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一觉睡下去,再起来已是日上三竿了。
房里早没了小茉儿的人影,如锦听到响动,端了热水进来给她洗漱,一边跟她说:“凌姑娘过来了,见到姑娘还睡着,就没进来打扰,现在正在前厅跟茉儿姑娘说话呢,她还带了不少吃食给您,如今都在前厅放着,如锦去拿来给姑娘尝尝吧?”
倒是有些时日没见到她了,便道:“不用麻烦,待会我出去吃便是。”
如锦倒也不坚持,伺候她洗漱好,又拿了件樱红色的曳地望仙裙要与她穿上,清浅觉得太艳丽累赘了,“待会可能要出去,穿着不方便。”
姑娘一直穿得都是她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衣裙,爷特地给她做的那些,一直都放在箱底,压根没动过,她只是觉得有些浪费,才自作主张地寻了要与她穿,却没想到她会不喜欢,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清浅看到她脸上的踌躇,便想到她可能误会了,忙解释道:“这些衣裙很好看,我也并非不喜欢,只是要穿时习惯性拿了自己的旧衣,所以这些新衣裙也就一直摆在那儿……”
如锦听出她并没怪罪自己的意思,忙道:“是如锦疏忽了,见您不曾穿过这些,还以为姑娘不喜欢。”,转身拿了件翡翠撒花洋绉裙,问她:“姑娘,您觉得这件怎么样?”
她眼里闪着期待,清浅虽然还是觉得有点艳丽,但又不想拂了她的意,笑着点头,“就穿这件吧。”
如锦连忙笑着给她换上了,见她一头青丝仅用束发束了一小撮在脑后,又自告奋勇地给她挽了个朝云髻。插了枝珍珠碧玉步摇,一番忙碌下来,倒是耗费了不少时辰。
清浅坐得有些不耐烦了。但见着如锦兴致勃勃,又不敢多说什么。
如锦替她挽了发。还想给她涂脂抹粉,她顿时就坐不住了,站起来摆手道:“这样就好了。”
她前世就不爱化妆,总觉得自然才是最美的,到了古代以后,对那些繁琐的发髻,更是无心去学了,每日起身洗漱后。头发都仅仅是用束发束起而已,既简单又舒适。
这可能是她第一次精心的打扮吧?
以前是没有条件,现在是没有心思……
她本身长得就很清秀,再这么一打扮起来,整个人都明亮了不少。
雪白的肌肤,巴掌大的瓜子脸,明亮的双眸,轻盈的体态,仿若海棠春色,柔美而婉约。
如锦看了也忍不住赞叹。“姑娘长得真好看。”
她的美,是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不艳不妖不媚。反而给人一种细水流出般的自然之感,十分耐看。
清浅忙笑道:“你肯定极少照镜子。”
如锦听出她话里的打趣,顿时红了脸,“姑娘尽会打趣我,如锦哪比得上姑娘半分。”
她们这些做婢女都是这么谦虚的么?分明长得很好看。
清浅也不跟她多争辩,朝她笑了一下,便出了房门。
等她走后,如锦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刻意凑到铜镜前。仔细打量了自己一番。
分明还是这副样子,姑娘怎说好看呢?姑娘肯定是打趣她的。
清浅去到前厅。茉儿正在院子里跟凌雪雁和青松玩蹴鞠,慕迟就站在一旁观战。
茉儿个子小。跑不过她,又不想输了,便伸手搂着凌雪雁的大腿,不让她去碰那蹴鞠,雪雁怕伤着她,便不敢用力甩开她,只敢拿手去掰开小茉儿的手臂,小茉儿却抱得死紧,半点不肯撒手,两人便闹在了一起。
青松瞅着她们闹腾的间隙,一脚把球踢进了场子里。
茉儿见进了球,立刻放了手,欢呼:“凌姐姐,你输了。”
看这情形,茉儿跟青松是一队,凌雪雁则自己一队。
她拍了拍手,笑着道:“你们这分明是耍赖,哪里是真赢了我。”
小茉儿理直气壮地反驳:“那也是赢啊,娘曾经教我,兵不厌诈,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
凌雪雁倒也不在意,弯腰捏了捏茉儿的脸蛋,爽快道:“好吧,那就算我输吧,茉儿想要什么奖励?只要我能寻到的,定给你寻来。”
小茉儿顿时兴奋地跳了起来,半响,又托腮思考,却没思考出去所以然来,苦恼道:“我暂时没想到,可否先欠着?”
清浅失笑,缓缓走到茉儿面前,笑着跟她说:“茉儿,你不是早就惦记着蹴鞠这么玩吗?如今如愿以偿学到了,难道不是最好的奖励吗?”
