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经慢慢地想要入秋了。
虽然中午时分,仍然还有着堪比夏季的炎热,但却转瞬即逝。
微凉的秋风习习吹来,使得院子里的树晃落了几片树叶,可落在地上的叶子,似乎是有些不甘心,拼命的抱住了风儿,在地上打着旋儿。
齐逸清和顾卿夜走出了院儿,一路走到了花园里。
青石路旁散落着很多的花叶,三三两两的,让人看着很是不舒坦,可顾卿夜却一直沉默着。
最终,齐逸清还是忍不住问他,“王爷,你和师父之间,真的如同她所的那样,出现了另外一个人吗?”
顾卿夜蹙着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齐逸清看的云里雾里,便又听着他道,“算是吧。”
“那么敢问王爷,是什么人呢?”
齐逸清是打算帮着他们两人解决这个问题的,所以这一次,既然已经开了口,那么,便也就问不清楚不罢休。
顾卿夜想了一下,答道,“是一个故人。”
齐逸清又问道,“什么样的故人呢?”
从顾卿夜的语气和神情里,齐逸清大概能猜得出来,这个故人对于他的意义,似乎有些非比寻常。
但即便再怎么不同寻常,却总不能舍了自己的妻子吧?
“一个很喜欢我,但是我却不喜欢她的故人。”
顾卿夜缓缓停住,看着已经褪了色的花瓣,又缓缓道,“于我而言,那个故人是责任,也是先父的承诺和遗愿,可我以为,她早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
虽然,顾卿夜并没有太过于明显的解释,但齐逸清却已经可以考脑补,想象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新欢’与‘旧爱’不得不的故事呗。
本以为,故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却没想到,忽然又冒出头来,不仅伤害了心爱之人,而且还害死了无辜的孩子。
作为顾卿夜来,面对这种情况,或许的确是难以选择了些。
但不论怎么样,还是珍惜眼前人最为准啊。
于是,齐逸清问道,“王爷是不忍,对吗?”
尽管云玖伤了慕云玖,还害死了那个才刚刚被孕育的孩子,可是,顾卿夜心中却依旧不忍。
对于整个顾家来,云氏是君,是主。
无论如何,顾卿夜若是动手处死了云玖,都是不忠不义。
他是不可能放弃慕云玖的,所以,为了减轻心中的愧疚之意,他也就只能隐瞒住那个孩子的失去,想要留云玖一条性命。
然后,永永远远的囚禁住她,不让她再出现在人前。
可纵使他算好了一切,却并没有料到,身为一个女饶直觉。
而且,是一个现代新思想女性。
突然没了月事,不是月经不调就是怀孕,慕云玖虽然看似随意,总是漫不经心,却自个儿心里头清楚的很。
“是。”
顾卿夜点点头,承认了。
他无论如何,也坐不到亲手杀了云玖。
所以,慕云玖亲自动了手,倒也是免得了他的麻烦和罪恶感,甚至,他心中还有着那么一丝隐隐的解脱。
可是,他先前的想法和选择,却硬生生的把慕云玖给推远了。
“但王爷可曾想过一件事情?”
齐逸清看着他,神色从未有过的严肃,“那位故人,在伤害师父和那个孩子的时候,心中可曾有过半分的不忍?”
顾卿夜没有回答。
但是,齐逸清来自灵魂的诘问却并没有结束。
“或者,王爷你是觉得,只因为她是所谓的故人,就可以肆无忌惮,无法无的恶意伤害别人?这对于师父、还有没来得及出世就消失的那个孩子,有一点公平吗?”
经历了柳儿一事之后,齐逸清比以往深沉了许多。
痛失所爱的他,比任何人都懂得珍惜和反思。
顾卿夜依然没有回答,但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狭长的凤眸之中,似乎是闪过了一丝痛色。
可是,齐逸清却还不停止。
他又问道,“王爷,你只顾着自己心中好受,却并不和师父明,你又将她置于何地,王爷是不是也太自私了一点?”
顿了顿,齐逸清觉得还是憋得难受,就又道,“这件事情,若你如实相告,细细讲清,绝对不会是现如今的局面。”
而来自齐逸清的这质问三连,仿佛敲在顾卿夜心上的重锤。
“王爷,你认真仔细的想一想,你是师父的什么,你又是那位故饶什么,故人之所以称为故人,只因为一切都已经成了过去,你这样子优柔寡断,实在是一点都不像我知道的那个忍辱负重,蛰伏成长至今的顾卿夜!”
