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尼斯姐姐。”
小拉蒙叫道,他的声音宛如清凉的甘泉,让断臂少女发热的脑子恢复了些清醒。世界重新清晰了起来,阿卡尼斯看向小拉蒙充满童真的黑眼睛,它是如此的透澈,以致于映出了断臂少女的身影。
杀戮?
这个提议听起来很美妙,也很解气。但那是带毒的糕点,况且,阿卡尼斯不想让小拉蒙透澈眼眸中的自己,变成一只怪物。
她扭过头,不理会粗鲁的食物派发员,跟着人流向下一个地方走去。
石墙如水沟,流进去的人流,在士兵的驱赶与官员高声的命令下,分成几条支流,老老实实地流向规定好的位置。
“三千五百二十一,三千五百二十二。怎么还有那么多?”
石质哨塔上,一位官吏低声抱怨道。
阿卡尼斯从吵闹声中捕捉到了这句话,并没有多在意。他们通过木桥,在石墙、哨塔、士兵组成的迷宫中,转来转去。他们三人,所在的队伍也越来越小。拉蒙渴望地看着城市的城墙,城市对他来说,意味着充足的食物。
“停住!停住!”
一位铠甲武士,从一旁被木墙隔开的空间内走出。他腰间别着好几个元素魔杖,通过他肩甲上蓝金色的花纹,能判断出这家伙是名最低等的贵族——骑士。
“把他们领进来!”
他大叫着,阿卡尼斯颇为奇怪地瞟了他几眼。对于这个“检查站”断臂少女有些疑惑,她总觉得这里的兵力太多了些,就好像要马上出发去与神信徒作战一般。
“爸爸,爸爸。神奇魔杖耶!”
小拉蒙高兴地指着他腰间的魔杖,跳着喊道。
“噢,亲爱的。”拉蒙蹲下抱起了儿子,跟上人群,“那可不是给我们的,它们是分最高玩家的奖品。”
“爸爸,爸爸。”小拉蒙挥舞着小手说,“还有附加赛吗?”
“恐怕没有了。”
人群一进入木墙围起来的“大房间里”,几名穿着蓝色马甲的苦力,就立刻把沉重的木门抬起,关闭。
阿卡尼斯觉得他们就像一群养一样,赶入羊圈中。不过,与羊圈不同的是,在这“房间”中,有一个土质高台。
“木匠、石匠等有一技之长的与经过战斗训练的从二号通道走去。”一位凶巴巴的女人举着会自动发出声音的大喇叭,大喇叭吼道,“元素掌握者,哪怕能放一点火苗的,从一号通道离开。会读书,有工程等知识的从三号通道离开。其余人从四号通道离开!谁想浑水摸鱼干扰筛选的,一律按帝国律法处理!发配到采石场去!”
听着文绉绉的声音,拉蒙很激动。
“帝国在筛选有用的人。”他黑色的八字胡子,因为激动而发抖着,“卡尼斯,我们苦日子到头了。”
“或许吧。”
阿卡尼斯皱皱眉头,觉得还是先混入文明之地去。多准备一些食物,再向西边逃去。
他们走进二号通道,通过通道后,又到了一个广阔的空间。左边关着一群囚犯,他们神情麻木,在木制的跑步机上气喘吁吁地跑动着。跑步机带动起一连串精密的齿轮,给这个巨大的迷宫提供动力,毕竟元素石得用在刀刃上。
“这就是说谎者地下场!”依然是蛮横的士兵,“到木桌前登记,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几十张木桌摆成平行线,拉蒙拉着儿子,迫不及待地在坐在桌子上,对着女登记员露出讨好的笑。阿卡尼斯就站在他身侧。
“您吃过那种肉?”
登记员从高高的登记本中抬起厚厚的镜片,阿卡尼斯注意到桌面上的台灯亮了亮。
“哪种肉。”
女登记员发黄脸上的几条皱纹,组成鄙夷的形状。她瞟了一眼一旁的台灯,它好像宣告死刑的信号。
“看来就是这几天吃的。”她说,“走吧!城市不需要你们这群没有道德底线的人!”
