科技项目的领导们身上试了几回，果然是那些人再见到他都很热情，他的办公桌上也有了高档茶叶盒存在，手里也有了“中华”之类的高档烟。
孙钢过来，他得知孙钢只是文体局下面的一个科室副室，先有几分没看起他，后又以他职务低不能直接向领导汇报工作为由难为他，本想着让他坐一会冷板凳后再对他说自己给领导说说好话，让领导答应接见他。
没想到孙钢是个直肠子，听说自己的职务低不能越级汇报，倒头就走。
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一向认为靠年轻和职称当上副市长的“无能”副市长竟然让他反省、检查，要么走人。
走人他不愿意，跟了领导几天就被领导撵走了，副科级弄不上不说，关键是太丢人了。
他没有再敢与周胜利争辩，默不作声地把信笺摆到办公桌上，写了“检讨书”三个大字。
周胜利见他写检讨，没有再说话，回到办公室里给文体局长打了个电话：“今天这件事，责任在我秘书，先前我听着你的语气好象是体育中心不与文体局在一处办公。”
文体局长说：“体育中心是在原来的体校办公，那里到市uei办公楼有三公里，现在体校撤销了，空下了大片的场地，体育中心在文体局只有一间主任办公室，孙副主任和体育中心的其他人员都在那边。”
周胜利说：“上午让他白跑了一趟，下午我自罚到那边去见他，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别出去了。”
到了下午上班后，周胜利打电话给司机值班室，告诉吴难：“我出去一趟。”
吴难这次好像是“有难”了：“周书记，上午齐主任刚把我调给顾市长开车，原来给顾市长开车的张大亮给您开车，我给您把张大亮喊下去。”
周胜利对办公室主任齐国明真的不满意了：办公室给领导同志配工作秘书应当先请示，如果领导同志像自已这样到一个新地方，也应当先介绍给自己配的司机、秘书的特点。
他不仅一声不响，而且不到一个月就换了司机，没有说理由。
他明白，从齐国明这个办公室主任，到杨庆成这个跟随自己的秘书，都没把自己这个副市长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