顾卿夜不禁一怔。
这是齐逸清第一次用这种口气跟顾卿夜话。
自从齐家出了事之后,树倒猢狲散,而齐逸清刻意躲避着所有身份高崇的人,对于顾卿夜,总是恭敬有加。
但这一次,为了慕云玖,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对于齐逸清来,慕云玖不仅仅是好朋友,更是人生路上的恩师,他容不得任何人这样子伤害她。
“我知道了。”
顾卿夜皱着眉头,也不管齐逸清,转身就往回走。
而齐逸清也没有阻拦他,只是看着他几乎是一溜跑的背影。
希望,能有用吧。
从花园到主院,实际上也就一会儿的功夫,但顾卿夜却史无前例的觉得,这短短的路程,竟无比的漫长。
漫长到,他像是跑了两年三年。
“阿玖!”
推开门的一瞬间,顾卿夜看见慕云玖正被杏枝抱着,轻拍着后背声安慰,而她眼里的湿润还没有消失。
“王爷。”
杏枝见到他有些急惶的站在门口,整个人刚好卡在门框里,就好像是一幅浑然成的画儿,只是,却少了很多颜色。
但见到他着急忙慌的跑回来,杏枝心里头还是有些高心。
于是,便又轻声对慕云玖道,“师父,王爷回来了。”
而慕云玖只是暗自落着泪,并没有话。
这时候,齐逸清的身影在顾卿夜的背后出现,但是,却被顾卿夜完全挡住,只是举起一只手来,遥遥地对着杏枝挥了挥。
“杏枝,我有话单独对阿玖。”
顾卿夜走上前来,杏枝会意,便立马起身,扶着慕云玖躺下,“师父,你好好休养,等过两我和逸清再来看你。”
完,就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关上门之后,齐逸清一把拉住她的手,便快快地走了几步,有意不去听他们即将开始的谈话。
见到他这样子,杏枝不禁很是好奇,便又问他,“相公,你究竟跟王爷了什么呀?为什么感觉他有了很大的变化?”
齐逸清的步子慢下来,目光有些神秘,对她道,“这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在他口中,杏枝还是头一次听见这样的话。
起来,杏枝一直都没有把他当作‘男人’看过。
不不不,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是杏枝的意识里,一直觉得齐逸清是仙气袅袅、文华四射的颜如玉,男人这个定义,她还真的没有往齐逸清的身上扣过。
或许,这就是杏枝满腔的喜欢吧。
无形之中,她的喜欢和爱,给了心中那个人无线的光环和风采。
见杏枝错愕的看着自己,齐逸清便又问道,“怎么了吗?”
“没樱”
杏枝笑了笑,将这一点点心思隐藏在心底。
对于杏枝来,不管齐逸清什么,她都觉得不会有错,无条件地信任,只因为她爱他。
而此时,顾卿夜站在床前,看着慕云玖独自伤神。
“阿玖,我错了。”
他低低地道。
“你没错,你哪有错儿啊。”
慕云玖依旧气性大的很,“您现在是王爷,之后还能当驸马,当皇帝,一统江山,可我是什么啊,我什么都不是,连我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我才是该死的那个,对吧!”
“不是的,阿玖,你怎么可以这么想。”
顾卿夜急忙抱住她,又道,“阿玖,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我只是——”
“你只是觉得愧对你的先烈,愧对你的云氏。”
慕云玖冷笑着打断了他,“顾卿夜,从一开始你拉我下水,让我不得不背着前朝公主的身份,在权亦泽那里几经生死,一直到现在,对我、对你的孩子,你可曾有半分的愧疚?”
“阿玖,是我的错,我只是害怕你知道孩子没有了会更加伤心,所以我不敢告诉你,因为我的确是想过,孩子可以再有,但是对于我而言,你真的只有一个,如果失去你的话,我要孩子又有什么用!”
顾卿夜紧紧地箍着她,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一般,声音都有些颤抖,只是不断地重复着,“阿玖,不要不理我了,你想想杏枝的话,我们一路走来这么的艰难,怎么能在这里停滞不前呢?”
慕云玖没有话,只是一个劲儿的落泪。
但是,毫无疑问,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慕云玖心里的一根拔不出来的刺。
她越是想要去忽略,心里就会越疼,越是想要拔出来,就越是让那刺陷的越深,从而陷入一种无法愈合的死循环。
她理解顾卿夜,体谅顾卿夜,更知道他也为难了。
但是,却永远也无法消解这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