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你坏透了
桃青宜再睁眼已经是在医馆里,闻到浓浓的药香。眼前的景象渐渐明朗——
樊渺在床边陪着,老大夫在把脉。
从桃青宜腕上撤了手,老大夫沉吟一下——
“夫郎的病……怕是要慢些调理。”
樊渺和桃青宜具是一惊。平日里,不是好好的吗?今天里情绪波动的缘故,晕倒了这么一次,难道是痼疾所致?
“这次晕倒只是一时心情所致,无碍。不过从前应是服过什么虎狼之药、还有不入流的药物,又伤过根本……”老大夫眉头深锁,“阻塞了经脉……当时虽调养了,却没调养够时候,大概少服了一个月,病没去根儿。如今再不调理,就要落□□弱的毛病。”
桃青宜抿唇,睫毛微微垂下。他知道怎么回事了。
那时候他被灌了春、药,胡天胡地行了性、事,又在祠堂外跪了半日,最后只剩半口气,服了猛药救命。后来用方子调养着……嫁给樊渺,便没有再服药了。
“大夫,您开方子调理便是。”樊渺一阵后怕。
“这方子之前令夫郎应该也服用过的。变化不大,只添两味要就好。只是方子名贵,价钱不低。这次可万不能停药,需服用两月。你先拿五日的药,五日过后再来,要减一味药。”
樊渺应下,去抓了药。粗略一算,用两个月这个方子,盘铺子的钱是一定没有了。不过两相比较自然是不用考虑的,青宜的身体最重要。只有一点她不明白——
“宜儿,以前为何停药?”
“以为好了的。”桃青宜淡淡地说。
当时身体感觉上已经无碍了,他自然不想给她一副病秧子的印象,抱着个药罐子嫁过来。他保持着健健康康的样子,她尚去倌楼,他每日里喝药,岂不是更招她嫌恶。
桃青宜觉得现在再说原因很矫情。他是很想让樊渺对他真心以待,可她既然已经去了倌楼……他也就没必要说那些事来让她内疚、博她同情了。
樊渺不疑有他,信了桃青宜的解释,出门雇了辆马车,让桃青宜能坐着。
回到家里,樊渺本想着如何开口对桃青宜解释。门口早却有了人在守着——
是风尘仆仆的白彦文。衣冠尚算整齐,满面的霜尘,好像赶了很远的路,又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
“青宜……表姐有事问你。”桃彦文看见桃青宜下车,第一句话便是追问——
“云岫走之前,来找过你吗?”
她总算来了……云岫哥哥都走了半个月了。桃青宜见她一付刚刚出了远门回来、还没休整的样子,稍稍心软:
“找过的。表姐,进去说吧。”
白彦文精神楞忡地跟着进去坐下——
“青宜……云岫他有让你给我带什么话没?”
“没有。”
“那……他身边跟着的人,是什么样?”
桃青宜皱眉:
“没有,云岫哥哥就一个人。去参军,自然是不带下人的。”
“参军?”白彦文惊讶了,许是长途跋涉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手里端着的水杯抖了一下,“他不是……”
“怎么了?”
白彦文明白事情不对了:
“没事……他当真没留下只言片语给我、当真是去参军?”
桃青宜点头:
“没错,云岫哥哥是去参军,没有留下什么话给你。”
白彦文握一握拳——
“云岫他,去投奔他娘亲吗?”
“云岫哥哥走之前,梁姨去世了啊。”表姐……至今不知?桃青宜越听越觉得,表姐这半个多月来,可能什么都不知情。
白彦文听闻,瞪大了眼睛:
“去世?云岫不是前几天走的吗,怎么岳母大人去世没有半点消息?”
“梁姨去世的消息半个月前传来的,云岫哥哥也是半个月前就走了。表姐不知吗?”桃青宜可以确定,这半个月,表姐都不在柳城了。怪不得不曾来找……
白彦文摇摇头——
“你,没骗我?”
“表姐若是不信青宜所说,就去这城里问问。梁家一夕之间消失,粱云岫也走的无影无踪,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桃青宜为粱云岫不平,说话也没了客气。
“没,我就问问……宜儿所说自然都是真的……”白彦文无力抬手抹了一把脸。又忍不住地第三次问起——
“云岫他,真的没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确定没有。”桃青宜十分肯定地说。
“那……我先走了。”白彦文走的时候,比来的时候更落魄。老主夫对她说,粱云岫是前几天跟人私奔走的。她不信,她就知道不是……
她不在的时候,云岫被欺负了吗……怎么就,参军走了不留一句话呢?沙场的魅力真有那么大,要他这样走?把她白彦文当什么?
回到白府,她去见了上次新纳的小侍,也就是樊渺去时正号称发烧的那位。
“画儿……你可知云岫怎么走的?”
画儿纯真的脸上,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白彦文笑笑:
“你且说,没事,说对了我奖励你。”
“那我说实话咯……不许生气?”大眼睛眨巴一下,闪闪的。
白彦文摸摸他的头:
“说吧,我奖励你。”
“云岫哥哥三日前不甘寂寞和人私奔了,画儿看到的。”说着,他贴上了白彦文的身体,“妻主给什么奖励呀?”
