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莫尔城,帝国的元素工业重城,位于帝国中部。
若是你无法忍受城内拥挤黑色的工厂与铅灰色的天空,恰好血管里流着高贵的血液又或有位慷慨的高贵朋友。那么,卡莫尔城西边的一片庄园群,会是个好去处,让你对卡莫尔城有个新认识。一处处庄园,在地势平缓的地方,靠在小山坡上又或隐藏在凹地中,与延绵千里的森林完美地融为一体。在夏天,庄园就好像森林中的鸟儿,你身处其中,只能听到庄园里发出歌声,而看不到它到底在哪。而在冬天,绿叶如潮水般退去,它们就如同退潮后的礁石,特别是当夜幕降临,从天空俯瞰,你会以为地上是另一处星空。
迷宫般的庄园群,只有在这生活了十几年的人才能分清地界。有的地方大块土地零落撒布着几处庄园,有的地方则仿若一个小城。而科波菲尔家族的一处财产,就在这座小城旁,庄园不大,却颇为精致。
随着通讯技术发展,愈来愈多的贵族,选择把办公地点搬到环境更好的这座小城。因此,这里的治安可能是全卡莫尔城最好的地方,在这里最大的治安事故就是,醉汉不慎跌破了头。同时这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这里有帝国情报局,还有“元素魔法机动大队”,即使是一个军团的神信徒忽然进攻,这小城也能坚持个把月,还可能独自把来犯之敌全部消灭。
任何肮脏的阴谋诡计,在这都没了踪影,众多势力默认这里为“和平区”,任何胆敢打破这个无形规则的人,都会被联手解决,毕竟人总是需要一个放松的地方。
因此,正在与好友埃伦娜一起打格温牌的阿卡尼斯,则不打算弄个大新闻。这小小的赌博,赌注是喝更多的酒,现在两女面对的事实是:她们总是被打得落花流水,成了这热闹宴会里,一对用于找自信的对手。
“第五轮,最后一轮。”圆桌一头,穿着天鹅绒衬衫的庄家问道,“两位女士要换牌吗?”
“两位女士需要商量下。”埃伦娜说完,往左边一靠,把嘴唇贴在白发少女的耳边,耳语道:“A娜你的牌怎么样?”
她口中吐出的热气混杂着一股淡淡的酒味,直涌进白发少女的耳中。
“看了就倒胃口的荒地。”阿卡尼斯边嘟囔着,边看似随意地用左手挡住自己的嘴巴,“你的牌怎么样?”
“长了几个果树的树林。”
“换牌吧。”阿卡尼斯提议道,“否则这把还会输。”
“今晚我们输太多了。”
“可不是嘛,但运气总会眷顾我们的。”
庄家一本正经地咳嗽了声,两位女士自觉地拉开距离,轻轻地把牌搁在桌子上的漆面上,阿卡尼斯从表情库里,翻出了“完了,就要完蛋了”的表情戴在脸上。她看了眼桌面上一堆数量可观的木头筹码,它们很快就要走过短短的距离,移到对手的手中,变成了要求她们饮酒的数量。只要她作弊不被发现的话。
“我们要换牌。”
埃伦娜说道,得到同意后,她们把两张牌面朝下的格温特牌,放入牌组中,再从最上拿走格温特牌。阿卡尼斯先,在换牌时,谁都没有注意到,她把袖口的几张垃圾牌掺入其中,在洗牌时,巧妙地把它们移到最上头。
两女分别抽了牌,埃伦娜的脸色难看极了,苍狼面无表情,手中的一组烂牌让身后的看客,啧啧称奇。苍狼假意叹了口气,随即以壮士牺牲的口气说道:“我们准备好了,以勇气面对惨淡的命运。”
十分钟之后,两女打出来的牌,战斗力总和毫无疑问地比对面低三个档次。对面的两位男士,天知道他们是哪家小贵族,早就知道埃伦娜对相亲没兴趣之名,因此他们也不打算表现下体谅女士的绅士气度。
一堆木头筹码换成了三瓶酒,放在两女面前。科波菲尔家族提供的烈酒,里面混上了甘甜的油脂与果汁,喝起来倒是颇为可口。
“我来吧。”
阿卡尼斯自告奋勇,揽下三瓶一指高的酒,在埃伦娜的抗议下,才不情愿地递出一瓶。喝光后,她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我得去歇歇,到厕所里吐一吐。”
被埃伦娜扶着的苍狼说着,
蓝眼的好友,边扶着她走,边不停地唠叨着让她注意,醉了要保护好自己云云。
好不容易到了女厕,阿卡尼斯打开门,对着白净但有股浓浓酒味的马桶,张开嘴巴,发出呕吐的响亮声。
“A娜,好点了没?”
