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呼。”唐珞松开手,对着远处的山林,猛吸一口气,做了个扩音喇叭的动作,歇斯底里地大喊:“陈老师,以后要前程似锦!天天都有人逗你开心!”
回音返在山谷里,此起彼伏,陈婉柔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是一块极佳的发泄地,四周无人不说,离村庄较远,也不会扰民,等回味过来这人喊的什么,突然觉得身体失去力气了,前程似锦倒没什么,是后面那句。
“以后不来了,那希望除了我之外,也有人逗你开心。”
这句话被唐珞烂在肚子里,差不多得见好就收,才不会伤害到她。
“唐珞,以后你要赚大钱!和爷爷妹妹过上更好的生活!找到——真命天子!”
真命天子喊出来,陈婉柔目露歉意,道声不好意思,又重新修正:“找到喜欢的真命天女,能幸幸福福开开心心的!”
唐珞没在意,也没敢看她。
两人将心中的不满发泄了许多,陈婉柔依旧绝口不提自己感情方面的事,唐珞未免有些遗憾,她防备心,其实还是挺重的。
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两人的真心——为其下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暴雨。
“唐珞,我们赶紧回,这什么天说变就变。”
“等等,酒埋在这。”
两人动作再快也无济于事,之前跑上山,现在懒得跑了,唐珞拎着两坛酒和陈婉柔沉默不语地达成了共识——落汤鸡就落汤鸡,跑是跑不动了的。
但唐珞依旧将自己身上的外套披下来,小小的衣衫,方寸之地,遮着两个瘦瘦的人,一人镜片上全是雨水,可是她却从来没像今天一样开心过、肆意过。
到家了,唐珞让陈婉柔先洗澡,同时收到消息,公路沦陷了,这雨下得蹊跷奇怪,那本没有什么防洪设施又贴着江河的公路暂停通车,陈婉柔知道这消息时,神情也有些微妙。
“唐珞,你赶紧去洗吧,别着凉。”
“嗯好,刚刚趁你洗澡时我将晚餐做好啦。”
等唐珞洗完澡出来时,脸色逐渐一点一点地惨白,陈婉柔抿了口酒,不解道:“怎么了?抱歉,我口干了没找到水,青梅酒闻起来很香,我就尝了一杯。”
“你喝的哪坛……?”
“小的这坛,为什么这坛酒这么小呀?”
“因为是祭祀用的。”
“……”
陈婉柔不想问这酒是怎么酿出来的,因为已经从唐珞窘迫的神色和通红的脸中,猜出来了那么七八分,刚刚还以为小坛是试喝的,唐珞也忘了告知,自己暗道那酒真不错,格外香甜就是少了些,如今,自己也从脖根开始发烫起来。
这鬼天气,村里全停电了,两人心猿意马地喝了些青梅酒,吃了些笋炒腊肉,便刷牙打断早些入睡。
陈婉柔本铁了心打算睡地板上,一进房间瞧见那地上的返潮,想法消失得一干二净,没办法,自己有什么好躲避的,正直一些,再将近最后一个晚上吧。
两人因为喝了些酒,脸颊还都有些发红发烫,前半夜,两人一人睡床左边边,一人睡床右边边,这次唐珞没不老实,因为,没睡,一想到她闭眼睁眼,陈婉柔就要走,而且可能再也不来,她舍不得。
后来,陈婉柔半梦半醒地起夜,也没注意看唐珞,唐家厕所建在外面,要过半个小院子,在柴垛下面,发现了一张醒目的白纸,因为下雨,已经湿答答的,光那一看,就知道写了很多字。
……
“唐珞,我想跟你谈谈。”
“嗯。”
蜡烛被风吹得一扬一扬的,两人氛围沉重地坐起,唐珞知道,自己的心意兜不住了,她是老师,能看出自己的文字游戏,再深奥的意境,也能知道其真意。
“我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结了婚,我有家庭。”
“我知道。”
陈婉柔紧了紧牙,望着唐珞的眼眸,里面映出烛火的烈焰,她不知道,不然也不会深陷煎熬之中,女人想起那些文字,唐珞何等聪明,她知道尚建明对自己不好,可,那又怎么样?
“唐珞,是我的错,没正确引导你的人生价值观。”
“陈老师也觉得女女之间是错误的?”
“不,错的是你对我这份荒谬的感情,你怎么能啊……这次走了我不会再来,唐珞,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人,不过,那与我无关。”
“可他对你不好。”
唐珞分明没听进去,陈婉柔心头那份怒意和无措彻底燃烧,这些天堆积的太多事让她思绪全乱,她声音激动起来:“对我好不好,跟你没有关系唐珞!你能不能清醒点?”
