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二点的夜生活刚拉开帷幕,周围到处都是往来走动的男女,此起彼伏的谈话和笑闹声不断,动静不算大,可还是嘈杂得很。
乔言绕路往回走,避开了周希云,不与之正面撞上。
倒不是故意躲着周希云,而是这种情况挺令人难为情,因而便自觉不打搅人家的好事,担心被发现了双方都尴尬,以免横生事端。
乔言对此类场景已然习以为常,也不是第一次碰到,早就有了熟练的应对经验。
读中学那几年,个别男生为了追求周女神,怕被拒绝又不敢当面表白,曾经数次暗搓搓找上乔言这个大院邻居代为转交情书送礼物,一度费尽心思收买她,什么花招都用过。
有些事就是一回生二回熟,多来几次就适应了。
那时候乔言最初是不愿意代劳的,谁来都表示自己与周希云不熟,不打算掺和,可后来有一次还是勉为其难答应了,帮其中一位转送了情意绵绵的小礼品。
结果可想而知,周希云沉着脸把东西全扔了,不留情地讥讽乔言多管闲事,还让她以后不准进周家的大门。
而自那以后,乔言就真不管这位的感情问题了,有多远离多远,一概不沾惹,省得自找麻烦。
周希云讨厌别人干涉她的私生活,不管是谁,当妈的出场都不好使。
大学霸发起火来还是怪吓人的,简直六亲不认。往日的旧事乔言至今都印象深刻,依然能回忆起周希云生气时冷脸的模样,明明平日里脾气挺温和平淡的一个人,怒气上来了就跟煞神似的。
乔言低调回到卡座那里,换到角落的位子上。
容因关心问:“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有事?”
乔言说:“没,只是在那边透透气。”
容因接道:“还以为你咋了,刚才都打算去找你了。”
酒吧里落单不安全,容易出事,朋友们都多留了个心眼。
乔言倒了杯水握手上,回道:“你们玩,不用管我。”
容因颔首,转头就接下敏姐递来的烟,起开到另一边闹腾。
一旁的阿宽还是放不开,年纪小面皮薄,总是不经逗,被众位哥哥姐姐调侃一下就容易红脸红耳朵。小女生这时难得机灵一回,主动凑上去为容因点火,还帮容老板端酒杯。
容因低头吸了口,而后抬手抚了下阿宽的脸,用指腹忽轻忽重地摩挲揉按,直接在这姑娘下巴那儿捻红了一个浅浅的印记。这番举动意味深长,有些暧昧不清。
容因喝得有点高了,不大清醒。
朋友们哪能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一个个的心里门儿清,但表面上都装作瞧不见,不会胡乱起哄。
乔言亦视若无睹,埋头玩手机当隐形人。
明天是周六,不用上班,今晚可以甩开了放松。
敏姐她们还在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看这架势,多半最早凌晨才能散场。
乔言也不催促,不急着回去。她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滴酒不沾,偶尔只随便塞两口吃的,并时不时扫视一圈四周,视线瞥向吧台那个方向。
益丰集团那群白领的聚会才开场,一轮酒都还没干完。
晚上这一局应该是在为某个人举办欢迎仪式,庆祝一番。也许是周希云,也许是江开聘。
很大可能是前者,毕竟后面那位职位低太多了。
在此期间,中等身材的男人站起来敬了周希云一杯,态度分外恭维。
周希云面不改色,看不出是高兴或不是,她只不冷不热地点了下头,也不回敬男人,连碰杯都未曾。
再之后,江开聘也笑着敬了周希云,并顺手又为她倒上啤酒。
周希云对其稍微好一些,不至于那么冷淡。
乔言将全过程都收于眼底,大致能猜到那边究竟是怎样的情况。
周希云不排斥江开聘——乔言感觉得出来,太明显了,猜都不用猜。江开聘在周希云这儿的待遇绝对是与众不同的,这要是换成其他人,周希云很大可能连那杯酒都不会喝进嘴,顶多是敷衍两下。
先前乔言还想着,惯来清高的大学霸多半不会接受江开聘的示好,眼下事实却大相径庭,不是那样。
但这也不奇怪,发展还算合理。
江开聘的个人条件在公司里真不差,虽然排不上最优质的标准,可胜在年轻有上进心,本身的学历和身高样貌等都不差,性格谈吐大方风趣,家境中等不拖后腿,追人手段也过得去,比之那些职场老油子,他肯定是实打实的潜力股,毫无疑问会比较抢手。
