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安承诺的审问结果迟迟没有消息,秦绵猜他多半是碰了壁。又听说陈氏身边的宋嬷嬷突然暴毙,她心中便有数了,那天派人杀她的人定是陈氏。
陈氏的身份摆在那里,用一个宋嬷嬷顶罪既保全了颜面,又对孟长安有了交代,大事化小。秦绵心里没什么不甘心的,因为若是没有孟长安,她有没有命活尚未可知。
结果没过几日,青桃神神秘秘地将她打听到的事跟秦绵说了,秦绵愣了好久才回过神。
“你说陈氏得了癔症?”
青桃一脸解恨:“是啊,娘子,奴婢偷听荣辉堂的婢女说话,她们说夫人疯了,天天嚷嚷着有鬼,半夜把侯爷的脸都抓伤了。”
一旁的水蓝好奇问道:“这也太突然了,人怎么说疯就疯了?”
青桃神秘兮兮的:“我听说忠勤伯的儿子被打断了腿,忠勤伯记恨夫人,命人送来了一张带血的人皮,夫人看见当场就吓晕了,醒来之后就魔怔了。”
秦绵脸色怪异:“你说,人皮?”脑子里不知为何闪过孟长安在刑房里削人肉的场面,秦绵不禁抖了抖。
青桃还当她是害怕,连忙插科打诨中止了这个话题。
陈氏病着这几日,其他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唯有邵思岚经常过来探望。这一日,长宁侯和世子梁明泽都不在府中,邵思岚又一次上门探望陈氏,正与梁婉华在花园中闲逛聊天,陈氏那边却突然发了病,梁婉华急急忙忙过去,让她在花园里随意逛逛。
邵思岚走着走着就突然听到几个婆妇在窃窃私语,料想这些碎嘴的下人又在嚼主人家的舌根了,她走上前想去呵斥她们,毕竟她未来可是要嫁进侯府的。
“你说像少夫人这样的女人,长得跟仙女下凡似的,咱们世子竟然看都不看一眼。”
听到她们议论的对象是秦绵,邵思岚身形一顿,隐在一边继续听。
“那你可就错了,这女人呐颜色再好也只能新鲜一时,就少夫人那温顺木讷的性子,哪个男人能喜欢?”
“她娘家才遭了难,这正头娘子她可做不了多久了,我看咱们世子将来是要娶那邵御史的千金进门的,那才叫门当户对。”
“那她岂不是要被休回家,如此看来,这女人长得好不见得命好哦。”
邵思岚听着她们说话,心中不由得意起来,想起秦绵那张脸她就嫉妒的要命,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她被赶出侯府的凄惨样子了。
这时,一个瘦小枯干嗓子沙哑的婆子突然插嘴:“也不见得,咱们世子那是不好那一口,就少夫人那张脸,甭说是寻常男子了,就是个太监也要动心的。”
其他人不信,刘婆子撇撇嘴道:“我可是亲眼见过的,那天东厂督主亲自送少夫人回来的,没走正门,走的是咱们府里西边荒僻的小门……”
其他人都以为她是瞎说的,八竿子扯不着的两个人,她们也就当个笑话听。
东厂督主?孟长安?邵思岚惊讶地用手掩唇,刘婆子接下来的话她都没有细听,直到这群婆子闲聊完离开,她才放下手勾唇一笑,她等不及了,她要让秦绵立刻滚出长宁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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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个荒诞而香艳的谣言开始在泰安城的世家贵族之间流传,长宁侯世子夫人秦氏竟然不守妇道,自甘堕落与太监私相授受,又说那太监权势极大,直指东厂督主孟长安,虽然没人敢明言,但听那关于太监的形容,除了他还能有谁。
不到一日,谣言愈演愈烈,最终先由东厂的耳目传进了孟长安耳朵里。
厂督府的书房里,顾劲站了半天,他以为孟长安会大发雷霆,严令他找出背后主使之人,然后将那人扒皮拆骨,或是立刻让人将谣言压下去,毕竟这样的传言不那么光彩。
可是这些都没有发生,孟长安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盯住桌案上一点,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顾劲细心研究了好一会儿,觉得他们督主约么是在走神。
自从那天秦绵心慌胆战地离开东厂,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孟长安本就因为陈氏的事对她不好交代,又想着那一日是不是真吓坏了她,一直拉不下脸。
而秦绵也一直没再让人送东西来,或许是觉得他手段太过毒辣又无法庇佑她,想就此与他断绝往来,孟长安向来是将人往最坏处想的。
“督主,这背后定是有人指使,属下这就让人去查。”顾劲看着孟长安脸上不经意露出的那丝冷意,想他必然是在乎的。
孟长安淡淡抬眸:“查什么?谣言中可有一句提及本督的名字,你觉得东厂很闲,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管?”
顾劲哑口无言,心道东厂不也管过给秦娘子送炭这种更鸡毛蒜皮的事吗,怎么这事就不管了?
