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楚徹赶到幽州城下,他只带了一队轻骑,其余人随公孙谋按原定时日返回幽州,楚徹入幽州城直奔码头。
白逸修看着几近风尘的楚徹,有些意外“这么快就回来了”
楚徹坐在白逸修对面,从怀中拿出信丢至白逸修面前的长案上,他的身子微微前倾,眸子盯看着白逸修“你这上所说,当真”
楚徹话落,白逸修面上的神色几近不可置信“你就为这事赶回来的”
楚徹闻言,眸子微眯,随后他放松身子向身后的太师椅靠去“少废话,信上的内容可真”
白逸修瞧着楚徹的反应,挑了挑眉,随后伸手拿起长案上的信“你不是心中有疑才大老远的从燕北传信给我,让我彻查,怎得如今结果出来了,你又不信了”
白逸修说完又将前不久他亲手写的信又看了一边,确认无疑,随后放回桌案上,他望着沉默不语的楚徹“姜苒与魏廖确在云驿客栈相会不假,时至戊时也不假。不过姜苒左右才在客栈内待了一刻钟,如此短的时间若说有私情之事,多少牵强。”
“还有那姜苒不是日日宿在你的临渊阁究竟如何,不该你心中最清楚”白逸修望着仍旧沉默的楚徹,忽的想起了什么,他眸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笑意,语带调侃“还是说你根本没有”
楚徹闻言搭在长案的手指不由得用力,重重的在长案上敲了一下,他神色微冷的睨了白逸修一眼。
白逸修见此,识相的闭上嘴,眼中的笑意却是不减半分。
“孤知道了,此事你不必再费心了。”
白逸修闻言一笑“是。”
楚徹瞧着白逸修的笑意,忽觉不甚自在,转了话题“楚桓最近有何动静”
“一切照常,并无多大动作。”
楚徹微微点头,叮嘱道“他生性多疑,你在他身边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白逸修说着,忽然苦涩一笑,他抬起手臂,衣袖随着他的动作向下滑去,露出他异样苍白的肌肤“我如今被困在这四方之中,终日见不得阳光,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楚徹见此神色也变得沉重,他顿了顿“孤定访遍天下名医,治好你。”
白逸修闻言似乎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好啊。”
“听松老的话,按时吃药。”楚徹说罢从椅子上起身“孤先走了。”
白逸修依旧靠坐在椅子上,对楚徹挥了挥手“慢走,懒得送。”
楚徹平平的扯了扯唇角,随后转身离去。楚徹出了码头后径直回了东宫,临渊阁外楚徹站定了片刻,随后才伸手推开临渊阁的大门踏入,楚徹在临渊阁内外寻不见姜苒身影,剑眉不由得蹙起,他对身旁的全元道“唤王福来。”
楚徹坐在临渊阁内,忽觉得陌生,从前他若出城长久不归,回临渊阁后阁内虽被打扫的纤尘不染,但却是毫无人气极为冷清的。如今,这里似乎与他那日离去时无大差别,虽然依旧干净整洁可却留有着无法抹去的生活痕迹,活生生的带着些许莫名的温暖。
王福随着全元快步走入临渊阁,他打量着楚徹的神色,随后对着楚徹深深一礼“殿下。”
“良娣呢”
王福闻言,圆目眨了眨,如实答道“被月华长公主唤去了。”
楚徹闻言眉心不由得一蹙“何事”
闻言,王福犹豫的沉吟了片刻,随后道“奴下也不甚清楚,只是良娣每日辰时就出门,日落方归,如此也有十余日了。”
王福话落,楚徹的眉心愈发蹙紧,他从太师椅上起身,向临渊阁外走去“备车。”
月华长公主府,楚月华透过窗子看着跪在鹅卵石路上的姜苒,又望了望外面阴沉的随时都会落雨的天,随后冷冷勾唇一笑。
姜苒看着身下的鹅卵石小路,那凸凸凹凹的石子已经看的不甚清晰了,到底是她高看楚月华了,楚月华如此刁难,不过是在泄私恨。燕庭宫变,中山借兵是国政,她从未觉得中山亏欠燕什么,更不觉她欠楚月华什么。如同前世楚徹举兵灭了中山一样,物竞天择,燕强中山弱,强者生存罢了,楚徹亦不亏欠中山什么。
她唯恨的是至亲惨死,备受凌虐侮辱。
如若中山国强,她誓死不会嫁来燕地,更不会下嫁给楚徹做妾。如若中山国强,她定不会在此忍受楚月华的刁难,转身而去。
可中山不强,长兄还身在楚徹手中为质。
姜苒忍住心间的酸涩,忍住眸中的胀热,忍住就要摔倒的身子。
楚徹下了马车,快步踏入长公主府,直奔庆春殿。钟娘看着姜苒的身影,眼睛已经连日哭的红肿,楚徹转出庆春殿正门前的玄关,钟娘望见楚徹走来的身影,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待看清楚了,钟娘奋力挣脱开身边押着她的两个小丫鬟,朝楚徹快步跑去,随后重重的跪在了地上“殿下,求您救救良娣。”
姜苒意识模糊间,忽听闻钟娘呼喊着什么,她费力的转过头,十步之外立着一个看似熟悉的身影,阴云密布的天忽出现了裂隙,阳光洒下来照亮了那一袭玄衣挺拔的身姿,照亮了那冷峻的眉目。
姜苒目光淡漠的从楚徹身上扫过,随后她收了目光,慢慢转回头去。
楚徹一踏入庆春门,望见苑内的景象一瞬怔愣,他愣站在原地,盯着十步之外姜苒的身影,那一袭白衣淡薄的背影,似乎抵不住一阵寒风,一瞬让他不敢辨认。
他见她回眸,还是那张颠倒众生的小脸,却满是苍白,她投来的目光更是陌生,无比的冷淡。
楚徹怔愣了片刻,随后快步朝姜苒走去,他走至她身前,他踏在那硌人的鹅卵石小路上,他的目光从上至下落下,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上。
姜苒垂着头,只觉得周身一瞬陷入阴影了,她缓缓抬头,看向身前的楚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