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后......
突如其来的黑云遮住了银色的月光,闪电在黑云中跳动怒吼着,北地的一座古老的森林笼罩在漆黑的夜幕之下,愈来愈狂躁的闪电时不时落入森林中,照亮了整座森林。
一只独角兽出现在一棵古老的橡树之下,她鬃毛上五彩的颜色没有褪去,看起来就像春天森林里盛开花儿的颜色,这表面她还很年轻。她是游侠之神梅丽凯的使者,这座森林的记忆告诉她,在过去的数万年里从来没有这样的天气。她带着好奇与戒备抬起头,看着罕见的黑云。湛蓝的闪电在黑云之中游走,宣示着它所蕴含的愤怒。
千万道闪电忽然汇集到一起,形成蓝色的一片,随后一股力量让它们开始游动,游动的闪电一同组成了湛蓝色的闪电漩涡照亮了世间。随之而来的是来自苍穹之上的轰轰巨响,原本轻拂的夜风,忽然变得猛烈了起来,独角兽白云般的鬃毛在风中飞舞着。
年轻的独角兽害怕地躲在古老橡树之后,她已经不知道那是大自然的愤怒还是魔法的杰作,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畏畏缩缩地伸出了头,观察着天空壮观的奇景。
忽然,什么东西从漩涡中心落下,在闪电的照耀下,她看得一清二楚是一只怪物!看起来像蓝紫色的螳螂,它身负重伤,翅膀残缺,一只锋利的前肢断了一半,翅膀也残缺不已就像暴风雨之后落在草地上的蝴蝶。
它勉强在空中控制着自己的身躯恢复平衡,残肢洒出淡蓝色的血液,闪电怒吼着洗礼它的身躯,烧焦了它所剩无几的翅膀。但除此之外那毁天灭地的闪电没能进一步摧毁它的身躯,
它发出刺耳的尖叫声直直从空中落到了森林中。
天空上的闪电如开始那般迅速的消散,冰冷的雨滴成群地从黑云中跳下砸向古老的森林,雨滴撞击树叶的声音掩盖住怪兽愈来愈低的尖叫声。
那并非临死的哀嚎,而是愤怒的暴吼。
独角兽心生惧意,低下头,在雨中消失。
暗无天日的地下城里,十三间牢房被一条过道分开,淡黄色的灯光从牢房里透出,牢房不大不小但足够坚固让囚犯失去逃跑的希望。牢房中,挂在天花板上的魔法灯洒下明黄的灯光,在其之下摆放着一个充满抓痕的木桌,与一个固定在肮脏石板上的铁椅。一根石柱立在伤痕累累的木桌前。
冰冷的牢门被推开,刺耳的摩擦声在空荡牢房回响着,一名瘦弱的中年人被扔进了牢房中,成为这十三间牢房中唯一的囚徒。没等他从肮脏的地面站起来,两双大手就狠狠地抓住他,将他拖到铁椅上。
“不!”他大叫着,爆发出与瘦弱身体并不相符的力量,一时间黑袍男子们居然无法把他拴在铁椅上,不耐烦的黑袍男子抽出钉头锤作势要打,但是一声男声制止了他。
“停下,让我劝劝这位抄写员先生。”
按在头上的手松开,气喘吁吁的抄写员得以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位瘦高亦是一身黑袍,只露出两个眼睛的黑袍人。但是那眼神,那声音,却让他想到了诲人不倦的老师,仿佛他身处在一间安静的教室,而不是一个阴森可怕的牢房。
“亲爱的抄写员,我很能理解您的惊慌,毕竟忽然被抓到一个可怕的地方,换谁都害怕不已。我也知道您很想出去,毕竟没有谁乐意呆在牢笼里,我保证如果您能为我们伟大的事业工作三天,我们就还您自由。”
“骗人!”亲切的声音并没有让抄写员放松警惕,他摇头否定道:“你们为了保守秘密一定不会把我放走,你们一定在进行一件见不了光的肮脏事情!要不然你们也不会穿成这样!帝国一定会察觉到你们肮脏的事情!”
“奥,亲爱的朋友,我们穿成这样就是打算放人走,要是没人能活着出去我们为什么要遮住自己全身?而且让你保守秘密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说着,瘦高的男子紧盯着抄写员恐慌的双眸,“我们能让您失踪,自然也能让您的女儿失踪,您的妻子失踪,您生活在奥利斯小镇的父母失踪。相信我,腐朽肮脏的帝国对此束手无策。”
他满意地看着抄写员逐渐变得苍白的脸,接着又说了一句:“假如您屈服于自己的恐惧,不乐意为您可怜的家人着想,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您,您身后两位粗鲁的人会让你死得很慢很痛苦。”
抄写员低下了头看着桌面,上面只有一瓶墨水一只钢趣÷阁以及数张皮革纸,木桌上指甲的抓痕令他不安。
“我只需要拿着趣÷阁抄写就行了?”他边乖乖的让黑袍男子们把枷锁套在自己的脚上边问道。
“和您日常的工作一样,听着贵族们的声音,再把他们的声音记录在纸上。”他轻柔地说道,满意地看着抄写员乖乖地拿起钢趣÷阁。
抄写员不相信眼前温文雅尔男子所说的话,但是他不得不信。他习惯性地轻抚那些皮革纸,触感轻柔,作为老抄写员,他居然一时无法判断它的材质。
那是什么皮?
