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你们烛南的风,都这么大的吗?”
陆净趴在窗棂上,下张望。
山海阁各式各样楼台塔殿的屋顶自高低排开,有形如人字的尖山顶,有坡面如弧的卷棚顶,也有山尖伸檐的九脊殿,还有锥瓦宝珠的攒尖塔,错落参差。屋面的用料各不相同,有施釉集锦的琉璃面,也有干槎灰梗的深布瓦,还有棋盘鎏铜的金页,色泽不一。
宛如浮于半空中的殿阙之山,楼阁之海。
“屁,”左月生将他扒拉到一边,“要是天天刮这种风,还咋过日子?”
他们待的“无射轩”在这建筑之山靠上的地方,俯瞰时能将大半个山海阁收于眼底。只见披淡金大氅的阁中师兄师姐们提着风灯,迅速地离开住处,或前往城中各处街道,或前往连绵巍峨的海墙,或沿栈道廊桥巡逻……
左月生总算稍微放心了一些。
山海阁设有“应龙司”。
司分二部,一披银氅,由修为较低的外阁弟子组成,人数众多,负责海号吹响时护送渔民回航,二披金衣,由修为较高的内阁弟子组成,人数较少,负责巡守警戒,何处潮晦过重滋生脏物,便就地斩杀,若遇雷霆过急暴雨过重,能摧屋毁墙,便引开风暴雨势。
烛南不是第一次吹响海号,早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应对措施。
以往怒涛锁海,一锁便要锁两三个月,大家也习惯了。这次锁海虽然来突然,但在山海阁弟子有条不紊的安顿下,烛南城中的修士居民渐渐地也平静了下来。一些修为不错,在烛南住比较久的修士,不分门派,跟着山海阁弟子一起,巡街道,疏水渠,通河门。
左月生又远眺了一会静海面,发现渔舟一条挨一条,在玄武附近的静海停泊下来,没有发生什么骚乱……
还好还好,那条青蝠应该只是个意外。
门帘一掀,风铃一响。
娄江走来。
“老头子怎么说?”左月生扭头问。
“阁主让你这几天待在无射轩,不要外出。”娄江回答。
“没了?”
“没了。”
左月生不敢相信:“他没说青蝠是怎么回事?”
娄江摇摇头。
“过分了吧?”陆净歪过来个脑袋,“青蝠还是我们遇到的呢!要不是……呃,要不是……”他卡了一下,不道该怎么称呼的某个人含糊过,“我们几个现在就在鱼肚子里划船了,身为当事人,我们有……对了,有情权!”
他炫耀似的,显摆从仇大少爷那里学的新词儿。
“对!就是!”左月生一拍大腿,“我们有情权,老头子在哪?我要见他!”
“……”
情权又是个什么鬼东西!
娄江熟练地压下自己的无言以对感,沉着稳重地解释:“玄武突然龟息,阁主正在安顿九城内的各方商贾,还要派长老排查静海,事态紧急事务繁忙,暂时没办法见少阁主。不过,他委派了陶长老过来,应该一会就到了。”
说话时,他下意识地看无射轩里的某个人。
忽然,娄江一愣:“仇长老呢?”
“仇大少爷不是在软塌上歪着吗?”陆净随口答,回头一看,也是一愣,“诶?!仇薄灯人呢?他刚刚还在那里啊?”
几个人待在无射轩的望海阁上,半算子正在处理摔伤——他貌似摔了不止一次,不渡尚正在清点自己的银两,而独占一窗的软塌上空空如也,不仅仇薄灯不见了,师巫洛也消失了。
娄江大惊失色。
在他心里,太乙的这位师祖约莫于一个行走的大事引爆索。
看,他在枎城潜伏调查了一多,什么确凿的线索都没查到,太乙师祖抵达枎城的第二天,枎城一夜血祭,前城祝葛青引燃天火,瘴月城开上神降临。再看,太乙师祖抵达鱬城的第二天,舟子颜启动幻阵,与陶容长老师徒反目,百苦郁爆发举城入歧途……如今掐指算算,今天刚好又是太乙师祖抵达烛南的第二天……而恰恰好的,又是在今天本该绝迹的青蝠出现在烛南静海,镇海的玄武提前入龟息……
这个节骨眼上,仇薄灯突然失踪了!
