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试图抚平森林的伤痕,暴风雨早已停息,森林里到处都是暴风雨肆虐过的痕迹。一阵微风吹过,古老橡树上折断的树枝落下几片绿叶,残破的落叶打着旋落下,撞到坚硬的蓝色外壳后便失去平衡直直落下。
那只怪物,依然立在那,它保持着昨晚长啸的姿势一动不动。紫色的复眼反射着清晨的阳光,蓝色的外壳泛着金属的光泽,令人毫不怀疑它与钢铁一般坚硬。几处细小的裂缝,在看似坚硬的外壳上蔓延,又一阵微风吹过,又有几片落叶碰到了它。
这看似微不足道的撞击,却让裂缝迅速地在外壳上蔓延。那只怪兽就像一个被铁锤敲碎的瓷器一般,它的几丁质外壳随着裂缝的蔓延,化为无数碎片,随风而逝。一眨眼工夫,除了地面上新鲜的插痕、被压倒的野草与土坑之外,世间再无证明它存在的痕迹。
旧的生命逝去,新的生命诞生。
这是大自然无尽的轮回,身为轮回中的一员。新生儿睁开了眼睛,满目黑暗她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却感到自己吸进了冰凉的液体。对溺死的恐惧令她呕吐,却发现自己的肺部早已经充满了液体,她就像母亲肚子中的胎儿。
在确认自己不会死去后,她开始小心地触摸周围,发现发现自己似乎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莫名的压抑充斥着她的内心,她本性便是受不了束缚。
所以新生儿下意识地双手狠狠一推,清脆的咔擦声传入她的耳朵,监牢比她想象的还要脆弱。刺目的阳光从眼前的破口射入,她挡住眼睛。淡绿的液体涌向破口处,脆弱的破口迅速扩大,流动的液体带着她,涌向光明的破口,来到光明的世界。
新生儿手慌脚乱地被冲到了翠绿的草地上,雨后清新的空气涌入她鼻腔,她肺部猛地收缩,将里面的液体挤了出来,在狼狈地吐完最后一滴液体后,她坐了起来,好奇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就像所有婴儿试图弄明白这世界。
正午的阳光落在她雪白的身躯上,让她看起来似乎被淡淡的光晕所包围,就像一团皎洁清冷的月光,她此时看起来美极了,那是一种不含任何欲望、纯洁、不被尘世所污染的美。她浑身赤果,细腻洁白的皮肤如同月夜下的白雪。湿漉漉的银发披散开来,好像道道飘散的白色瀑布,银发沿着修长的后背披散开来,遮住了纤细的腰。
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舒展了下柔软的身躯,那身段的曲线已经带着明显的肉感,赤果的胸部微微突起,没有人会怀疑她将来会是一名丰腴迷人的姑娘,她手臂细嫩,能隐约看到脉搏在微微跳动。
这位白色少女开始尝试行走,细长直的双腿支撑着她摇摇晃晃的前进。忽然一阵猫叫声从下方传来,她低下头,看到一只湿漉漉的小奶猫。它由灰白两色组成的毛色,显示它血统的混杂,毫无疑问它是一只在街头随处可见的杂种猫。
它蹲着,发出一连串不满的叫声。
她不明所以,决定忽视它,白色少女转过头想看看自己是从哪里而来,这是智慧生物最初的好奇心之一。
一颗古老的大树映入了她的眼帘,上面有一个巨大的破口,浅绿色的汁液缓慢的从中流出,她走向前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此时一道冰冷的光芒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的目光移动到光源,看到了一个古老的墓碑,一对交叉的弯刀插在墓碑前。即使是能使小树折断的暴风,也不能令弯刀移动半分。
白色少女好奇地走过去,蹲下,仔细观察着弯刀与墓碑,虽然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原来缠住刀柄的布条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刀身依然雪亮如初,刀刃反射着冰冷的光芒。一串精金链将金属手镯与刀柄相连,在双刃交叉处,一串布满尘土的红宝石项链挂在上面。
她忍不住轻轻抚摸着刀柄,刀柄上黯淡的黄灰色宝石,在被葱指触摸到之后,忽然发出淡淡荧光,就像心脏忽然跳动,弯刀微微一震从七十年的睡眠中醒来。一种熟悉感向她袭来,她伸出手牢牢抓住了刀柄,轻而易举地将竖立了七十年的弯刀拔出,红宝石项链缠在她手腕上,摇晃着,上面的尘土纷纷落下,宝石在阳光下重新发出璀璨的光芒。
她把视线投向那墓碑,尽管经过漫长岁月的侵蚀,但是墓碑上面孔武有力的文字依然与刚刻上的一般清晰。
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碎片浮出海面,她看着墓碑上的文字,断断续续地读出它们:“这里埋葬着地........下水道的老鼠、伯威克城.....的噩梦、带剑的监察者、灰烬执.........行官--阿卡尼斯,你也可....以称呼她为艾莉娜。她除了....自欺欺人以外什么都不知道,可悲的..........是直到死........之前她才明白真.....实的自己。”
冰冷、孤独与悔恨透过文字袭击了新生儿,她的内心被苦涩的冰冷占据着。她不由得抱住自己试图驱散忽然而至的冰冷,待到苦涩的冰冷消失。白色少女才发现自己留下了两行冰冷的泪水。她好奇的用手指抹了一些,尝了一下,苦涩在她舌头蔓延开来直至舌根。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感到冰冷与孤独,她抓起跟在一旁的小奶猫,把它抱在自己胸前,后者满意的把猫头靠在柔软的胸膛上,毛茸茸的触感让她觉得孤独的冰冷离她更远了。
“阿.....阿..卡尼斯?”她看着碑文断断续续地念出自己的名字。
她想了想低下头,轻轻叫道:“艾莉娜?”