他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注意力便被一颗神秘的骷髅头吸引住了,一位黑袍男子虔诚地捧着一颗无颚的骷髅头,它通体黑色看上去就像是由黑曜石所制。当抄写员的视线移向那空洞的眼眶时,他却感到一双阴冷邪恶的目光直射入双眸,犹如两条毒蛇,钻入他心中,令他不由得胆颤。
那黑色的骷髅犹如一块吸铁石,紧紧吸引着他的目光,抄写员直盯着它,看着虔诚的黑袍人轻轻地把它放在桌子前的石柱。抄写员开始紧张,他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不详的预感犹如冰水灌进他的躯体,冷汗从额头上冒出,流过脸颊。
“我,我能活下来,对吧。”他用恐惧与希望的语气问道。
“当然。”
“可,可是,为什么我无法扭过我的头。”他说着,右手剧烈颤抖着,执趣÷阁缓缓地伸向皮革纸。
“请记下它说了什么,您的牺牲是为了人类更好的未来。”
那位温文尔雅的男子淡淡地说道,转过身离去。
“它是谁?啊啊啊!!!”
他话音刚落,那黑色的骷髅头便发出令人疯狂的混乱之语,就像无数颗互相挤压的玻璃球。刺入他耳中,在他心中的一处深谷中回响着。
“求求您!让它..啊!!让它停下!”
抄写员大张着嘴巴尖叫着,他双腿绷直,脖子拼命地想移动脑袋,而左手疯狂地抓着桌面。木屑刺入指甲缝中,染成红色,钻心的痛苦只能稍微缓解一下下贯脑魔音的折磨。
“想想您的家人,还有您刚六岁的女儿,别让他们面露哀痛,请活下来。”接着是厚实木门狠狠关上的声音。
“哇!不!!!”抄写员尖叫。
无颚的骷髅头发出更疯狂的声音,可怜的抄写员感觉就像无数把烧红的铁钳同时捅入他的脑子中,并狠狠地搅拌起来。他不想理解那些嘈杂的声音,因为每一次对它的思考就像把自己的头顶向插入脑袋的长矛。但是来自远方,犹如深渊之下传来的声音命令着它思考,而且,而且他充满痛苦的内心中升起了一丝要命的希望。
他要活下去见自己的家人。
想到这,那一刻他稍微软弱了一些,于是那强大而混乱的力量早一些征服了他,抄写员剧烈颤抖的右手终于开始在皮革纸上写字。
风暴,令大树的枝条屈服,在风中乱舞着发出呼呼的声音。夹杂在狂风之中的雨滴,带走了无数翠绿的绿叶,使大树流泪,石头从土下现身,砸弯了杂草的腰,现出了一个孤零零的墓碑。
它年代久远,碑身染上了岁月的颜色,雨滴狠狠击打着它,带走铭刻在碑身文字中的杂物。一道弧线的闪电,从夜空落下照亮了世间,也照亮了碑身上的文字,那是几行孔武有力的通用文:
这里埋葬着地下水道的老鼠、伯威克城的噩梦、带剑的监察者、灰烬执行官--阿卡尼斯,你也可以称呼她为艾莉娜。她除了自欺欺人以外什么都不知道,可悲的是直至死之前她才明白真实的自己。
时间之河冷酷无情,它从不回流令醒悟之刃在临死之前只剩满腔悔恨与苦涩。它带走青春年华,让银色化为白色的灰烬。它抹去人留在世间的一切痕迹,让人们淡忘英雄史诗,淡忘她的名字。
无人再记得那墓碑的主人,记得那位曾经挥舞双刃的银发游侠。
除了神灵与怪物,几近永恒的神灵是不会忘记忠心的信徒,这就是年轻的独角兽守护在游侠之墓的原因。
而怪物,谁都不知道它在想什么,它就像那场突如其来的闪电漩涡一般神秘。它身负重伤,在暴雨与密林中前行,面前所挡之物,都被利刃切除,谁都挡不住它的脚步。
它从森林边缘所现身,径直走向那古老橡树之下的墓碑。年轻的独角兽挡在墓碑之前,低下头,把尖锐的角对着怪物,两瓣蹄子刨着地面,发出警告的声音,不准它亵渎一位游侠的坟墓。
怪物没有停下脚步,一对紫色的复眼盯着面前的独角兽,尖锐的口器发出刺耳的声音,只剩一半的锋利前肢威胁地挥舞着,仿佛挡在它面前只是一堆白色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