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侧妃娘娘,你怎么了?”
崔氏突然惊叫道。
随着她的惊叫,香草还有明舒的几个侍卫都冲上了前去。
此时明舒的面色鲜活娇艳,格外的艳丽,但美则美矣,却让人有一种莫名的胆战心惊之感。
香草冲上了前去察看明舒的情况,崔氏就道:“香草,侧妃娘娘怕是伤心过度晕厥了,你快帮我一起扶了她去后面的屋子躺下......啊!”
她话音尚未落下就“啊”得一声发出了一声惨叫。
一个人影闪过,崔氏已经被一掌打飞了。
青兰抱了明舒,转头就吩咐侍卫,道:“围住这里,一个也不许放出去。”
赵景烜坐在床前,看着床榻之上宛如睡着般的明舒......他已经就这样看着她整整一个晚上,约莫是还未能接受她已经去世的事实,也或者是痛得太久已经有些麻木了,此刻面上仿若笼罩着一层薄雾,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整个房间都沉得让人气都喘不过来。
青兰单膝跪在下面......她已经就这样,整整跪了一夜。
她道:“殿下,此事是属下疏忽,待此事查明,便会自刎谢罪,永不离娘娘身侧。”
青兰并不是普通的侍女。
她是武英堂最精英的弟子,师从北疆最负盛名的制药大师,最擅制药解毒,之后又去了军部暗卫营磨炼了三年,原本是接替军部暗卫营首领的人选之一。
但赵景烜将她给了明舒。
那日她去了西宅,看到老王爷的确中了一种虫毒......是一种南疆的虫毒,所以也不疑有它。
但那毒别说是太医,就是她没有解药也不能寻到法子立即解毒,只能用了一些法子暂时控制毒气侵心,再写了方子让人熬了药草控制毒气散发的时间,拖延时间以寻解药。
只是她在某个瞬间偶然瞥到梁老侧妃的眼神,从那个眼神里她看不见多深的担忧和焦急,只看到了某种计谋得逞的得意之后,心就沉了下去。
她立即离开了西宅,赶去了夏家陵园。
可是到底还是迟了。
赵景烜转头看她,终于开口,道:“你有何罪?就算是我让你保护她,但既然父王开口叫你去帮他解毒,你是军部暗卫营的人......他是我的父王,你有何选择?只要他想明舒死,早晚都会被他寻到机会......不是你的疏忽,而是我的疏忽。”
一入军部暗卫营,终身都是暗卫营的人。
必须听命于北疆王。
哪怕赵景烜已经将她给了明舒。
正说着话,外面就有人禀告道:“王爷,穆五求见。”
穆五是赵景烜京城暗探营的首领,这京中,包括老王爷那边的动静,该知道的,他都会了如指掌。
“让他进来。”
赵景烜道。
说完又看了一眼青兰,道,“你也起来吧。”
王府西宅。
赵景烜踏进老王爷的房间。
梁老侧妃正在细心温柔地给老王爷喂着药,一边喂着药,一边轻言细语说着什么,气氛十分的温馨融洽。
两人听到有人未经通传进门的声音,俱是转头看了过来,见是赵景烜,面色都变了变,但很快那异色就掩了下去,一个变成了疲惫痛色,一个则是温柔和蔼。
老王爷咳了两声,道:“景烜,你过来了?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的毒已经无事,元凶已经抓到,解药也已经拿到了......”
“我不曾担心。但那解药解不了你的毒。木嬷嬷手中的解药并不能完全解你的身上的毒,只不过只能勉强压制住暂时不发作而已。”
赵景烜道。
木嬷嬷是原老侧妃身边的嬷嬷。
原老侧妃的生母原夫人是南疆一个部落的公主,木嬷嬷就是原夫人的人,原老侧妃嫁到王府,原夫人就把木嬷嬷给了原老侧妃,跟着原老侧妃到了王府。
昨晚老王爷中毒一事就已经查清,动手的人正是这位木嬷嬷。
木嬷嬷真正想要害的人自然不是老王爷。
因为恵雅郡主嫁入梁家,被梁家百般拿捏,老王爷却听了梁老侧妃的枕边风对恵雅不闻不问,因此木嬷嬷对梁老侧妃恨之入骨,她下毒,是想要害梁老侧妃,而非老王爷。
却不知为何中间出了差错。
梁老侧妃以原老侧妃和恵雅淑雅两位郡主的性命相逼,木嬷嬷只能拿出了解药。
对自己想要害的是梁老侧妃也已经供认不讳。
老王爷一愣,似乎是有些听不懂他的话。
但一旁的梁老侧妃面色却是大变,她忍住心中的惊疑和恐惧,急急道:“二公子,您,您说什么呢?木嬷嬷对驱使毒虫毒咬王爷之事已经全部招供,这解药如何会有什么问题?难道......”
她面色数变,尖着声音道,“难道是那贱婢故意给错了解药?”
赵景烜转头看向梁老侧妃。
也不知是不是心虚,梁老侧妃被他这一眼看过去,手中的药碗竟然“哐当”一声跌到了地上,那黑乎乎的药洒得满地都是。
赵景烜冷笑,但眼中却是半点笑意也没有。
只有无尽的冷意和杀意,梁老侧妃的心一跳,哪里还顾得上地上的药碗,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刺骨的凉意,差点就瘫倒在地。
他道:“毒是你下的。”
梁老侧妃尖叫一声,道:“你胡说!”