“嗯,好了不少。我想去躺一会儿。”
阿卡尼斯盯着镜子中神智清醒的自己,正如同她没有想到进城之后,最大的困难便是工作一般。到了宴会后,埃伦娜就好像一只护着小鸡的母鸡,一直陪在她这新手旁,她好不容易用酒骗了埃伦娜,让她以为自己醉了,让自己有足够的理由,独自行动。
出门后,她被埃伦娜扶着到休息室,那里的沙发都躺着闲聊的人。对于许多初来咋到的女人来说,能与贵族们一起玩耍,真是一件不敢想的事情,因此大多数人小心翼翼,又或是拼命地讨好任何一名衣着华丽的男人。
埃伦娜拜托了一位认识的人,看好躺在沙发上的A娜,她还得去品尝新的点心呢。
三分钟后,苍狼瞧好了她与一名男人交谈的时候,偷偷地溜走了,溜到了后花园一处寂静的地方。这里气温温暖,乔木与灌木不曾褪下绿色,绿草上铺着块块黑色石板,男男女女成对,走在路上,向各个寂静的方向出发。
耳朵敏锐的阿卡尼斯,捕捉到了空气中遥远的呻吟声。她摇了摇头,不知道十月后多少私生子诞生,为小说家提供素材。当然更多的是吃痛的叫声,那多半是笨手笨脚的姑娘,用针扎自己指头时,用力过猛。在若菲亚帝国,有一种浪漫的做法是交换血液。在这它的实际用途是,给男方一个重要的参考,参考标准来自于《血缘学》。
她脱下身上的礼裙,飞快地换上了棕色亚麻衬衫,用布条固定好自己的胸乳,再用一块灰色的布遮住脸,腰间的皮带上挂着一个魔法弩,把史比的羊头戒指戴好。十分钟后,谁都不知道有位女人,偷偷的越过围墙,警报魔法没有发出一点叫声。
与欢乐的海洋,仅仅有一墙之隔的科波菲尔府邸,安静得让人惊异。这的府邸大体呈长方形,高四层,底部由立柱支撑。它已有几个世纪的历史,在岁月的重压下略显倾颓,它周围环绕着植物茂盛的花园,四面都是十二尺高的石墙,三层那几扇紧闭的窗户中隐隐透出琥珀色光亮。
阿卡尼斯落在夜幕下潮湿芬芳的花园中,一动不动地专心聆听,没有危险。
她隐藏在阴影中,检查了下,一层楼的门窗,皆已经锁好,她不想用自己半吊子的开锁技术,去挑战传说中的防盗机关。万幸的是,科波菲尔家族不是地位高到,必须时刻担心暗杀的贵族。因此,他们对高度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阿卡尼斯将手脚牢牢插进光滑冰冷的墙砖缝隙,小心谨慎地往屋顶爬,一层,二层黑呼呼的,三层的光亮来自于北侧的房间,苍狼小心翼翼,一路向上,翻过屋顶矮墙。这是她第一次潜入,心脏兴奋得怦怦直跳。她忍不住看了下,一旁欢乐的海洋,用心聆听,万幸的是嘈杂的人声里,没有埃伦娜焦急的呼喊。
双月在薄纱般灰云后若隐若现。在她左侧,卡莫尔城如同一位隐在黑暗后的巨人,六座高不可测的高塔直入云霄,犹如天穹前的几道黑影。附近炼金球透出的淡光,未曾减少高塔一分险恶气氛,站在地面凝视高塔,阿卡尼斯觉得自己身体中的酒精开始起了作用。
她摇了摇头,房顶是一片荒废的地方,积满了灰尘,她用铁丝打开了一扇小门,走过第四层,窜向通往三层侧廊的狭窄石梯。
沉稳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回荡着,黑暗中似乎有些诡异的低泣声,仔细一听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阿卡尼斯对这府邸一无所知,她在心里对运气祈祷着,矮下身,从左手边的拐角处探头张望。
结果,看到了一条将三层分开的走廊,一位老人恰好离开书房,并未关门,径直走进对面的卧室。他把门紧紧关上,金属锁扣的撞击声在走廊中回荡。
苍狼凭借着在阴影中隐形的优势,小心前进。
只是潜入一个办公室,又不是重地什么的,哪用那么紧张?
