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静静流逝,身边很久没有响动。
言溪缓缓掀开眼帘,落入眼眸的,是女孩小酣的睡颜。
她嘴巴微张,像游鱼吐水一般,昀若呼吸着,脸颊一团红晕,不知道是不是热的。
睡梦时的模样不像清醒时那样活泼好动,看上去就像个乖张听话的文静少女。
“萧时光……”言溪抖了抖肩膀。
人已经没有意识。
言溪抬手,指尖按在她的额头上,将人轻轻拢放到床上躺着。
房间里弥漫的alpha气味越来越浓郁,无形中,言溪像是处在千万米的深海中,成吨的重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醒了醒神,深吸一口气,拿着手机一步一缓,轻轻带上了房门。
夜风从客厅门口徐徐袭来,将潮润的热意消散,言溪背贴着狭窄的卧室门,颤抖着指尖拨通了何漱的电话。
……
眼皮缓缓掀开,面前坐着一个长卷发的女人,无法分辨她的样貌,只看到她起身了,一个人化成无数道魅影,床头的水杯也是。
萧时光扭着眉毛,抬手揉了揉眼睛。
这一抬,有如解开了身体的某道封印,一股难耐的酸痛遍袭全身。
仔细一瞧,是何老师。
她迷茫地环顾周围,发现这里的场景和她睡着时的地方大不一样。
这里一片白色。
脑子里存在太多的疑问,比如现在在哪里,几点了,怎么会在这里,睡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一点也不记得了。
“萧同学,你好一点了吗?”何漱抬臂在她面前晃了晃。
萧时光后知后觉地点点头,“何老师,这里是哪里啊?”
眯着眼迷茫地看向窗外,纱制窗帘丝丝缝隙当中透着羸弱的光线,看样子现在是白天。
何漱倒了杯水递给她,“这里是医院,昨天的事情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萧时光接过,双手捧着一次性纸杯抿了一口,没想到水温烫得很,舌头都烫麻了。
将水杯放回桌上,挥臂抹去刚才不慎溅落的水珠,萧时光摇了摇头,“怎么会在医院啊?难道是我病晕了吗?可我身体很强壮的,在女生里可是佼佼者。”
何漱给她把床头摇高,葱白指尖扣住她的肩膀,将之按在枕头上,“放心,你强壮着呢,只是分化了而已。”
“分、分化?”萧时光懵了,大脑一片空白,“我还能分化吗?”
“当然可以,虽然情况比较少,但你并不是个例,理论上,二十五周岁以下的青年都是有分化可能的。”
“可是……”
话是这么说,可何老师不懂她的情况。萧时光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但现在脑子跟浆糊了似的,压根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无奈,她低头把玩手指,只好顺着何漱的话问道:“那我分化成什么了呀。”
“alpha呀,”何漱盈盈一笑,看着她:“你没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吗?”
闻言,萧时光屏住呼吸,用心感受身体的每一处。
这样做了十来秒,她身子松垮下来。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萧时光摇摇头:“没有啊,和原来没什么不一样。”
“是吗?”何漱想了下,笑着说:“那可能是时候还没到吧。”
她起身,又指了指门:“我去跟医生交流下你的情况,你先好休息吧。”
“哦哦好的。”
何漱走后,萧时光软倒在床上,仰面看着天花板。
听到分化的消息,她内心很平静,又或许该说是醒来后大脑整个都是懵的,掀不起太多的风浪。
真是神奇,居然还能分化。
还是alpha。
萧时光躺在床上,默默消化这件事情,这时,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音顿在了房门口。
下一秒,门就被人拧开了。
萧时光还以为是何漱,只是直起半身迎接,没有过多的往门口张望。
她发现自己对气味的掌握无形中提高了很多,身体上的感官比记忆洪流来的更快,闻到那股淡淡的味道就笃定来人是个omega,其次才是记忆里对何漱的印象。
只是,属于omega的味道,前后貌似不太一样。
萧时光一双大眼望过去,恰好对上那人的视线。
女孩杵立在床尾边,柔顺的长发撩在耳后,一双桃眸眨了下,静静的,好像在看她。
她手上提了个透明塑料袋,里面是包装严密的透明桶壮餐盒。
“……”
萧时光只觉得头左边一阵刺痛,被浆糊禁锢的记忆好像又还回来了一点。
依稀记得,睡过去以前,自己好像是和言溪待在一块儿的!
萧时光看着言溪默不作声地走过来,她调整了下坐姿,眼神一路随人滑到床头柜上。
就见到言将塑料袋放在上面,一样一样从里拿出餐盒。
萧时光看得清楚,
大盒的是粥,还有几个小包装的配菜,蔬菜蛋羹之类的。
蓦地,这人视线冷不防投过来,红唇轻启:“手还能动吗?”
萧时光微抬头:“啊…什么?”
言溪掀开盖子,重复:“
我说,你的手还能不能动,不会要我喂你吧。”
塑料餐盖外围的粘稠水滴滑落,躺了几滴到她手上,她不动声色地抽出一张纸,将污垢擦尽。
“只是分化而已,手又没断。”萧时光小声嘀咕。
能不能别整的跟个老妈妈似的。
就算断了也不需要她喂啊。
“你知道了?”言溪桃眸微弯,抽了几张纸,垫在盒底,递给她:“alpha?”