茉儿愣了一下,然后摸着小脑袋,嘻嘻地笑了起来,“也是,凌姐姐已经把这蹴鞠送给我了,可不就是最好的奖励。”
凌雪雁此刻的心思不在小茉儿身上,而是在清浅身上,从未见她打扮过,如今一打扮起来,倒觉得明丽惊人,忙拉着她的手,惊奇道:“浅浅,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原来是个大美人!”
清浅一直以来都知道她说话这么直白,此刻听到她这么明目张胆地夸自己,也不免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嗔了她一句,“你今晨怕是吃蜂蜜了吧,大清早的这般打趣我。”
她却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拉着她进了厅内,问坐在厅内喝茶的慕迟,“慕大哥,你是不是也觉得她今天特别漂亮?”
茉儿笑嘻嘻地跟了上来,拿脸蹭了蹭清浅的手背,一脸自得道:“我浅姐姐自然好看。”
慕迟抿了一口茶,这才抬眼看清浅,这一看,顿时有些慌神。
她穿着件翡翠撒花洋绉裙,梳着朝云髻,髻上珍珠碧玉步摇波光澜澜。
颜色不算艳丽,却将她一双小脸衬得艳若桃花,她未着披风,交领的衣裙中,露出一截线条柔韧而优美的脖颈,肌肤欺霜赛雪。
明亮的双眸秋水盈盈,眼睫上翘,平添了几分灵动,鼻峰秀美,虽不算小巧,却异常挺拔,鼻翼随着笑容微微瓮合着,她不似凌雪雁的洒脱爽朗,但看上去生机勃勃,笑起来好似雨后海棠,润泽多娇。
往日她从不打扮,虽然知晓她长得不错,却也少了几分惊艳,今日这么一身行头穿在她身上,倒显得异常亮眼夺目。
“嗯,确实挺好看的。”,他说道.不单好看,还很合他的心意。
清浅本以为凌雪雁这般打趣的话,凭着慕迟淡然如水的性子,肯定是不屑去附和的,却没想,他会回答,而且回答得这么的干脆,倒让她微微怔住了。
慕迟却没觉得有何不妥,目光依旧流连在她身上,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挺适合你的,改日我让如锦给你多做几身。”
清浅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不知该如何接话。
凌雪雁却像是没察觉出她的异样一般,挽着她笑道:“这下你该相信了吧?往后就得这么穿,看你以前素素净净的哪像是女孩子,倒更像是安庙里的姑子。”
被她比作姑子,清浅倒也不在意,笑着道:“我只是怕麻烦罢了,哪像你说的那般。”,然后又拉着她坐了下来,问她:“今日怎有时间过来?”
一提到这,凌雪雁就来气,一屁股坐在她身侧,抱怨道:“别提了,被我父亲鞠在家里做了几天的女红,又陪着母亲应酬那些娇滴滴的小姐,闷都快把我闷坏了。好不容易寻了个借口出来,你竟还打趣我,没点良心!”
像太尉这样的大户,寻常应酬应该是很多的吧。
像她这般大,也该到了说亲的年龄了,盛阳贵族娶妻,都讲求贤良淑德,要懂针黹女红,琴棋书画,上能讨好婆婆,下能照顾幼子,还会伺候丈夫,要学的东西可不少。
“你这般随性洒脱,做事又不顾后果,若是换做其他父母,只怕早就罚你跪祠堂,打手板了,太尉大人只是把你拒在房里做女红,已经够宽厚的了。”,慕迟忍不住出口说道。
凌雪雁哪里肯依,立刻就反驳,“我倒希望我爹罚我跪祠堂,那样就不用整天对着那堆针线大眼瞪小眼了。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女子一定要会刺绣女红,又不是去当绣娘的,何必费那心思。”
她自幼跟在太尉身边长大,学得都是舞刀弄枪,领兵打仗的玩意,此刻要让她突然学些女儿家的东西,她当真是半点不适应。
太尉往常政务繁忙,又还要去军营看士兵操练,极少有时间管她,便也由着她的性子。
近日朝堂上事物少,营里也有了接替的人,他才得以闲下来,在家陪陪妻女。
原本不觉得自己的女儿有什么不好,可跟那些大家闺秀一比,到底差了一大截,便想弥补一番,让她多学学女儿家的东西,免得将来出嫁了,被夫家笑话。
他本意其实只是让她了解一番,并非真的要她学出个名头来,可她性子执拗,偏爱和他对着干,他心里窝火,便拘了她逼她在房里认真学,其实心里知道,这般强迫她半点用处都没。
所以当她说,要出来给母亲找生辰礼时,他便也放她出来了。
“对了,我来这其实是想让你帮忙的,我娘生辰快到了,你帮我想想该送什么礼给她好。”
不在纠结于这个话题,凌雪雁挽着她的手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