这只小奶猫不满地抬起头,叫着:“猫莉~~”
“猫莉娜?”
“喵莉~~?”
“喵莉?”
.............
无意义的一问一答直到小奶猫成功地叫出“梅莉”而结束。
“梅莉?”
名为梅莉的小奶猫点了点头,继续把头放在柔软的胸膛上,虽然它失去了一顿哈士奇烤肉,但阿卡尼斯没有忘记它,它知道跟着阿卡尼斯,迟早会有哈士奇肉吃。正当它幻想着,忽然感到底下一空。
它惊叫了一声,稳稳落在草地上,它抬起头来,看到阿卡尼斯正将与刀柄相连的手镯套在手腕上。阿卡尼斯拿起红宝石项链,梅莉紧张地叫唤着,半精灵没有理它,而是看了看之后,将它缠在了手腕上,令梅莉松了一口气。
她笨拙地握着弯刀感到弯刀在激动地颤抖,它在召唤着阿卡尼斯重新挥舞着它们,用她高超的技艺与超人般的敏捷切割着敌人的身躯,让它的双刃在敌人的骨头之间前进,再带出大片殷红的血液,给敌人留下痛苦与燃烧的火焰。
记忆的碎片从记忆的深海浮出,破碎的图像从她眼前掠过,她看到了巨大能喷出死亡火焰的红色公牛,她看到了浑身散发恶臭爬满绿色蠕虫的腐烂丧尸,她看到了许许多多身穿黑衣疯狂的人类,她还看到了被黑色的风包围、面色苍白手持血红长剑的男人。
红色公牛被她赶入大海,腐烂的丧尸哭嚎着在她身旁燃烧化为灰烬,身穿黑衣的人类一个个被她杀死,面色苍白的男人被她砍下手肘。
但是,它们都没有告诉她一个她渴求的答案。
“我是谁?”她问自己,但是记忆碎片不再浮出海面。
于是阿卡尼斯笨拙的挥舞了几下弯刀,希望它能告诉她答案。但是弯刀不再颤抖归于平静。
写下墓碑上的文字是谁?为什么自己会感到懊悔与孤独?我曾经手握着弯刀干了什么?我脚边的梅莉是谁?
还有.............我是谁?
诸多疑问挤满了她的脑袋,强烈的渴望填满了她的胸膛,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阿卡尼斯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否则那些疑惑会把她的头脑撑破。她四处张望,只看到了孤零零破旧的石屋,绕过它的小河,无边无际的翠绿森林,挂在蔚蓝天空之上的太阳与雪白的云。
它们都无法告诉阿卡尼斯,她是谁。
在心情平复之后,阿卡尼斯看着手中的一对弯刀,叫出了它们的名字,
“弯刀。”
它们忽然消失,令阿卡尼斯感到既陌生又熟悉,她感受着手腕上手镯的魔法力量,心里想着那对锋利的武器,两把弯刀带着精金链又忽然出现在她的手中。
半精灵走向古老的橡树,她爬上了大树爬到了最高的枝条上向远处望去,翠绿的森林延伸至天地交合处,数座高峰耸立在天边,就像一望无际大海上的岛屿。
阿卡尼斯的心脏欢快地跳了起来,广阔的天空对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她感觉每一处都可能藏着问题的答案,或许在树洞里,或许是在银色溪流之下,或许是在哪朵小花下面。
她高兴地跳下了橡树,决定探索整个世界。
在森林遥远的一处,这里生机全无,好似一位美人身上的烂疮,原本茂盛的大树只剩光秃秃的树枝,小草干枯化为灰烬,露出黑色的土地,在这里听不到任何虫鸣兽叫。一位疲惫的黑袍法师,打着哈欠看着自己制造出的石屋,宽大的兜帽遮住了他的面孔,隐约可见若有若无的黑气从中漫出。
他转过头,看了看周围枯萎的树木,一只干瘦的手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它苍白不已,皮紧紧贴着骨头,就像亡灵的手。
充满魔力的咒语流畅地从兜帽下传出,空气一阵扭动,光线被扭曲,形成假象,从外面看去就像是森林中一处富有生机的地方,鸟儿在枝头鸣叫,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兔子跑过草地。
但是黑袍法师还不放心,他重担在肩,背负着能颠覆一个占据大陆近三分之一帝国的阴谋。
他一路小心翼翼,深怕被善神的信徒发现,终于来到这偏僻的地方,他能确定在这里施展传送术不会被人察觉到。
再小心一点十分有必要。
黑袍法师又念起了邪恶的魔咒,他苍老的呼唤透过无数位面,传到了一处充满负能量与腐蚀的世界,一只与他签订了契约的怪物响应他的呼唤,穿过无数位面,来到了这个世界。
它看上去就像一只放大版的黑豹,它有着三只带着骨勾的尾巴,肌肉强壮,黑亮残缺的皮毛就像是被狗咬过一番,黑袍法师命令它杀死任何发现这里的生物后,才放心地走入小屋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