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很快驶到西街逸轩居,青松早已在门口候着,见到凌雪雁的马车,便高兴地迎了上来,“你们可回来了,爷在屋里等好一会儿了。”
但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马车一停,魏少宸第一个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正好迎上青松笑意盈盈的脸,也笑意盈盈地回道:“还算他有点良心,知道我要来还知道谴你出来迎我。”。
边说着边把手上拎着的三壶酒全部塞道青松手里,“这是爷费了好些功夫弄的酒,你先拿去温温,一会儿让大伙都尝尝。”
青松满脸汗颜,爷哪里知道他要来,他出来是迎宁姑娘和凌姑娘的,何时成了迎他了。
更为奇怪的是,向来水火不容的凌姑娘和他,竟然坐了同一辆马车前来,如若不是亲眼瞧见,青松还真会以为自己眼花了。
听爷说过不少这两人的事,哪件不是针尖对麦芒,就连用个膳都能吵个七荤八素的两人,今日怎么这么安分。
不寻常,一点也不寻常。
青松下意识的往马车上瞧,想到宁姑娘在马车里头,青松心头立刻浮现出一个可能的想法,这两人,不会是看在宁姑娘的面子上才暂时安分的吧?
青松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来,暗道,爷的眼光果然没错。
宁姑娘就是有这样安抚人心的能力,即便脾气在暴躁的人在她面前都能安分的跟只小白鼠似的,瞧这位爷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魏少宸见青松站在原地发呆,顿时就不乐意了,伸出手来敲了一下他的头,敦促道。
青松这才抬起头来看这位小霸王。刚说他安分了点,这会儿又耍起脾气来了,就连爷跟他说话都是温温和和的。他却这般趾高气扬……
若不是顾忌到他的身份,青松铁定是不领他的情的。但……
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强迫自己露出大大地笑容来,“小的这就去,爷在里头等好一会儿了,吃食都上齐了。”
“没想到他顾虑还挺周到的,爷正好没用晚膳。”魏少宸似乎很满意,笑眯眯地说道。
青松腹诽,这位爷。你未免也太过自恋了些,那些吃食可不是为您准备的。
但他却没胆量说出来的,咧嘴笑了一下,他恭敬地弯了弯腰,“小的先进去温酒了。”
魏少宸挥了挥手,放行了,“去吧。”
青松拎着酒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向马车,见清浅和凌雪雁掀帘而出,面上并无发怒的预兆。这才放心的离开,希望不会打起来。
魏少宸见清浅出来了,立马十分殷勤地小跑了过去。伸出手,一副要扶她们下马车的模样。
凌雪雁冷着一张脸,蔑了那双比女人还白皙修长的手,心中一阵烦闷,瞧都懒得瞧一眼就打了开来,瞪了魏少宸一眼,利落地跳下马车,转身去扶清浅。
魏少宸手被打开,却并不气也不怒。反而嬉皮笑脸又迎了上去,眨着眼朝清浅伸出了手。
凌雪雁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魏少宸毫不示弱地回瞪她,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清浅知趣地将手搭在凌雪雁的手背上,跳下了马车,一边笑着说道:“午膳没怎么用,有些饿了。”
凌雪雁挑衅似的瞪了魏少宸一眼,这才笑着说道:“逸轩居的厨子手艺不错,待会你多吃些,把午膳一道补回来便是了。”
清浅对她笑了笑,点头表示这主意不错。
“我府上的厨子也不错,有机会来我府上坐坐,膳食上定不会输给逸轩居。”魏少宸厚颜无耻地凑过来,笑眯眯地说道。
凌雪雁瞥他一眼,不屑道:“得了吧,我可听说灵儿郡主初到你府上时,三天两头的闹肚子,这样的膳食还敢拿出来招待人,说出来也不怕被人笑话。”
魏少宸被噎了一下,瞪眼道:“那是灵儿水土不服,关膳食何事!”
凌雪呿了一声,明显的不屑,挽着清浅的手,进了逸轩居。
魏少宸哼了一下,亦跟了上去。
厅内大圆梨木桌上已摆了各式各样的吃食,多数是清浅爱吃的。
慕迟静静坐在桌边,一身水蓝的袍子素净得仿佛高山初雪,他一面听着厨娘说话,一面温和地笑着。
见到清浅的那一瞬,眼眸闪了闪,微有欣喜,却很快他脸上便恢复淡然如水的笑意,他站起身,先是看向清浅和凌雪雁,说了句极其寻常而又引人遐想的话,“回来了?”
