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0(1 / 1)

那是段极其复杂的过去,三言两语讲不清楚,往昔的恩恩怨怨放到现在仍旧触目惊心,一条一条全是血泪教训。

三十多年前,周慧文还是一位前途似锦的女青年,念过大学留过洋,思想进步又能力出色,是西井大院乃至整个片区都响当当的人物,可谓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未来一片光明坦荡。

当年的周家还没发迹到现在这种程度,不过也比大部分街坊邻居强多了,底子还行,从祖上那里得了一家珠宝店,全家都靠这一行为生,日常就出售成品,做些定制首饰或鉴别、转卖旧物之类的活儿,涉及的范围比较杂,也没少赚。

周父,也就是周希云她姥爷,一直都希望女儿能继承自己的衣钵,满心念着周慧文能将自家的门店和手艺传下去,可无奈周慧文没那志向,只愿读书深造往外走,一丝要发扬本家的意愿都没有,没法子,周父只能另找徒弟,招合适的人上门学艺。

那人便是周希云她爸,周家姥爷至交好友的儿子,亦是周慧文的发小与校友,比她小三届的同门学弟。

周慧文对家中的安排没有半点异议,对周父找徒弟的行为也不在平,甚至挺支持。毕竟她的目标是追求更高更远的世界,准备自己创业单干,壮志凌云要闯出一片天,打算自个儿做生意当国际大老板。

这样的计划自是又招致了家里的集体反对,别说周父不答应,周母也坚决不支持,俩老都认为周慧文是留学读书太多了瞎胡闹,怕她跑出去了就再也不回来了,于是双双阻拦,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她出去闯荡。

家里对周慧文的另一重期待是想她如果不留在店里的话,那就找个相对稳定的工作,比如进大学教书,比如进某某局为人民服务,再比如去哪个国企奋斗当高管,总之稳扎稳打地往上走,不要太跳脱不靠谱了。

由于子女的意愿和父母有重大分歧,周家一度因此而鸡飞狗跳,周希云她姥爷被周慧文气得心脏病都快犯了,怒其不听话,最生气的几次还上手打过周慧文。

然而这些都不管用,无济于事。

年轻时的周慧文就是乔言与周希云的性格中和体,她聪明上进,身处传统家庭中被一再逼压却不失激情与乐观,不论如何都坚持自我,同时也不放弃努力打动父母。

最终,僵持过后周家还是放开了周慧文,给予她创业资金,支持她的所有决定。

但即便通过了父母的那关,后期的创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少不了反复的跌撞和摸爬滚打,一不小心就是失败,钱财和精力全都打水漂,又得想办法从头再来。

这是十分艰难的一个时期,前有险路,后有忧虑,生理与心理上的压力都极大。

那几年都是周希云她爸默默无闻陪着周慧文走过来的,帮忙照顾周家父母,为她解决a城的一切顾虑,扫除全部无关紧要的杂事,让周慧文可以全身心在外打拼。

在旁人眼里,天底下真找不出第二个比周爸更好的男人了,这绝对是全世界独一份的诚心付出。

周爸其他方面虽不如周慧文强,但实力也不差,学历高,家境亦过得去,最主要的是品行端正,从来没干过太出格的事,谁见了都是夸的。且他打小就是姥爷他们看着长大的,与周慧文也称得上是两小无猜。

二十多岁的周爸样貌方面也是上等,生得高高大大的,一张脸英俊帅气,比电视里的演员还好看。

处于那样的特定环境下,周慧文和周爸自然很快就走到了一起,谈恋爱到修成正果也水到渠成。他们结婚领证了,周爸自愿上周家的门彻底成了周慧文的身后助力——用周爸当时的话来讲,他既已经拜到了姥爷名下,奉了敬师茶,当周家的弟子、承周家的手艺,也得到了姥爷的全力指引教导以及这边的悉心关照,上门便是对这边的报答,是应该的.