“景烜!”老王爷也斥道。
赵景烜再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虽然他也恨面前的这个人,但好歹看着他还能看得下去,他实在连多看一眼梁老侧妃都嫌恶心。
他道:“父王,你为了调走青兰,可真是连自己都下得去手。梁氏拿了产自南疆的木夷香,说是用了此香之后就会有中毒症状,可借机调走青兰,你便信了她......可你没有想到此香会引来蛊虫,木嬷嬷放蛊虫,是想要除掉梁氏,免得她继续在你身边蛊惑你,让你压着恵雅在梁家受磋磨还不准他们和离,只是没想到阴错阳差,却因为木夷香的缘故让那蛊虫咬错了人。”
老王爷的脸色青红交加。
他被自己儿子揭开这些事情,一时又是惊恐,又是恼羞成怒,道:“孽障,你这是什么态度?说什么解药有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现在这样横眉刺眼的样子是做什么,我知道是那南氏在英国公府出了事,那是英国公府的人害的,你跑我这里撒什么气?难道我的命还比不上你那南氏的命不成?”
他口中所说的“南氏”便是明舒。
赵景烜扯了扯嘴角,轻笑了一下,道:“解药有什么问题?那你就要问问梁氏她那木夷香是从哪里来的了。东西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你就敢用,你可还真是信任她啊,信任她到任她杀妻灭子还能跟她相亲相爱几十年。”
“二公子,二公子你胡说什么啊?”
梁老侧妃只吓得心突突发抖。
她道,“二公子,那木夷香是妾身的兄长从一南疆药师手中所得......那东西根本无害,乃是安神之用,妾身的父母和妾身自己一直都有用此物助眠,从无问题......也是最近王爷旧疾复发,彻夜难眠,妾身才取出它来让王爷安神助眠之用......”
赵景烜冷笑。
他抬了抬手,门外便有侍卫押了一人进来。
梁老侧妃见到被押之人面色又是大变......这回她是真的一下子瘫倒在地了。
被押之人是一个满身血污身上还散发着阵阵腐臭味的老者,也正是梁老侧妃所说的那位南疆药师木师。
赵景烜道:“说吧,你知道,不说实话,你们整个南疆夷族都要给你陪葬。”
木师被押着跪倒在地。
他大约是被折磨太久,此时整个人已没有什么精神气,只是在看向赵景烜时,眼中有怨毒之色一闪而过,接着就又恢复了木然之色,他慢慢扫过梁老侧妃和老王爷赵钇,就语气木然道:“那木夷香并非普通的木夷香,其中加了促毒性加速入心肺五脏的药物,如果只是寻常用了倒也无事,甚至对身体会有一定的好处......但老王爷被毒蛊所咬,木夷香加速毒性侵骨入五脏,所以之后即使服用了解药,也只是解了肌体和腹中之毒,却已经清除不了骨中和五脏之毒了......”
说到这里他垂下眼去,语气中也不知是快意还是叹息道,“老王爷,你不会死,但以后每到天气阴冷潮湿或心神激荡之际,你就要承受噬骨啮心之痛......这和南侧妃中毒身亡之前承受的痛苦一模一样,天道轮回,每个人的所作所为都必定要承受天道的惩罚和反啮的痛苦。老王爷,这就是您命人毒杀南侧妃所要承受的反啮。”
老王爷在赵景烜入门之时的闲适和对成功除了明舒的满意已经全无,此刻全心都已经被巨大的恐惧侵袭......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受这情绪影响,他真的觉得全身骨头都开始痛了起来。
他疯了一样怒喝道:“解药呢?这毒是你们南疆之物,快将解药交出来!”
可是木师在他的怒喝声下面色还是那样的木然,半点都没动一下。
老王爷转头就又对赵景烜吼道,“逼他交出解药!景烜,你快点逼他交出解药,否则就灭了南疆全族,一个都不留,不,让他们每个人都生不如死,还要让那里片草不生!”
赵景烜看着他,神色也还是来时那般冷漠。
他道:“父王,我已经答应过木师,只要他说出所有事情,我就会赦了南疆之罪。所以,你的毒跟南疆有什么关系呢?你的毒分明就是梁氏所下......是你发现梁家私开矿山,私造兵器,又贩卖兵器于异族和他国,还意图谋反叛乱,所以梁家意图下毒杀人灭口......父王,你放心,我会灭了梁家,让他们好好在地底下等你,以后好好服侍你的。”
“不,二公子......”
梁老侧妃尖叫一声,可是她的话刚开了个头,就有黑衣人上前塞了她的罪,强横地在老王爷面前把她拖下去了。
这时候老王爷也顾不上她了。
他身体中的疼痛已经越来越剧烈,痛到已经忍不住全身都在发抖,冷汗直流,慢慢神志都已经开始有些模糊。
他想斥责自己儿子,但最后竟是变成了哀求。
他哆嗦着道:“景烜,南氏不是我杀的,是梁家人,是那些世家......景烜,我是你父王,你让他们交出解药,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日日受折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