“当然。”萧时光应声。
虽然她不在意自己的性别如何,可是毕竟做了十几年的beta,多多少少是有些不适应的。这个言溪一口一个alpha,叫的可真利索。
见这人嘴巴微张,为了避免她又说些令自己尴尬的话,萧时光埋头喝粥,不给对方问话的机会。
不过……
这粥…?!
“嘶,”萧时光嘴巴吸入一口冷气,赶忙从柜子上拿起刚才何漱倒的水。
咕咚咕咚喝完,
抬眸一看,发现那人笑得不像话。
“我刚想提醒你,”言溪拍了拍胸口,好不容易止住笑,“这是砂锅粥,刚出炉的。”
“……”
就当做哑巴吃了个黄莲!
笑声止住,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两人默契得都没有说话。
萧时光摸了摸鼻梁,率先说话:“昨天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吗?”
言溪眼眸向上做思考状,复又垂帘,看着她:“应该说是何老师送你来的,我只是帮你打电话给她。”
“噢。”萧时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记忆像幻灯片似的在脑海里放送了几个画面,萧时光低头,耳梢不由地浮现一丝红晕。
没有记错的话,
昨天瘫在床上,好像在言溪身上闻到了什么好闻的东西,然后不管不顾想要找到它,结果……
只记得最后趴在言溪的肩上,后面的事情就没有印象了。
“我昨天……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萧时光把玩着手指,说着说着声若蚊呐。
“你昨天……?”言溪配合地想了想。
一股恶作剧之意在心头缓缓浮起,她将嘴角不由自主勾起的弧度微微压下。
她叹了口气,语气幽怨:“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啊。”
萧时光错愕地抬头,绷紧了身子。
就见到这人嘴巴一张一合说出了她最不想听到的话:“你把我咬了。”
说罢微微转身,露出人鱼般流畅的脊背线条,葱白手指尖点了点后颈处。
一头柔顺头发垂泄在腰际,她指的那个地方除了头发什么也看不到。
但萧时光还是信了。
她感到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不好了!!!
双手无力地撑在额头上,萧时光对自己分化后丧失理智的野兽行径痛心疾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到了这个年纪,尽管自己是beta,可不乏听过这些咬来咬去的时事新闻,身边也有过这种例子,加之abo生理课上有大尺度带图的介绍。
她当然知道这么咬一下对omega来说意味着什么。
言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自恃听力优秀的她压着笑意问道:“你说什么?”
萧时光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露出瘆白的脸蛋,越看言溪那道探究的眼神,越无地自容,动动嘴皮子,嗫嚅重复:“我会对你负责的。”
见那人眉梢的弧度越来越弯,越来越弯,在萧时光眼里,笃定了这是赤,裸裸的嘲笑,言溪一定在笑她的不自量力。
“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没那么喜欢我,可是,我把你的清白咬没了,我于心不安,我想赔偿你。”
几乎是闭着眼睛把这一大通话说完,萧时光惴惴不安地睁开一只眼,便瞧见这人正在笑。
见她两颗眼珠直勾勾地看过来,言溪又撑着下巴,转向另一边,若不是频频颤抖的身子,萧时光还真看不出来,眼下这个笑得前仰后翻的家伙是万年冰山脸的言溪。
“……”
言溪笑够了,两颗月牙弯弯的眼睛看着呆若木鸡的萧某说道:“萧时光你要笑死我吗,求求你别说了,谁要你负责啦。”
萧时光:“你不是……”
“我跟你开玩笑的。”言溪边说,边转身,撩开一缕头发,露出抑制贴的一角,“你只是睡着了而已,什么也没干。而且你才刚分化,犬齿并没有进行标记的能力。”
“证据”齐下,打消了萧时光心底残存的疑惑,担忧彻底被气愤取代,她别过脸,闷出气音:“那你也不能开这种玩笑啊。”
言溪自知理亏,低头不语,不过,嘴角还残露着笑容。
直到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才恢复到以往的神色,从包里拿出一台手机,正色道:“你的手机我给你带过来了,有人给你打过电话,备注是……”
顿了下,言溪才接着说:“小美。”
“她打了好多次,我怕她担心,就接通了,你要不要回给她?”
萧时光接过来,放在床上转圈圈,玩了很久,才晦暗不明地说道:“不管她呢。”
跟这段时间与傅美的置
气没有关系。
一想到对方知道她分化成alpha的反应,她就疲于应付,不想接。
言溪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心不在焉地看了会儿手机,意识到何老师应该要回来了,言溪才起身,“这两天,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钱家人的事你不要操心了。”
萧时光忙问:“你要回去了吗?”
言溪点点头。
“我也一起吧,感觉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不行的,”言溪轻摇头,话虽温柔,却不容反驳,“你这段时间需要静养,以防受到什么刺激,引发腺体感染。”
“更何况,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房子就这么大,床就那一张,你想怎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