周慧文真心实意被周爸的所作所为打动,觉得他牺牲太多,觉得自己亏欠他,因而格外珍重那段感情,不管在生意场上遇到了多大的跟头或各种跌破下线的诱惑,她都始终把周爸放在心头,将其当做前行的动力,对他很是信任。

如果不是几年后的那些破事,夫妻两个也许永远都是令人艳羡的一对,会就这么安安稳稳走下去。

可惜美好背后的肮脏太恶臭,掩藏在平静之下的背叛烂如稀泥。

周爸出轨了,在婚后第三年就开始搞小动作找刺激,起先是出去潇洒喝酒跳舞,然后是蠢蠢欲动找女人撩骚,偷偷勾搭一些乱七八糟的对象。

大抵是念着旧情良心上过不去,到这儿为止,周爸还不曾来真的,勉强管得住下半身,不至于在外面搞一堆脏病回来祸害周慧文。

周爸自觉本身还尚且有几分情义,可笑地做出一些恶心的行为,一方面忍不住想放纵,心痒难耐要干点什么,可另一方面又受到道德与世俗规则的束缚,知道对不起周慧文,于是边精神出轨边继续充当三好丈夫的角色。

但这只是对自己不负责任的粉饰,等到之后翻了脸,在周爸口中,这又成了他爱周慧文的表现,没有对不起谁,已是仁至义尽了。

那个时期的周慧文一心扑在事业上,正沉浸在感情里甜蜜温柔的假象里,沉浸在事业节节高升的春风得意中,她哪怀疑过周爸的不忠,连半分不相信都不曾有。

婚后的几年时光于周慧文而言真就是蜜糖,当时最深的感受就是幸福,好像整个世界都是偏爱她的。

和美的家庭,负责的老公,蒸蒸日上的事业……她似乎什么都不缺了,生活状态足够惬意。

享受过所有的追求后,等公司稳定下来,周慧文逐渐有了生孩子的念头,认为是该要一个的时候了。

姥爷他们也是这么想的,觉着女儿啥都有了,也没忧心的事,那趁年纪还不算特别大的这两年可以顺势生一个,这样不仅家里热闹些,往后也利于夫妻两人间的稳定和谐。

与新世纪的观念不同,那个时代生小孩是婚后非常必要的一件事,无论哪个时候要孩子,反正迟早都得想办法生。

普通夫妻基本上结婚一两年就会要一个,迟一点二十七八也会生头胎,像周慧文那种先拼事业,过了三十再生娃的还是少数。

那年的周爸对这事也愿意,,他在这方面很顺从周慧文,心底里也感觉自己可以收收心了,应该及时止损,要个孩子或许可以避免再出现更大的问题。

有那么一刻,周爸确实真心打算改邪归正好好过下去,自知对不起周慧文,辜负了周家的期待,所以在周慧文查出怀孕之前,他又变回了曾经的贴心丈夫,与周慧文一块儿本本分分生活。

周慧文是在初夏时节查出怀上了周希云,过后便果断将公司里的全部事宜处理妥当,以此更好的迎接后续的生产。

孕晚期那会儿,周慧文已经不能主持公司大局了,为了她自己也为了肚子里的那个,她必须让其他人帮忙接手一阵子,暂时从老板的位置上退居后线。

周慧文不放心将公司交给外人,也怕自己生孩子期间会出事,再三权衡后只得把位子交给周爸,让他暂为管理一下。

也不需要周爸做太多,很多事务她都安排好了,周爸帮忙看着点就行,不会很难。

而就是这个看似比较全面谨慎的决定,恰恰为后面的变故埋下了无法挽救的隐患。

周慧文怎么也没料到周爸会跟自己的实习男助理暗度陈仓,还搞得那么惊骇世俗无底线。

那个实习男助理当年才二十岁出头,刚大学毕业进入公司,也是周慧文和周爸他们学校的学弟。男助理各方面都还行,称得上优秀,平时做事什么的很有干劲,本来他是项目部那边的实习生,偶然一次在周慧文面前表现得好,周慧文就提拔他到身边当助理了,还打算大力培养,想着日后兴许能是自己的得力干将。