连带某一个能与天外天上神抗衡不名姓的家伙一起!
好比话本里,侠客怪杰即将掀天翻地前的铺垫。
娄江回顾了下太乙师祖掀过的天地,枎城,城祝葛青身败名裂,至今跪在神木之前;鱬城,城祝舟子颜自尽谢罪,山海阁将之除名……
烛南无城祝,由阁主掌城。
难道说,太乙师祖这位“城祝杀”是要晋升为“掌门杀”了么!
娄江冷汗涔涔,心惊肉跳,拔腿就要发动人找。
“别是掉海里了吧?”陆净不道他在什么,在望海台里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就趴到窗户边,往下大喊,“仇大少爷!仇大少爷!要捞你么?还是给你扔一条绳子——哎呦!”
一片灰瓦丢到他后脑勺上。
“左胖子,你家这阁楼久失修了吗?瓦片都掉下来了,”陆净揉着后脑勺抬头,“诶?仇薄灯?!你什么时候跑上边了?”
娄江闻言,探出半个身体往上看,只见仇薄灯坐在望海阁攒尖屋顶的绝脊上,指拨弄着立于宝顶的相风铜鸟,某位不名姓的轻男子也在阁顶上。
娄江松了口气。
也是,少阁主他是狐朋狗友来着,“掌门杀”这种事应该是不会出现的。
“你们……”
他刚说话,就被陆净勒住脖子,拽了来。
“喂喂喂!”
“人家爱在屋顶上看风景,你就让他们看呗!”陆净拖着娄江,人摁到桌子前坐下,“来来来,喝酒喝酒。”
娄江一时间被他这“反客为主”的东道架势镇住了,下意识地拿起酒杯喝了两口,刚入口就直接喷出来。
“这酒谁喝的?这是在喝刀子还是在灌火啊!”
“有这么烈吗?”陆净揭开玉壶盖子闻了闻,试着灌了一口,“我看仇大少爷喝起来就跟喝水一样……靠,水水水!”
仇薄灯坐在绝脊上,听着望海阁里几个人的对话声,远眺沧溟。
他其没有在看风景。
他是在听。
听相风铜鸟的歌声。
山海阁所有楼阁门阙上都立有“相风”,它是一只铜鸟立在一片铜表之上,鸟足抓细柱是活枢,风吹来时,铜鸟会随风而动。此时此刻,百万相风铜鸟首尾皆昂,急旋不定,铜翼回转的声音与风被割碎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恢弘浩大。
如万鸟齐歌。
歌声里,黑云重重叠叠压过苍穹,翻滚弛卷,仿佛怒海倒悬。
“快下雨了。”
师巫洛坐在他附近的垂脊上,绯刀横过膝盖。
“下吧。”
仇薄灯半趴在宝顶石珠光滑的弧面上,看相风鸟一刻不歇地转动。太阳已经被彻底挡住了,天地之间却充斥着一种似有似无的光,映他的眉眼半明半暗。
“也该下雨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雨点从天而落,一大滴一大滴,在灰瓦上打出深黑的圆印。雨被风刮着,一片一片地浇过房屋。雨里有道灰色的人影迅速接近,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来人清咳两声。
仇薄灯懒懒地偏头:“有何贵干啊?陶长老。”
“君长老托我将太一剑与您送来。”
陶容长老将里捧着的剑匣抬高了一些。
“修好了?这么快?”仇薄灯终于直起身,也懒下,直接一伸,喊了声“破剑过来”。
太一剑纹丝不动。
仇薄灯一挑眉:“修好了自尊心回来了啊……行吧,太一!过来!”
