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凌被她撩拨,沉下眉眼,怔怔地问:“我听之洲说过,那是你的……前夫。”
她还是保持蹲下的姿态,身上的男士睡衣太长,她蹲下去的时候,裤边都垂到了地上。
她忽然惊呆了,男士睡衣?
她昏过去了,她怎么穿的是男士睡衣?
可她发现她比想象之中淡定,她已经过了一惊一乍的那个年龄,并不会揪着他的衣领问他,是谁给她换的衣服。
她虽然平静,但脑子里还是乱哄哄的,所以傅庭凌说了什么,她没听见,只是胡乱的嗯了一声。
傅庭凌又问,“你不恨他吗?”
他承认自己越界了,可他想要问问她,她还恨他吗?
他的声音很轻,江满月的柳叶眉一皱,僵硬的指尖把垂到地上的裤边卷起来。
她像是在沉思,又像是没听到他的话。
就在傅庭凌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扭头问他:“我认识你吗?”
傅庭凌:……
认识?
是认识的,可他不会让她知道自己是谁。
“冒昧了。”傅庭凌意识到她不满了,低头道。
江满月抓了抓头发,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
她看着他,“我不是不想回答你的问题,我就是觉得……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所以,我才问你,我们认识吗?”
傅庭凌抿唇,移开了视线,喉咙发涩:“江小姐,我是第一次见到你。”
江满月笑了,“我知道,你为什么戴着一张面具?”
她记清自己昏迷前的囧事,居然还想扯开他的面具看一看。
她怕是疯了。
傅庭凌愣了一会,唇角扬起一抹不咸不淡的弧度,“脸受过伤,怕吓着人。”
火烧肌肤的感觉,真的很疼。
他经历整形手术的时候,每次拆纱布都痛得要疯。
而她呢?
她当初换脸,那又该有多疼?
江满月也许是想到了自己毁容的那些天,她叹了一口气,平静地道:“没事,现在医疗这么先进,就算有点什么伤一定会治疗好的,你不用这么悲观。”
他失笑。
她变换真的很大,现在居然学会安慰人了?
“嗯,谢谢。”他不敢冒进,也不敢多说自己。
两人都不说话了,空气有些寂静,江满月从地上爬起来。
“谢谢你,不过我要回去了,我家有人等着我。”她说。
也不知道出来这么久,慕岚是不是会担心她了。
她昏迷了整整一夜,慕岚那边怎么样了?
她真的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麻烦。
哪怕是傅庭凌脸上戴着面具,那灰暗的阴影都落到了他的眼里。
他垂眼,语气从容:“你家?”
“嗯,阿年会担心我的。”江满月笑了笑。
傅庭凌眼底颜色更加暗淡无光,喉咙好像梗着一根鱼刺。
“阿年是谁?”他又多问了一句。
是慕岚?
据说慕岚在回慕家以前,就叫慕司年。
如果真的是慕岚……
傅庭凌觉得心口有些窒息,那个地上喘不过气。
他们已经这么亲密了吗?
江满月这次没再回答他了,尽管他很像傅庭凌,可是他到底是个陌生人。
他问的问题太多了,她感觉到了侵略性。
江满月友好地问:“请问,我的衣服在哪里?”
“我去让人给你送过来。”
江满月点点头,又说了一声谢谢。
傅庭凌转动轮椅往外走,她习惯性的去摸手腕上的头带想要把凌乱的头发扎起来,她摸了一圈,发现手腕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她在床边找了找,“咦……我的发带呢?”
听到她的自言自语,男人的唇微微勾,眼底的冰雪融化,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心的一条蓝色发带,上面还有一个可爱的鲸鱼娃娃。
蓝色的颜色,清冷的气息,都是她。
江满月换好了自己的衣服,没找到发带,披着头发下楼了。
反正那发带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霍之洲和k先生都在客厅,江满月看到霍之洲,哪怕很害怕他,她想起了绮罗,大着胆子走过去。
“霍先生,我师姐还好吗?”她的语气很轻,礼貌的问。
霍之洲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翘着一条长腿,“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霍先生,我知道你只手遮天,我师姐斗不过你,不代表所有人都斗不过你。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理智告诉她不应该生气的,可她就是看不惯霍之洲这样子。
尤其是,顾绮罗是她未来的大嫂。
虽然不知道哥哥现在是怎么想的,可是她很担心顾绮罗。
这么久没有消息……
霍之洲的脸色很冷,慢条斯理的给自己系领带,“滚,出去。”
霍之洲目光冷彻。
一边的傅庭凌眉头一皱,咳嗽了一声,语气淡漠的说:“之洲。”
他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
明明就是简单的名字,霍之洲身上的寒冷气场骤然收敛。
他看了一眼轮椅上的人,打了个响指,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霍之洲一走,傅庭凌这才看向她,低沉的声音有些柔,“他的脾气就是这样,你不要放在心上,坐吧。”
“不了。”江满月有些难堪,但她不后悔顶撞霍之洲,“我是来和您告别的,再次感谢昨晚的照顾。”
傅庭凌视线沉下去,搭着轮椅的手指有些发白。
良久,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好,不送。”
简短的三个字,鲜明的划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能够和她多说两句话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他只能是神秘的k先生,而不是死而复生的傅庭凌。
江满月觉得他忽然很悲伤,她想要安慰他,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对他展颜一笑。
那笑容,映到他的眼里。
他深邃如夜的瞳孔里,泛起一阵轻柔的波澜,折射出绵长的光辉。
他的呼吸一窒,手指愈发的紧。
“满月……”他放低声音,呢喃她的名字,带着无尽的缠绵。
走到门口的江满月似有所感,居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那个灯光下的人。
可什么都没有。
他戴着面具,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仿佛,那一声微弱的叹息和呢喃,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
哪里有人叫她满月呢?
莫名地,一阵空洞的失落像寒风窜入她的胸口,她的眼神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