“我巴不得他死!”
酒意上头,唐珞拾起了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她不知道陈婉柔的家,可知道陈婉柔的学校在哪,前几天她其实忍不住去了趟学校,恰好从两个老师口中听闻尚建明的事,她们笑陈婉柔怎么摊上这么个男人,议论纷纷。
“你再说一遍?!”陈婉柔昨天洗一晚上冷水澡,倒是真有点头脑发昏了,回吼时,青梅酒的味道上涌,将理智的线一丝一丝斩断,她气不是因为她咒尚建明,而是因为她还对自己抱有希望,会害了她。
唐珞沉了沉眼眸,字字铿锵:“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不长眼的东西,早点死。”
“啪!”
蜡烛因为带过来的风忽地熄灭,陈婉柔打了唐珞,她没发出痛苦的呜咽,只听得外面的虫鸣一二,慌张的麻雀扑棱翅膀,以及倾盆而卸,充斥人耳的哗哗大雨。
“不许你……作贱自己,早点清醒。”陈婉柔掸了掸外衫,今天就是把腿走断,也断然不能再留在此处,被蛇咬也好,被车撞也好,她不能再接近唐珞。
“那我为你吸蛇毒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推开我?陈婉柔!”身后那人见她要走,这才带着哭腔发问,黑压压的房间里,这是年轻女生第一次叫她全名。
“都说了是我的错。”陈婉柔没回头,这头一回,定是无边无底的深渊。
“你喜欢我。”
“我不喜欢。”
“那你哭什么,陈老师。”
此言就像针一样,直扎陈婉柔的心,原来自己哭了?自己喜欢唐珞?脚步加快,她想逃,唐珞一把将门关上,两人泪湿的眼睫,罪恶在黑暗中蔓延,无法挽救。
“咔!给两位老师送水!快些!”
许若华刚刚扇了南佑疏,同理,不可能假扇,力道控制得比她以前任何一场巴掌戏都要小心,接下来的戏,更难演了,女人暂且不搭话,南佑疏依旧入着戏,此时咔一下,只是为了喝水。
为什么喝水,待会的吻戏效果需要。
有时候越演陈婉柔,许若华越觉得自己以前多不是人,对她强烈的爱意,也只会逃避,或者拖在那,手足无措却不想着解决,瞧着南佑疏气得起伏不停的胸膛,估计今天下了戏得好好哄她,欸,所以说她讨厌不能自由切换戏与现实的疯子,偏偏是南佑疏。
许若华和南佑疏各饮完一杯水,许若华理了理衣衫,那沉默不语的女生好歹终于看了自己,只不过,怎么眼神透着一股杀意呢?反了天了是不是。
“来!准备!”
唐珞将陈婉柔推到了床上,木制老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并剧烈摇晃,女人想起了酒意上头的尚建明,害怕地缩了缩,她也怕唐珞失去理智伤害自己。
这一举动被唐珞敏锐地发觉,似有万般不甘与痛恨,在她耳边低语:“喜不喜欢,试一试就知道了。”
陈婉柔瞳孔紧缩,一个女生特有的香软的吻毫无征兆地附在了自己的唇上,她竟然敢!疯了!下一秒,唐珞的泪珠滴洒在自己脸上,女人心中一沉,她受不了,受不了她哭,也受不了这温柔到极致的吻,此前还竭力咬住自己的牙齿,挣扎推搡,却因为这个人是唐珞,逐渐卸防。
两人从床边滚到床中心,被褥被卷得乱七八糟的,吱嘎吱嘎的声音越演越烈,唐珞大概明白了,她也是喜欢自己的,初尝甜意,也尝到了属于她的独特味道,淡淡的青梅酒味和廉价牙膏的清凉。
“不……唔……”
唐珞不想松手,一想到以后两人要分道扬镳,再成陌路人,那不如,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夜晚,疯一次,仅此一次。
一分半中过去,唐珞松开了喘不过气的陈婉柔,刚刚两人激吻那声响的确不是假的,看得工作人员和导演们,那叫一个内心猛之荡漾加震撼,害羞点的摄影,有的半眯眼,有的将头扭过去,让摄像头自己去捕捉这香艳无比的场景。
结果,两人对视,超了时长,接下来就出大事了,以敬业零失误打出口碑的许影后,犯了最低级的错误,忘了词,这么一来,南佑疏也出大差错,本来那句陈婉柔我爱你,口误说成了许若华,我爱你。
考虑到两人的工作量,导演给她们十分钟时间调整情绪,南佑疏搬着小板凳,拿着自己的弹射儿童小水杯,离许若华要多远有多远,怕因为自己刚刚的口误被教训。
许若华气得不轻,忘词不是没有原因,这南佑疏口误表露真情实感暂且不说,刚刚借着两人掖在被窝里头,居然摸她的背,膝盖估计是无意,但也顶了自己那处一下,吻技更是不知道从哪学的,不失所望地再上了一层楼,害得自己心神没稳住,犯了忘词这种低级错误。
人嘛,倒是自知犯了事,躲得挺远。
刚刚南佑疏代入到唐珞,因而生气,如今许若华不但代入陈婉柔,现实的自己心中也掖着一团火,今天要教教某人,什么是自己的主场。
“两位老师,加油啊,再喝点水。”唐一就是典型地站着说话不腰疼,又单找小梓问许若华不是从不忘词吗,收获了一张冷脸。
“准备!”