太一剑应声而至。
一路毕恭毕敬将太一剑捧过来的陶容长老:……
从“破剑过来”到“太一过来”有什么变化吗?原来作为天下第一名剑,太一剑您的自尊这么好满足的啊?
陶容长老无言,索性移开目光,视线落到仇薄灯旁边的撑伞人身上。沉吟稍许,他拱行礼:“能否与阁下单独谈谈?”
师巫洛看了他一眼。
“我看看左胖子他们在搞什么鬼。”仇薄灯按住他的肩膀,“你们谈吧。”
他没师巫洛说话,便直接回阁楼中了。
师巫洛合上伞站起身。
隔着重重雨帘,陶容长老感觉到他正冷淡地注视自己,那种感觉就像被一柄刀的锋刃指住,寒意里带着森然的敌意杀机。这个世界上,只有仇薄灯一人会觉他是个容易足无措的轻人,又或说,他只在仇薄灯面前像个活人。
除此之外,他便是一刀,一不道为什么对所有人都怀着敌意杀机的刀。
“我记你,”师巫洛说,“你过正的不死城,还见过万族鼎,也过南疆。”
“能够让您记住,是敝人的荣幸,但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陶容长老压下本能的寒意,略微欠身,“阁下,这边请。”
雨渐渐大了,将烛南笼罩在阴沉里。
海号停止,但编钟响了。
…………………………
仇薄灯望海阁时,就听到左月生中气十足地骂他爹,从一毛不拔,连个铜板的零钱都不给他算起,一直翻旧账翻到不心打碎了他娘的铜镜,推他顶包……骂情绪激昂,妙句频出。
陆净一边给他倒酒,一边火上浇油:“你爹这干的也忒不是人事了。”
“就是就是!”左月生桌子拍震天响,“他以为自己算什么端正君子吗?我呸,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脸指责我长歪了!要不是指望着继承他的私库,看我愿意喊他一声‘爹’不!”
“父爱如山体滑坡,子孝如大雨滂沱。”仇薄灯评价。
左月生嫌陆净倒酒倒慢吞吞,抢过酒壶,一口干尽,“砰”一声酒壶怼到桌上:“他自己一个人两张脸,晚上跟我娘发牢骚,一群橘子皮苦瓜脸的老不死骂狗血淋头,白天见了面还要虚伪地拱堆笑,一口一个晚辈一口一个晚侄。他自己愿意当后生辈,那就当呗!还让我也跟着喊那群老不死的爷爷。我亲爷坟头草高三丈三,他们也给我爷作伴?”
娄江听眼角直跳,心说少阁主这话要是传出了,转天就能听到“山海阁内讧”的消息。
“我爹你爹不一样,不过感觉差不多,”陆净一脸深有同感,“他当他的圣人,凭什么管我做人。”
基于狐朋狗友的身份,仇薄灯觉自己也该附着说点什么。
惜他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两世为人,关于双亲的部分贫瘠有限……好吧,根本就是于“零”,而其余长辈似乎都是百依百顺,溺爱令人发指,来说出来不会对左胖子起到任何安慰作用……只好给这愤愤不平的叛逆胖子倒酒。
“还有应玉桥那子,仗着有个老不死的爷爷,还有自己有那么一丢点修炼天赋,就牛气跟眼睛长到额头顶上一样……我爹竟然还让我喊他一声应师兄,师兄个屁,老子倒当他大爷!”左月生拍着大腿,拍起千层肉浪,“这丫的,还带人堵过老子,一口一个‘少阁主讨教一二’,他定魄我明心,这不是诚心揍我吗?我疯了才跟他讨教一二!”
“阴损!”陆净痛斥,“这姓应的果然一肚子黑心肠,这不明摆着落你的面子吗?这还能忍,你让人揍他啊!”
“我也找人揍他,惜那时候娄江还没山海阁,丫的勉强算山海阁轻代第一的……”左月生遗憾地叹气,“所以我只好买通了红阑街的姑娘,在他过夜的时候,他的衣服调包了。”
仇薄灯“欸”了一声,好奇地问:“你调包他衣服干嘛?在衣服里放跳蚤吗?”