他试探着开口:“但秦娘子那边?”这事对他们督主是小事,对秦绵却是关乎名节的大事。
谁料孟长安冷哼一声打断他:“她的事与本督何干?”
顾劲被赶出书房的时候还是懵的,他不明白为什么督主突然这么生气,提到秦娘子,眼睛里就像结了冰,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
只能感慨一声,督主最近的脾气越发喜怒无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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谣言经过一日一夜已经在各个官宦人家的后院里传开了,但秦绵深居简出,与外界没什么交往,没有刻意打探之下,她是不知情的。
冬日里难得阳光如此好,秦绵带着东芝和水蓝在琴瑟阁不远处的小花园里逛了逛,眼看没几日就是除夕了,给继母和弟妹另找宅子的事只能等年后再打算了。她这几日没让人往东厂送东西,一直躲在屋里,想给他赶制一套新衣,除了这些微薄小事,她也无法再为他做什么了。
怕遇上讨厌的人,秦绵一直带着冬枝和水蓝往僻静的地方走,结果怕什么来什么,正好与梁婉华和邵思岚迎面撞上。
“阿绵,这么巧啊,你也来园中逛。”邵思岚见到她一脸温婉的笑,但笑意未达眼底。
秦绵看了她一眼从她身边绕过,另一侧的梁婉华故意大声讥讽道:“都下贱到勾引一个太监了,还装什么清高?”
“婉华,别说了,这都是谣传罢了。”邵思岚轻轻扯着梁婉华的衣袖,看似阻拦,但眼底却透着一股恶意。
秦绵转身冷冷地看着她们,梁婉华却当她是怕了,得意地道:“你还不知道吧,你攀上太监那些龌龊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不守妇道,自甘下贱,像你这样的女人就该被乱棍打死。”
“婉华,你别这么说,这都是捕风捉影的事,阿绵怎么会是这样的人。”邵思岚明里帮她说话,嘴角得意地笑却几乎掩饰不住。
秦绵冷眼瞧着,却已经猜到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陈氏这些日子疯疯癫癫应该腾不出手来对付她,梁婉华脑子蠢笨想不出这样的主意,至于长宁侯,这件事牵扯的另一方是孟长安,他应该没胆子这么做。
若说她那好面子的夫君就更不可能,妻子去勾引一个太监,这种传言放出去他脸上也不好看。算来算去,只可能是邵思岚了。
她背负骂名,让长宁侯府蒙羞,梁明泽就有理由休了她另娶他人,看来邵思岚已经迫不及待要进门了。秦绵幽冷的视线划过面前二人的嘴脸,冷冷一笑。
“你看什么,我说的不对吗,你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狐狸精。”梁婉华被秦绵那冷嘲的一笑激怒,开始放声大骂。
秦绵脸色未变,依旧是淡淡的,水蓝气的红了眼,但嘴皮子向来不利索的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维护自家娘子,倒是冬枝脸上带着狠意想要上前去打她嘴巴,秦绵按住她,冷声道:“你有证据吗?官府判案尚且要人证物证俱在,空口无凭,就想定我的罪,笑话。”
梁婉华噎住,邵思岚脸上温婉的笑都要挂不住了,秦绵勾唇浅笑,带着冬枝和水蓝转身继续往前走。
她竟然毫不在意?邵思岚恨恨地咬牙。
不,也许她只是在强装镇定罢了。
离开那二人一段距离后,冬枝担忧的问:“娘子,咱们该怎么办?”
秦绵从最初的那丝慌乱过后早已经冷静下来,这谣言事关孟长安,是不可能有“真凭实据”的,也就是说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侯府为了颜面休了她。
邵思岚想要她离开侯府,却正中下怀,秦绵巴不得快些离开这里。
但,休妻?凭什么?她要的是公平的和离。
“礼尚往来,咱们还她一个大的吧。”秦绵眸光微闪,幽幽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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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长安怒气森森地从皇宫里出来就直奔东厂,方才在皇宫里梁贵妃当着昭昌帝的面扯出了谣言一事,还问孟长安这谣传里的内侍他认不认识。
孟长安向来不喜欢吃亏,当即回了她一礼,东厂昨日暗查的时候从春兰苑里揪出了正在狎妓的三皇子,孟长安于是铁面无私的向昭昌帝禀告了这件事,昭昌帝当场掀了桌子,冷着脸离开了梁贵妃的寝宫。
更让他生气的是已经两日了秦绵都没有送礼来求他,难道她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名节,还是她宁肯遭世人唾骂也不愿意再与他有什么牵扯?
孟长安阴沉着脸停在了东厂门口值守的番役面前:“可有人来寻本督?”
得到了番役一声“并无”的回答,孟长安的脸色更加难看。
不来最好,那就永远都别来了。
“若有人来寻本督,就告诉她,本督谁也不见。”说罢一甩袖,进了东厂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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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思岚:秦绵,你给我滚出长宁侯府!
秦绵:(淡定脸)正合我意。
督主一脸傲娇:再不来求本督,本督就要……气,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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