乔言解锁手机屏幕,再次点进朋友圈,往下刷新。
微弱的光打在她脸上,照出她姣好的面容轮廓。
周希云没有注意这边,与身边的同事低声讲话。
台上,驻店表演的乐队再一次出现,为全体顾客弹奏唱歌,与众酒客互动。整个酒吧内都热闹起来了,大伙儿都比较给面子地捧场。
乐队谢幕后,酒吧老板上去露面,带动全场的气氛。
酒吧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妩媚女人,全名温如玉,脸蛋长得美丽身材又标致,她很热情,下台后还到这边来了一次,笑吟吟地对乔言招招手。
乔言与温如玉交谈了会儿,随便聊了聊。
温如玉豪气地送了她们这桌一箱酒,还为这次的消费打八折。
乔言不忸怩,坦然接受了,道谢。
温如玉还有其它事要忙,没多久就走了。
乔言目送她离开,不经意间再望了下远处。
应当是还没发现这边,周希云已经坐下了,低头玩着手机。
与此同时,沙发另一头的江开聘也闷声捣鼓手机,看起来像是在跟谁发消息聊天。
这两人指不定是在互聊。
那么多同事都在,有些话当面不好说,只能微信上细讲。
乔言别开脸望向别处,不再关注那里。
酒吧喧闹,越到后面越吵,人愈发多了。
朋友间的小聚于凌晨零点半结束,敏姐她们扛不住困意,喝得差不多了就要离开。
乔言留下善后,先送走几个人,然后帮容因和阿宽喊车。
“看着她一点,一定送到家门口。”乔言对阿宽说,不放心地叮嘱。
阿宽嗯声,扶着容因上车。
还有朋友在后面,乔言又费心费力为这些人找代驾,直至送走最后一位。
做完这些都凌晨一点了,一晃就是半小时。
夜里风大,呼啦直直吹,乍然还有点冷。
乔言缓了缓,顺势拢紧衣服领口,准备再给自己找一个代驾。
然而偏生就是不凑巧,手机忽地就没电了,卡顿两秒接着自动关机。
方才在里面玩了太久,中间还打了两把游戏,电量自是经不起损耗。乔言没上心这个,至此才抓起手机使劲拍拍,想也不想就按开机键重新启动,可还是无济于事。
手机垂死挣扎地震动了下,仍是黑屏。
她懊恼,四下巡视一周,再摸摸裤子口袋。
得……尚都门口没有现成的代驾师傅,身上也没现金。
一毛钱都摸不出来。
所有人都顾及到了,唯独漏了自个儿。
乔言抿抿唇,犹豫要不要回酒吧里借充电线,或者拦个出租车等到家了再给钱。
这附近不算太偏僻,都这个时间点了,街道上还是车来车往,还有三五成群结伴散步逛夜市的行人。
乔言一再纠结,决定折返回去借充电线。
这深更半夜的,只身打车不安全,手机没电更容易出事。
她转身往回走,但没两步又被叫住。
“乔言!”
她应声回头,却没发现哪里有人。
这时路边停下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前排的车窗慢慢下降。
温如玉坐在驾驶座冲她招招手,“这儿,西边方向。”
乔言侧身,看清楚人了才轻声说:“温老板。”
温如玉拂了下被风吹乱的耳发,问:“怎么了你,还要等人?”
“不是,”乔言说,如实告知原委,“打算找个代驾,但是手机没电了。”
温如玉再问:“你那些朋友呢?”
乔言回道:“先走了。”
“这样……”温如玉了然地说,想了想,“那需要帮忙不?”
自是需要的,肯定得找人求助。
但乔言口头上客套,只说是先充电再看。
温如玉热心肠,把车窗再放下来一些,问她住哪儿。
乔言说:“不用,你忙你的,别耽搁时间了。我晚一点就走,正好把车开回去。”
“你那车我找人给你看着,明天过来取就行。”温如玉说道,“反正我这也要出去一趟,顺路送朋友,多一个也不多。”
盛情难却,都到这地步了,乔言哪好再拒绝,她迟疑片刻还是应下,拉开后排的车门上去,一面弯身一面说:“谢了,麻烦你了。”
温如玉笑笑,“没什么。”
言罢,发动车子,转到酒吧后门去接另一位。
乔言自觉让出位置,给那位朋友腾地方。
后门僻静,黑漆漆一片。
马路边上等着的女人站在枝叶茂密的榕树下,身前的光线被遮挡住了。
乔言往外瞅了瞅,第一眼还没认出对方,近了,直到那人开门坐身旁了,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周希云平静对上她的视线,而后彻底无视,似是从来都不认识。
乔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