可谁成想呢,谁知道男助理竟然是同性恋,而且一眼就看中了已经成家的周爸,不择手段勾上了对方。

他们好上了,心照不宣地推拉几回,竟然就那么恬不知耻地滚到了床上。

再然后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周爸像是打开了某种无形的开关,从此以后就愈发没节操,非但不感到差愧抱歉,不与周慧文雄牌,还越来越过分,越来越不要脸。

有些人天生就是坏种,哪怕最初是心善温柔的模样,可等到某一天觉醒了本质,便会变本加厉,啥事都干得出来。

周爸就是这种类型,他面对怀孕的周慧文时还是那个老实温和的样子,对周慧文照顾有加,但私下里又是另一副恶心嘴脸。他心底里的恶都被激发出来了,因此伙同男助理干了一堆上不得台面的事———神不知鬼不觉卖掉/偷走数件周家铺子的镇店藏物,挪移公司的钱财,转走夫妻共同账户上的存款……甚至与男助理相互打配合,给周慧文下套,利用公司问题来分散周慧文的注意力,并悄摸为其设下陷阱,以防哪一天周慧文会对付他们,那样他们也可以用这个当把柄来牵制住周家。

周慧文的满腔信任全都喂了狗,等她真正发现问题所在并逮住周爸,早就已经迟了,来不及了,做再多补救措施都无用。

那时周希云还在襁强褓之中,才一点点大,断奶都不能的年岁。

周爸翅膀硬了,克制不住要起飞的心,也知道事情瞒不住,因而当面与周慧文谈条件,要求马上离婚,大方表示他可以不要剩下的财产,但前提是周慧文得把面子做足,必须由周慧文提出离婚,对外要宣称是她要离的,而且孩子的抚养权得归周爸。

抢孩子是男助理的主意,原本周爸不准备要周希云的,可男助理一个劲儿吹枕边风,说是俩男人生不出孩子,以后找别的方法也麻烦,不如就将这个现成的带走,省得将来费心力搞这些。

男助理也是有私心的,也是在算计。他怕拴不住周爸,担心周爸对付完周慧文以后会再找其他新欢,要是未来哪天周爸一个想不开,临时起意找个女人生孩子什么的,那必定又是另一种危险,保不准会威胁到男助理的地位。

再有,按当年某些重男轻女的观念来看,女儿也容易拿捏,总比周爸找人生出个儿子强,那样男助理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能啃到多少肉沫还不一定。

男助理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致力于将火焰摁灭在苗头时期,所以不断出歪主意,哪管别人的死活。

可是周慧文哪里容得下这般屈辱,知道周爸转移财产就够爆炸了,发现周爸找了男人还要抢女儿,那就更无法忍受。

撕破脸皮后的争斗远比想象中险恶,两边都不退缩,周慧文的性子就注定了她不是会忍气吞声的女人,她换回不了局面,便只能想力法朝这俩狗里里出手,找法子从另外的方面突破。

周慧文快被气疯了,宁肯鱼死网破也不让步,哪怕自己没命了都要啃下周爸和男助理一块肉,绝不让他们好过。

事情闹到不可收场,周家变得一团糟。

上个世纪,在社会的大环境中,夫妻中有一位是同性恋并不是拆伙的理由,那时同性恋被定性为精神疾病,是可以治疗纠正的。

周家姥姥、姥爷曾劝过周慧文,以为周爸只是一时癔症不正常,可能是生病了,因此劝女儿不要下死手,还是希望夫妻俩可以谈一谈解决问题。

周慧文没听,不对周爸他们手软留情,过后就又有了煤气中毒那事。

乔家那边也是这时才得知了全部缘由因果,成了为数不多的了解这桩往事的知情者。

煤气事件后,周慧文自然第一时间就报警处理,顺藤摸瓜便揪出了始作俑者,查到事情与周爸有关。

周爸这个没脑子的狠心玩意儿竟然买通了伺候周慧文的月嫂,欲以此借刀杀人,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弄一场意外以绝后患,,这样也免得再过多纠缠不休,避免周慧文死咬着不放。