“您,您在说什么?”
拉蒙眨了眨眼睛,话语因为惊愕而口吃了起来。
“装?我见得多了。”登记员敲着桌面,语调越来越高,“幸好拉多维德公子的智慧结晶,让你们这群连同类都不放过的狂魔,现出原型。否则,不知道这城市还会被你们糟蹋成什么样!”
“啊!”
小拉蒙被她吓到了,紧紧抓着爸爸的袖子。
“是羊肉吗?”拉蒙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他站起来,边摸着儿子的头,边带他走,“看吧,我们羊肉吃得太多,多到她生气了。那时他们派发羊肉时说,你的孩子哭得就像一只小狗,所以才给我几片羊肉。”
说着他又刮了刮小拉蒙的鼻子
“我说不行,拿羊肉来。于是给了我们多多的羊肉,多到我忘记了会扣分。”
阿卡尼斯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坐上椅子,桌子上的灯没亮。
“您没有吃人肉?”她看了一眼灯,“我还以为您和那位食人狂魔是一伙的。”
断臂少女没有看她,而是看了看出口。帝国需要有用的人,她计划混入有用的人群中,在夜幕降临时,偷偷地溜入城市。帝国的秃鹰一定找不到她,因为难民如此之多。
“您在看哪里?”
她用趣÷阁不满地敲了敲桌面。
“那不是人肉。”阿卡尼斯缓缓起身,环顾四周,“是羊肉,两脚羊的。”
说着,她追上拉蒙父子。
“卡尼斯姐姐!”小拉蒙看到阿卡尼斯,高兴地叫出声来。
“我也想得到火焰魔杖,别忘了还有附加赛。”阿卡尼斯俯下身,麻子脸上露出笑容,“我们继续一组吧,只要你别哭,我们一定能得头奖。”
小拉蒙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你玩火焰魔杖的时候,给猫给我玩好吗?”
“当然,你这小滑头。”
阿卡尼斯站起来,把发出抗议声的梅莉,递给小拉蒙的怀中,与他交换了他一直视若珍宝的假魔杖。
“我觉得,西方机会更大,听说哪里要打仗了。”
断臂少女习惯性地耸耸肩,对不解的拉蒙说道。
于是他们与一大群难民,被士兵驱赶出了这个“检查站”。在一队队骑兵的驱赶下,难民们就像羊群般在如血的夕阳下,缓慢地在枯黄的大地上移动着。
这条逃荒路,不知已经被走了多少遍,到处都能看到利用枯木与树叶搭成的,仅仅能遮住阳光的帐篷。冬天愈来愈冷,许多没有带棉被的人在夜晚就被寒冷带走了生命。帝国除了一袋煮土豆以外,什么都没有再提供给它的子民。
这庞大的队伍,艰难地在荒野上挪动着身子,留下一具具僵硬的尸体,与一滩滩污秽的粪屎。有的难民受不了,脱离了队伍,朝着城市的方向逃跑。没过多久,他们的尸体就挂在了枯木上。阿卡尼斯才发现,原来帝国的蓝色秃鹰们扮演了恶狼的角色,他们追踪任何胆敢逃离牧羊犬的“两脚羊”。
难怪他们的追踪能力如此之强。阿卡尼斯想,这群对帝国无用的难民终究还有有用的,虽然他们逃跑技术并不专业,但在求生欲望下,他们会尽全力逃跑,给了年轻的帝国秃鹰很好的磨练机会。
即使这样,脏污的羊群大体上还是听从牧羊犬的命令,朝着远方所许诺的胡萝卜方向前进。
在殴打了八名不长眼的家伙之后,阿卡尼斯的处境相比于大家来说,好不少。
她躺在由干净枯草所铺成的床上,睡了过去,干哑的声音唤醒了她。
“阿卡尼斯,老大,老大。”
他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个枯瘦的小孩,长得很丑。
阿卡尼斯一下想起了他是谁,他叫小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