两人就位,导演挠头,这两人怎么拍出一股要把床做塌的感觉呢?不至于这么生气吧,分别寒着脸走过来,再自己喊准备后,又迅速入戏了。
再来一遍,这部分的剧情是唐珞再上的,两人这一遍没忘词,可导演摇头,说许若华太占主动位了。
okfine。
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不是南佑疏出问题就是许若华出问题,最遗憾的是第五遍,两人情绪到位,可惜,因为吻太多次没及时喝水,喉嗓都干了,没勾出那氛围恰好的一丝晶莹,这吻戏是拍不好了。
“吻戏第六遍!开始!”
许若华和南佑疏趋于一种越拍越赌气的心理,人家导演说了勾不出就勾不出,第五遍也凑合,一听凑合这词,再听唐一在那叭叭叭效果,眯了眯眼眸,今天就是把她嘴亲烂,这场戏,也必须完美。
唐珞和陈婉柔不知道第几遍,再次滚上了木板床,南佑疏不留余力地撬来她的贝齿,这么多遍,也不再害羞了,把那些围观的众人当土块,竭力温柔地吸吮。
许若华更是不可能在镜头前面露怯,搂着她极细的身子骨,辗转,将纠结罪恶的复杂情绪展现得淋漓尽致。
等等,好像还不够完美,两人在对方的瞳孔中看见情迷意乱的自己,唐一好像说,尽可能真,随机发挥来着?行。
许若华和南佑疏想法一致,动作幅度再次加大,导演屏吸凝神,毫不夸张,这边要是过了,根本不需要后期剪辑,有一种名为性/张/力的东西,透出了小小的镜头,拍过这么多亲密戏,听到那回荡的水声时,还是老脸一红心想到时候怎么过审。
饰演唐珞的南佑疏自由发挥,用自己小臂禁锢住陈婉柔,而饰演陈婉柔的许若华同样不甘示弱,仗着在被子里别人看不见,膝盖顶着南佑疏的小腹,警告她,不得再失分寸,就如同陈婉柔警告唐珞一般。
左翻右滚,两人喝的酒分明是清水,可在场的所以人都觉得她们是真醉了,木床吱嘎吱嘎不停响,本就被水腐蚀的下半段摇摇欲坠,却也将效果推到了最高点,勾出晶莹的那一瞬间,南佑疏稍作改动,念出了:“陈婉柔,我爱你。”
许若华也临场发挥,身上一用力,将她支开,那句气愤又恼羞成怒的“你……!”还没说完,被两人折腾了五六遍的木板床,因为两人不甘示弱来回上下左右,发出最后一声呜咽,嘭地一声,以四分五裂的形式结束了它这漫长又惨烈的一生。
那叫一个突然,别说导演唐一,两位主演都没反应过来,身下直接落空,那床本就老旧,一烂,烂全部,没半点床样,木板的杂尘飞扬,南佑疏反应快,垫在了许若华的身下,摔得尾骨有些痛,而自己的手无意识地抓握在了许若华的……甚至能感受到她心脏剧烈的跳动和起伏。
这可以算作拍摄事故,两人都是金贵着的人,摔坏哪个都交待不了,两位主演还被大小木块压着,愣在了原地。
许若华和南佑疏对视,叹息,这种时候也要和自己争一,现在好了吧,要再来一遍,还把道具给做塌了,好一个脱离剧本临场发挥,最后还是要重拍,许若华不知南佑疏如何,她年纪大了,腰又酸又痛。
谁知传来唐一嘹亮的一声:“啊啊啊啊就这么播!拍得好!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床:算你们两厉害。
唐一:我故意在那叭叭叭的。
毒唯:谢邀,自鲨了。
虽迟必到,四千四,就不写小剧场了,你们自己悟吧~一想到许若华和南佑疏四目相对明明是自己把床做塌还一脸懵的样子,实在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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