可惜再周全的计划也会失算,偏偏那天乔言姥姥、姥爷顺路过去探望,正巧就救了周慧文一命。

警察抓到了犯事的月嫂,亦将被月嫂偷偷抱走的周希云带回来还给了周慧文,至于周爸和男助理,这俩男人事发后跑路了,溜得飞快,生怕月嫂招供同谋会祸及他俩。

而在跑路途中,周爸遭遇了意外,连人带车撞上大货车被碾成一滩烂泥血水。下场这么惨,也不晓得是不是老天开眼了。

不过就算这事最后是以周爸的死亡而告终,但这些年来,周慧文仍是解不开这道心结,做不到释怀。

周慧文恨透了周爸,恨透了与之相关的所有,对同性恋的存在更是不能接受,尤其是自己含辛茹苦带大的女儿是同性恋。

当年周慧文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做了无数自我劝慰才说服自己,努力接受那样难堪的局面,忍痛承下一切感情与财产损失,也尽量心无芥蒂地抚养周希云长大,尽量不迁怒女儿,当那些过往不复存在,再也不回头陷在其中。

于周慧文而言,如今周希云的性向无疑就是周爸的延续,是对她的讽刺和背叛,如同抹不去的诅咒,一辈子都不放过她。

谁都没再提过那些,直至平静被打破.

徐子卿叹气,不知该怎么讲,言语间没过于责备周希云。

周希云其实也不是很了解这事,只晓得周爸是同性恋,做了对不起周慧文的行径后出车祸遭报应死了,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徐子卿说∶慧文她就是心病太重了,这么多年都压着,上回又让希云给刺激得不轻,撑到现在不生病才怪了,唉….

有的问题很难分得清对错,是是非非掰扯不明白。

徐子卿那意思也不是逼着周希云改正性取向,但希望乔言能帮着劝两句,让周希云来认个错,起码要在周慧文面前做做样子。

再重要的信念都比不过亲妈重要,周慧文都这样了,不管周希云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往后又有哪些打算,可她至少应该处理好这些。这是为人子女的责任,是周希云该做的。

有的事不能混为一谈,正如周慧文那么怨恨周爸,不也用心把周希云养大了。

徐子卿生怕乔言听不懂,直白道;明天或者后天,反正挑个时间,把希云喊过来看看,不能任由你周姨就这么病下去。

乔言潜意识里就觉得不公平,那样也太委屈周希云了,可一张嘴却反驳不了。徐女士的做法无可指摘,到底是为了周家着想……乔言抿抿唇,敷衍道∶再看吧。

母女俩在外面待了起码半小时,谈得差不多了又折回住院部。

许是周慧文的遭遇实在令人唏嘘,乔言再见到周慧文,莫名就心头一紧,感觉有些难受,觉着自己也对不住周慧文,可亦割舍不掉。

感受很复杂,左右为难。

乔言都没多看脸色苍白的周慧文几眼,愈发理亏心虚,只站在一旁忙前忙后地帮徐子卿打下手,然后临走前再下去买一堆吃的用的上来。

今晚是徐子卿留在这里守夜,陪着周慧文,乔言得送姥姥回大院。

待处理完毕,乔言没底气地对周慧文告别,犹如霜打的茄子似的到楼下开车,闷不吭声送姥姥到家,顺带也在西井大院过夜。

总归周希云明天才回来,住哪边都一样,没区别。

躺床上瘫着,直挺挺望向白色天花板,乔言出神犹豫许久,最后还是决定打视频电话给周希云,大半夜扰人安宁。

另一边,周希云没睡,不多时就接通视频,出现在屏幕的那方。

乔言绝口不提晚上那些,只先问问周希云出差怎么样,在外地过得如何,还有工作顺利与否。仍旧是用一些无聊的话开头,铺垫一下子。

周希云刚从外面回到酒店洗了澡,这会儿还要做资料准备,只能一边敲电脑一边回答乔言的问题,末了,反问∶你呢,今晚忙了些什么?

迟疑须臾,乔言咬了下唇,如实说∶去了趟医院…….

周希云问∶姥姥生病了?她摇摇头,不是。

那去干嘛,你有事还是探望朋友?跟我没关系。周希云好奇∶怎么了?

她酝酿一番,说∶周姨生病了,过去看看她。

屏幕里的周希云顿了顿,停下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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