白彦文浑身冰凉。她推开画儿走了出去,不理会身后人的挽留。问询了所有的小侍,答案只有两个。私奔,或者不知道。答不知道的,也只有一个……
这厢,白彦文走了,剩下桃青宜和樊渺两相对望。
“青宜……其实我去百花楼……”
“不……”桃青宜打断了。他不想听,他不想知道她和谁卿卿我我。他委曲求全够多了,现在累了,“妻主,我身体不好,你去别人那里也是正常,我犯了妒忌之条,是我不对。”
桃青宜说话时面色平静,看着樊渺,目光澄澈,没有丝毫勉强。他死心就好了。反正这些年不会被休掉的,他做什么非要喜欢她?过些年去庙里自在去。
她要才没才、要貌没貌,对他还时好时坏,还爱去百花楼!他不喜欢就是了。只要不动心,她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现在心里仍旧微酸……没事,习惯就好了。
“你这么想?”樊渺惊讶,桃青宜从没这么说过话。
“是。妻主想做什么,岂是夫郎可以干涉的。”桃青宜微微一笑,仿佛寻常,“更何况,我还是硬嫁过来的。”
“……”
说罢,桃青宜便转身进了厨房做饭,利落地做好了饭菜,又端上餐桌:
“妻主,请用餐。”
樊渺伸手夹起一筷子菜,却没有自己吃掉,而是放进了桃青宜的碗里。
桃青宜顺从的吃掉:
“谢谢妻主。”
“别这样。”樊渺放下了筷子,看着他。
“妻主,青宜哪里做错了吗?请责罚。”桃青宜也放下了筷子。双手放好,坐直了身子,微微低头。
责罚?她什么时候罚过他!樊渺叹一口气:
“青宜,如果还在生气,你听我解释……”
“没有生气,先前是青宜逾矩了。妻主吃饭吧,凉了不好吃。”是他乱了心。其实在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委曲求全太多了。他真以为,可以和她举案齐眉呢。
“……”
樊渺于是,又夹了一筷子菜给他。好吧,看他吃饭的样子,还舒心些。他现在不想听,就吃完饭再说好了。
桃青宜慢慢夹了没几筷子饭菜,饭也吃的不多。樊渺皱眉:
“多吃些,吃完我有话对你说。”
桃青宜多夹了几筷子,依然没多少。
樊渺皱眉,几下扒拉完碗里的饭。端起菜碗给他多夹了肉——
“都吃完。”
桃青宜于是完成任务般吃完她给夹的菜,起身收拾碗筷。
“别动,我来。你且休息一下。”樊渺拦下桃青宜的手,接过碗筷摆在一边,擦了桌子去洗碗。
桃青宜坐在凳子上,一阵迷茫——
又是这样。她总是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让他觉得,她是把他捧在手心的。
可明明不是。
樊渺从厨房回来的时候,桃青宜还在坐着。已经过了许久了。她洗好了碗筷,收拾了厨房,又熬好了药端来。
单薄落寞的身影,就这么撞进她眼底,让她的心抽抽的疼,又泛起柔柔的一片怜惜:
“宜儿,喝药了。”
桃青宜抬头,看见樊渺端着药走近。脸上神色微动,又很快归于平静。
他是该,如何应对?
他可以荆钗布裙,可以不慕荣华。但不可以与人共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所以……
桃青宜接过药碗,一口喝完。口中好像也没那么苦涩。么什么感觉。和心里的痛苦比起来,这药味香甜的很。以后,只当她是妻主就好。等过些年爹爹想开了,他去庙里吃斋念佛就好。
樊渺看他一口喝完,自己都觉得苦了。端起另一个盛着的好像是清水的碗:
“再喝这个。”
桃青宜接过来,还是一口。可是这次……清甜的味道弥漫舌尖,冲淡了药味。桃青宜低眉,全是苦涩。她要是不风流花心,可以不去百花楼,就好了。
这是一碗糖水。
“还苦么?”
“不苦了。”桃青宜喝完了药去铺床,樊渺又收拾了药碗。
桃青宜转身看着门口,心口好像堵了棉花。真的,她要是能不去百花楼就好了。
樊渺这次很快回来,油灯朦胧,她在灯光下走来的身影,透着温暖,让人想要依靠。
“宜儿,我有话跟你说,你得听完。”
“妻主说就是了,青宜。”
“夫妻之间的事,我只与你一人做的。”
桃青宜站着不动,有些懵——什么意思?
“我去百花楼有别的事,暂时答应了不能说,以后会告诉你的。”
所以?
樊渺过去亲亲他:
“宜儿,你是我的夫郎,我只会有你一个夫郎。”
所以?
所以……你就从了我吧。樊渺伸手抱住,这个……独自生闷气的人。
桃青宜站着,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样的举动好。他想说……妻主,你坏透了!
樊渺倾身上前……拉灯时间到。
口是心非的美人儿,明天回过神来再训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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