清浅轻轻地点了点头,心却有所触动,思绪飘到了前世,那时她为了挤进国际高级调酒师行列,每日早出晚归,极少有回家的时候,母亲总是会隔三差五的打电话询问她的情况,还时常让她多回家看看。
每当她真的要回家了,母亲总是早早忙完一切,做好膳食后,也是像他这般静静地坐在桌前等她回来,而说的第一句话,也不是外头过得好不好,吃得饱不饱,穿没穿暖,而是一句极其寻常而又充满暖意的三个字,回来了。
前世的母亲是个不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人,她却能从这三个字中,听出她内心不愿表露的期盼和爱意,这三个字仿佛告诉她,外面过得如何都不要紧,家门永远为你敞开,累了,倦了,便回来休息一下。
眼中忽觉有些酸涩,她撇开眼,不敢再看。
她这感伤的神情,恰好落入了慕迟眼中,皱了皱眉,心口微微疼了一下,却很快收回情绪。
笑着朝魏少宸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今日倒闲,怎想到来我府上?”
魏少宸嘴角微勾,意味深长地看向清浅。
清浅眉心一跳,这两人竟然是认识的。而他这眼神分明是说,特地来找她的……
想到傍晚时分他私自闯入会仙楼内院,又打晕了三娘的那桩事来。那时他的说法也是来找她的。
但她很清楚的记得,在今日之前。她应该是不认得他的。
他来找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慕迟正好看到了魏少宸意味深长的眼神,眸光闪了一下,不再追问,反而道:“饭菜都凉了,坐下用膳吧。”
说完,率先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魏少宸瞅了瞅他,又瞅了瞅清浅。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在慕迟侧边空开一个位坐了下来。
凌雪雁见他这般不要脸,脸色顿时就黑了。
圆桌很大,四个人坐绰绰有余,但明事理的都晓得,要坐得聚拢些。
他这坐法,分明是逼着清浅坐到他身边去!
瞪了他一眼,凌雪雁笑眯眯地拉着清浅在慕迟的右侧坐下,自个转身去坐他左侧的位子。
这么一来,魏少宸便是离清浅最远的那一个。
魏少宸小心思被拆穿。恶狠狠地瞪了凌雪雁一眼,凌雪雁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这时,青松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摆着刚刚温好的三壶酒。
“爷,这是魏公子带来的酒。”一边将酒放在梨木圆桌上,一边笑着解释道。
慕迟淡淡地扫了酒,并未露出过多的惊喜表情,眉头反而拧了起来。
青松伺候他多年,知晓他每个眼神的意思,手里又不知从何处变出来一只酒壶,放置清浅面前,笑眯眯地道:“宁姑娘身体不适不宜饮酒。这是爷新制的柚子果茶,你喝最好不过了。”
“这茶是用柚子。凤梨和红茶一道煮的,酸中带甜。甜中带涩,有滋润五脏,美容养颜的功效。”青松一边给清浅倒了一杯,一边笑着解释道。
凌雪雁一听,立刻就不满道:“你们主仆可真够偏心的,我日日过来也不见你们拿新鲜玩意招待我,这清浅才来一日,你却连这新制的茶都端出来了。”
青松一听,立刻就回道:“瞧凌姑娘这话说的,好东西自然不能少了凌姑娘的份,这虽说是给宁姑娘的,但您要喝,谁敢拦着不是?而且今早制这柚子茶时,爷就说了,得给您留一份,青松已经给您装好了,待会您走的时候,带走便是。”
凌雪雁这才满意地笑了,“这还差不多。”,继而低头去闻桌上温好的三壶酒,笑道:“算你们考虑得周到,这会儿比起果茶,我还是中意喝酒的。”
青松连忙点头称是,暗暗松了口气,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凌雪雁一闻便知这几壶酒是难得的佳酿,捧在手里爱不释手,立刻就开怀畅饮起来。
魏少宸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却出乎意料地没去跟她抢夺,反而执起箸开始津津有味的用膳。
清浅轻轻地笑了一下,亦低头开始用晚膳。
忙碌了一下午,清浅确实饿了,便也没顾忌那么多,旁若无人地吃起饭来。
“尝尝这个。”
刚咽下一口饭,碗里却突然多出一双夹着鲍鱼的竹箸,清浅愣了一下,心跳漏了半拍,却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回道:“谢谢。”
他温和地笑了一下,似乎并不觉得刚刚的做法有什么不妥。
魏少宸却是瞪圆了眼,一脸谁欠了他几千两银子的模样,使劲地往自己嘴里扒饭。
一碗白米饭没一会儿功夫就被他嚼下了肚,而他又去抢凌雪雁手里的酒。
凌雪雁本就是个好酒的,此刻美酒当前,岂有不喝之礼,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已将一壶酒喝了大半,饭菜倒是一口没碰,边喝还一边比手画脚地赞叹,见没人理她,又安静地喝了几杯下肚。
此刻已喝得有些醉了,魏少宸抢她手里的酒,她也仅是瞥了他一眼,嘟了嘟嘴,便将酒壶给他,自个又去拿另外还未喝过的一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