当她成功进入光线明亮的书房时,心里想着。
书房的炼金灯球亮得出奇,连桌椅下都挂着炼金球,没有一点阴影,因此阿卡尼斯现出了身影。这着实让她心里小小的惊慌一了一下。她走到书桌前,书桌后是高大的玻璃门书柜,里面摆满了书以及...一些奇怪小玩意。
一张用满月小羊羔皮做的上等羊皮纸,用被闪电劈下来的橡树枝仔细雕琢成的雕像,丝绸香袋,绿月宝石。当然这都奇怪,奇怪的是,那上等的羊皮纸,光泽黯淡,一半变黑,就好像腐化的肉一般,上面有着几个破洞。
为什么一位贵族会收藏腐败的羊皮纸?还有羊皮纸会腐败?
阿卡尼斯想着,更奇怪的是那雕像,雕刻的是一位女神!这位女神看起来可并不怎么面善,因为她的上半身,发暗,有着几个虫洞。最奇怪的是鸡蛋大小的绿月宝石,它一半是璀璨的绿色,另一半是黯淡的颜色,并且很奇怪.....就好像被什么黑暗力量侵蚀一般,看起来很软。
准确的说,它们不会腐烂,却显示出腐烂的样子,白发少女在好奇心驱使下,想打开书柜,却忽然被书桌上的照片吸引了注意力。
她定了定神,一再确定自己并没受到酒精的影响,因为照片上有六位年轻人,四男两女。
其中一位是安德鲁教授!还有一位是德里克教授!他们一副冒险者打扮,有的身穿铠甲,有的身穿皮甲,年轻的安德鲁教授穿着长袍,俊朗的脸上充满了年轻的朝气。一旁穿着精致皮甲年轻的德里克教授,脸上带着微笑,完全没有印象中愤世嫉俗。
只有一位女性未武装,她戴着遮阳帽,有着一头长长的金发与紫色的眼眸,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的微笑。阿卡尼斯眯起了眼睛,觉得有些面熟,但想不起是谁。
另一位女性是一位武士,身穿全身甲,双眼凌厉,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她站在众人面前,双手拄着剑,下巴微扬,显然是个骄傲的女剑士。
阿卡尼斯隐隐之间感觉自己走到了命运的拐点。没等她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门口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她一惊,身体先于脑子做出了动作,苍狼轻盈地爬上了高大的书柜上,好在她够瘦,够轻,能钻进狭窄的空间中,她后背贴着天花板,最为难受的是胸部,她好不容易地转了一圈,想看看来者是哪个家伙。
挂在天花板的炼金灯球,在她面前微微摇晃,她把视线射向下方,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一位蒙面贼。
她身材纤瘦,显然是位女性。
阿卡尼斯屏住呼吸,她隐隐感觉到,这潜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蒙面贼在书桌上翻了下,小心翼翼地解开了一个精巧的警报机关后,飞快地翻阅书桌上层层叠叠的文件。
苍狼心中吐了口气,应该与她的目标不冲突,她只需要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便可。
刚想,只见蒙面贼抽出了一个文件,在文件头有“最近入城可疑难民名单”十个红色大字,就像是针刺一般,刺入她眼眸。下面是密密麻麻的一行行字,有职业,性别,阿卡尼斯心一惊,用脚趾头想就知道,上面一定会有她的名字。
白发,元素工厂工人,不被官僚系统加入名单才怪咯。
她一时间内心无比焦躁,阿卡尼斯就知道,这城不是那么随便进的,如今唯一的补救方法就是,把名单上自己的名字给除掉。
蒙面贼看了看,就要把名单放进怀中。
该死!哪有这种做贼的?把名单直接偷走?不就是告诉主人,嘿!你的文件被人偷走了哟?
焦急的苍狼,呼唤出了弯刀,准备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