“放跳蚤也太意了吧?”左月生简直不屑一顾,“我听说有种布叫‘夜绒’,要是碰到打雷天,会‘唰’一下烧干干净净。我就这种布给找来了,仿照他平日穿的衣服给他做了一打。烛南嘛什么时候有雨什么时候打雷,基本上都以猜个八九不离十……嘿嘿,然后,某个雷电天,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应玉桥应大公子当街裸/奔……哈!那屁股有够白的。”
仇薄灯陆净一起沉默片刻。
“不愧是你啊,月半同学。”仇薄灯拍拍他的肩膀,“妙计频出,足智多谋。”
这么猥琐,这么阴损的报复,一般人还不出来。
陆净也为之肃然起敬,彻底歇了篡位“仙门四害”的心……这死胖子一比,他特么就无害跟绵羊一样!
碾压绵羊的胖子意了没多久,就又长吁短叹起来:“然后我就被老头子结结地收拾了一顿……要不是我娘拦着,他甚至我扔到太乙交流交流……见鬼,太乙那地方是人待的吗?”
“左月半同学,鉴于不是人待的地方的师祖就坐在你面前,你最后斟酌下用词。”仇薄灯提醒。
左月生举投降:“我错了!是太乙太过上,清风满堂,我这种扶不上墙的烂泥不应该祸害太乙宝地的风水。”
“果然毫无节操啊……”陆净嘀咕。
“但烂泥也有追求的好吗!”左月生双“啪”地按在桌面上,威风堂堂地站了起来,“就算我再怎么烂泥也是山海阁少阁主好吗?!本少阁主就不能英武一回吗?我是在认地质问他,身为阁主,怎么管理的宗门,怎么让青蝠这种鬼东西出现在静海里!他跟打发三岁毛孩一样打发我,老是什么都不告诉我就算了,还特地派、派个糟老头子来盯着我,生怕我跑出给他惹事……我就不能干点好事吗?!”
娄江在外面叹气,心说要不是你老惹祸,阁主至于一听到你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又给你收拾什么烂摊子了吧……不过,这次阁主让左月生待在无射轩不要出,未必是因为担心他在众人忙焦头烂额的时候惹事。
里间的几位二世祖则生动形象地展示了什么叫做“帮亲不帮理”什么叫“不分黑白地站在狐朋狗友这边”。
不仅你一言我一语地声讨起左大阁主的罪状,还积极踊跃地给左月生出各种回敬他爹的馊主意……听娄江心惊肉跳,觉按照这个局势发展,未来左阁主的日子恐怕要彻彻底底地不安生。
左月生放了一堆未来要让他爹如何如何的“豪言壮志”后,轰然趴到桌子上。
他酒量堪称一绝,仇薄灯的酒够烈,几壶酒下,完全是靠一肚子火气撑着。现在火气散了,人也就倒了。
“左胖左胖。”陆净拿扇子柄戳他,“醉了?”
