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无视在御书房中伫立思索时,遥远的北莽皇庭。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粗大的牛油烛火静静的燃烧。
御座上,身穿宽大的明黄衣袍的人影,斜倚着身子,这人似乎有些疲惫,整个人略显松弛的靠在椅背上。
“啪”烛火跳动,殿内一亮。
这才看清,这坐在高位上的是个女子,除了北莽女帝还能是谁。
女帝双目微阖,面颊有些消瘦,眼角的皱纹显示着其年岁,五官却依稀可见其年轻时的俏丽姿容。
“……”
“陛下,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
循着声音望去,一个须发灰白的老者站在台下,正躬身禀报着什么。
此人正是北莽的“影子宰相”李密弼,草原上权柄最盛的有数几人之一,除了北莽女帝之外,几乎只有拓跋菩萨才能与之相提并论。
其手中掌握着对抗南朝锦衣卫应运而生的“蛛网”,触角几乎无处不在,即便是太安城……
随着他将这段时日的两国交战及相关事情说完,便沉默下来。
女帝似乎睡着了,没有动静。
李密弼也不吭声,沉默静候。
半晌,女帝睁开双眸,深邃的眼睛预示着这位千年来的唯一以女子之手执掌乾坤的人一直清醒着。
她坐直了身子,身上的气势宣泄,高贵凛然而威严之极。
“离阳的皇帝,似乎有些颇不急待?”
李密弼点头,声音中有些疑惑:“是的,陛下,与南朝的战争发展的似乎出乎意料,几乎是不到两月的时间便发展成了全面作战,举国而动。”
女帝神色平静:“看来南朝这次信心颇足,认为能吞并我朝。”
李密弼身子一弯:“陛下无需忧虑,我朝兵多将广,定能够击退南朝。”
女帝摆了摆手,示意李密弼退下。
待其退下后,空旷的大殿内,只余下这位女皇帝独坐龙椅之上。
她抬头向上,视线似乎穿越屋顶,天上群星点缀,万里无云,但在她的眼中,一只蜿蜒盘旋的黑龙无精打采的来回游动,绕着皇宫上空盘旋。
女帝面容平静,但眼中有着不解和忧虑,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大恐怖,那种危机感如跗骨之蛆,久久不能散去。
结合北莽气运黑龙的反应,她怀疑是不是和南朝之间的战争有关。
这种若有若无的心悸感,便是二十多年前,兵变登基,刀斧加身时也未曾有过。
“啪”牛油火烛焰火跳动。
女帝苍老的面容暗了又明,寂静半晌,伸手拿起桌案前的军情,随手摊开,眼中又恢复了冷静睿智。
过了一会儿,威严有力的声音响起。
“拟旨,着令杨元赞携二十万大军往东线驱并州,洪敬岩领六千柔然铁骑,速退顾剑棠,后绕道驰援北凉东线,与拓拔将军合围北凉军。”
“是,陛下。”殿外传来内侍的声音。
……
柔然山脉,东北方向不远。
有一山丘,有建筑群坐落,名棋剑乐府,北莽无人不知,却少有人敢来。
棋剑乐府,分棋府、剑府、乐府。
自多年前,太平令和黄青出走消失之后,只余一个洪敬岩撑门面,至于铜人祖师,因太过低调,除了老一辈人物,知之甚少。
是故平日里,府内多清净。
今日却人头攒动,颇为热闹。
洪敬岩看着面前的白发老者和青衣剑客,无瞳的眸子也透着喜色。
面前这白发老者正是棋府的府主太平令,青衣剑客便是跟着一起的出走的剑府府主“剑气近”黄青。
洪敬岩道:“这些年,您去了哪里?”
白发老者摇了摇头,道:“去了趟南朝走了走。”
老者声音苍老,更是透着疲惫,他这些年在离阳可不是随意走走,实乃是为了探遍离阳地形,为了将来做准备,而且事情还没做完,就急匆匆赶了回来。
实在是天下局势的变化,有些超出这位老人的预设。
老人气质儒雅,并不算出彩,但了解他的人却知道他的厉害,擅长弈棋,算无遗策,以天下为棋盘,两国为棋子推演大势,是能够和黄龙士齐名的人物。
老者皱眉沉声道:“现在局势怎么样了?”
在他的推演中,离阳虽然国力日盛,但内部也非铁板一块,徐骁更是南朝皇帝的肉中刺,举国之战怎么也不会这么快发生,难不成有什么事自己不知道?
洪敬岩见老者心情迫切,也不耽搁,仔仔细细的将军情道来。
他也是提前收到老人的传讯,特此跑了一趟,不然他今日也不会在棋剑乐府待着。
太平令听完,沉默思索。
就在此时,弟子来报,圣旨到了。
太平令闻言,摆了摆手,示意让宣旨太监进来。
宣旨太监似乎还另有要事,进来之后也不废话,直接宣读了圣旨。
太平令在洪敬岩接了圣旨后,叹息道:“看来情况比我想象中的更要严重,陛下动用了柔然铁骑,想来皇城卫兵、董家骑兵恐怕也开始做准备了。”
事情的发展不合常理,似乎仅仅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从北莽和北凉的局部摩擦,瞬息发展成全面作战,开启了国战。
宣旨太监仔细看了看老人,似乎不太确定道:“您是太平令?”
太平令轻声道:“正是老朽。”
太监大喜,别人不知,他作为女帝的贴身内侍,知道皇帝曾经让李密弼利用蛛网查找太平令的下落。
北莽多将才帅才,但少了一位能够在战略层面主持大局的人物。
宣旨太监喜道:“太平令回归,陛下定然龙颜大悦。”
太平令面容平静,对小太监的夸赞不置可否。
老人虽然一路奔波疲惫,但还是和洪敬岩一道离开棋剑乐府,奔赴京城而去,剑气近自当贴身保护。
……
隔了半日光景,棋剑乐府府门前来了一人。
来人身材修长,面容俊秀,着一身道袍却是个光头,颇为不伦不类。
守卫山门的弟子上前,拱手:“这位道……师父,不知来此处有何事?若是无事,还是速速退去吧。”他看来人打扮怪异,似道似僧,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
来人视线从山门移动,落在守卫弟子身上。
这眼神让棋剑乐府的弟子皱起了眉头,他感觉对方的眼神很奇怪,好似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件物品或者说一只动物。
那种居高临下,俯视的意味,让他莫名的愤怒。
拓跋阿弥陀,也就是god,没有在意低等动物的情绪,平静道:“铜人在吗?”
守卫弟子皱眉:“你要找铜人祖师?可是有旧?”
拓跋阿弥陀眸光一闪,觉得这个猴子太多废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