左月生不耐烦地挥开他的,在桌子上转了次头,嘟嘟哝哝地:“……一天天的,简直像我是什么见不人的东西……你不待见我,我还不待见你呢……”
他一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没节操,直到这个时候,才偶然地暴露出作为一个儿子,一个孩子委屈不满的一面。
陆净扭头看仇薄灯,用口型说:看来是醉了。
仇薄灯点点头。
“死胖子也不容易啊。”陆净懒找被子,扯了块窗帘给左月生蒙头盖上,摇头晃脑地感叹,“虽然我我爹关系也不怎么样,但少谷主不是我啊……他好歹一个少阁主呢,天天被东塞西扔的……”
“没办法,”仇薄灯翻了翻,找出坛还没被左月生祸害光的酒,“他们左家代代单传。”
“还不如我,当个彻彻底底混吃死的纨绔。”陆净同情了一会儿,转而关心起另外的事来,“胖子这几天算是被禁足了吧……我们是不是也陪他呆这里?还有个唠唠叨叨的娄老妈子寸步不离,简直让人生无恋啊。”
“第一,我不是老妈子。第二,我陪你们待这里,我更生无恋。”
分隔里外的活屏被人拉开了,
娄老妈子……哦,不,娄江站在门口,举起一份刚刚收到的传信。
“以及,阁主传信,让少阁主立刻赶到山海大殿,参加阁会。”
内间静了片刻。
陆净跳起来,忙脚乱将蒙在左月生头上的窗帘扯下;仇薄灯一边直接一脚凳子踹走,以“物理”段强行左月生撵了起来,一边扭头让不渡尚过来,给这死胖子来一套醒酒的《延华经》;半算子凑过来,自告奋勇要帮左月生算一算吉凶,被不渡尚一捂住他的乌鸦嘴……
人仰桌翻。
“我□□爹疯了吗?!让我参加什么阁会啊!”
左月生刚刚还在嚷嚷他爹觉他见不人,现在却一脸天崩地裂。
“商量山海阁生死存亡千发展的会议啊!我了能干什么?给他们当笔录吗?就我这字也不能够吧……见鬼了啊!所有阁老都会参加啊!全都是有头有脸的风云人物啊!”
“怂什么!”仇薄灯叱喝,“你堂堂山海阁少阁主,仙门四害之一,难道就不是人物吗?陆净!尚!给他收拾出个人样!”
陆净不渡尚一左一右,人架起来往隔间里拖。
仇薄灯转了一圈,找到张笔,蘸了蘸墨,找不到纸就从被陆净扯下的纱帘上撕了一块,迅速笔走龙蛇。
“……阁主还说,让少阁主你尽量简朴低调……”娄江刚刚没转达完的半句话被嘈杂的嚷嚷淹没了。
“穿这件行吧!白色翩翩公子!”
“不行不行,白色太素了!第一次亮相登台要穿威风!”
“轻一点!陆十一,你是我的肠子勒出来吗?!”
“忍忍!你太胖了!腰带捆不上啊!秃驴,过来搭!”
“嗷!!”
“……”
娄江傻在门口,无人理睬。
“铛铛铛——”
陆净拽开隔间的门,不渡尚一左一右,将威风堂堂的左月生左少阁主推了出来——深黑的衣服上盘龙舞凤,左袖一挥就是夔龙怒目,右袖一甩就是火凤啼鸣,戴的是朝天冠,勒的是金腰带,踩的是白玉靴。
活脱脱一个富贵一方的……
悍匪!
里再拿个狼牙棒,就能大喝一声:“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过,留下买命财!”
娄江目瞪口呆。
他说话,但压根就没人理会他。
陆净鼓掌开道,不渡尚威武喝彩,半算子亦步亦趋提衣摆……最后,仇薄灯张密密麻麻的窗帘布卷了卷,塞左月生怀里,一掌拍在左月生后背上。
——人直接拍出了望海阁。
“哪个不长眼,就名字记下来。”仇薄灯抱着臂,懒洋洋地靠在门口,“回头让他死。”
“对了,记挺胸收腹!吸一吸肚子,别腰带崩断了!”陆净大声提醒,“还有上下楼梯的时候,别靴子上的玉给磕碎了!”
不渡尚举起条刚潦草好的横幅,先是正面泼墨淋漓六个大字:
酬银共计五百!
后是反面张牙舞爪六个大字:
左少阁主必胜!
左月生深吸一口气,捏紧仇薄灯塞给他的布条,提起陆净勉强扣上的金腰带,踩着嚣张跋扈的步伐,义无反顾地踏上战场。
背后是狐朋狗友们“慷慨激昂”的送行声:
“吧!展现你身为少阁主的威严!以少阁主的身份大杀四方!那群老头子的颜面扯下来!狠狠踩上两脚,再吐上两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