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个阿旺的左眼睛怎么看着像是一个窃听设备。”是秦易的声音。
“怎么可能?!”
“看起来有点儿像。”
“……没搞清楚不要乱说。”听声音,那丫头在那端一定是急了。
“哦哦哦。那我给你装上了,你的宝贝阿旺,神一般的存在。”
之后,便再也无了任何的声讯。
许卓南的心莫名地一沉,只觉得胸闷气短,抬头一看,窗户未开,走上前去打开了书房的窗户,但随即又“啪”地甩合上了,扶着窗棱的那只手渐渐攥得紧紧的……
那是她六岁那年,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一只他自己亲手做的阿旺狗模型。
那条陪了她大半个童年的、几乎已经成了精的狗的模型。
那也是他在自己做成的6个模型中,选出的一个自己认为最肖似那只狗的模型。
那时他就断定她一定会喜欢。
他至今都笃定,当时他要捏个她的样子,没准儿早就被她束之高搁了,多年后可能还会再拿出来,嘻嘻哈哈的嘲弄一番他当初的技艺不精。
……
秦易和雷慎晚的车子刚一停下,便被各色的兔女郎所围观。
“哟!易少!您这今天是来举办婚礼吗?穿这么正式?!”
雷慎晚摸了摸自己的鼻翼,这是她尴尬时的惯来小动作。
秦易瞧了眼她,她也是此刻才明白,秦易为什么今天看到她这身装扮时犹豫了瞬间。
也确实够丢份的!可不就是穿着礼服闯入了夜店么。
生动喧嚣到几近点燃的场面,雷慎晚承认确实是令人肾上腺激素飙升。
硕大的热气球随风飘荡,比基尼小姐舞动着她们娆美的腰肢,肤色连体衣的俄罗斯女郎,摇曳的妙曼的身姿,一边退后一边眉飞色舞的打着手势,“e-on,baby!”
而她,一袭长裙,太……土鳖了!犹如一个闯入大观园的刘姥姥。
但雷家大小姐什么时候惧过阵呢,她转过头去冲秦易莞尔一笑,秦易瞬间愣神,最后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才略带有些尴尬的下车替雷慎晚开了车门。
她自然的搭着他的手下车后便挽上的他的胳膊,同时歪过头笑着,“阿易,场子不错哟!”
秦易的手臂明显一僵,随之便揽了她的肩头冲大家很大牌地打着招呼。
雷慎晚知道,这是秦易将她带入了他自己的秘密王国。就今天这场面,雷慎晚清楚,爹地五叔他们绝对是不知道的。秦易也算是100%的遗传了五叔那骚包又酷爱冒险的基因。
秦易十分绅士的替雷慎晚挡着人群,雷慎晚亦十分大方的冲大家挥手。
“够了啊!别逗得他们一会儿要求咱俩当街法式热吻?!”秦易低头笑着,那神情,标准的秦式风骚。
雷慎晚也被那风骚一笑给看愣了,裙裾牵绊间差点儿被摔倒,秦易将她向怀中一带,在她愣神间,将她打横抱起。
人群像被注入了兴奋剂一般,秦易抱着雷慎晚,如登大宝般沿着台阶一步步拾级而上……
炽热的阳光射在雷慎晚的脸上,十分刺眼,雷慎晚将脸向秦易的怀中埋了埋。
或许是抱着她的缘故,秦易走进更衣室时已有些微喘,放下她时气息已十分的不稳,额头上还沁着汗珠。
“时间来不及了!我去换衣服!你自便!”秦易语毕便急急冲进了更衣室。
雷慎晚只喊了声“喂——”,便已不见秦易人影。
这地方与其叫做更衣室,还不如叫这里商场。除了没有导购小姐,可以叫自选商场。
雷慎晚也猜不出秦易在穿什么金缕衣,反正进去半天都没出来,她在外面唤了几声,没人应。想起他刚才说的请自便,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雷慎晚穿着比基尼走下更衣室的台阶时,有赛车手原地做了个双720度8字飘移,雷慎晚为这样的欢迎仪式大方地送出一个飞吻。场子再次被燃沸。
雷慎晚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兴奋呢。她青春那多余的荷尔蒙也是需要发泄滴。
不就是比基尼兔女郎吗?她雷慎晚也可以的。
她踩着十二公分高的高跟鞋走向一号车位,一边走一边宣布:“阿易说今天他的坐骑由我来驾驭!”狐假虎威是她雷慎晚从小就熟练掌握的本领之一。
再说,她最能拿捏的便是声音了,用软嗲嗲的声音,宣布着霸气的决定,场子里再度燃得冒汽儿。
多的是有热闹怕看不够的人,立刻,播音器中便传来播音员已经变调的宣布:“女士们!先生们!我十分兴奋且荣幸的宣布,今天我们一号车的车主易主了!一号车!在这么重要的比赛中,这个关键时刻,女士们、先生们,你们想不想跟我一样,了解一下究竟是什么样的赛手要驾驭我们的一号车,请大家跟我一起……你好!你好!美丽的女郎,能向我们所有热心的观众公布一下您的芳名吗?”
雷慎晚踢掉脚上的恨天高,光着脚走在略微有些刺烫的赛车道上。
在她准备发动引擎的时候,她看到赛道边上,有个棱角分明的混血男人冲她眉头一挑,随之极其性感地吻了吻手上的一只女式高跟鞋鞋尖。
那分明就是她刚才踢掉的高跟鞋的其中的一只。
此时受这种四处荷尔蒙爆棚氛围的影响,她并未多想,投桃报李地便冲他鸣笛并抛出了个……媚眼。
她不确定她抛出的媚眼那人有没有收到,因为此刻秦家易少已经气急败坏地冲到她的车前挡住了他们互动的视线。
“你疯了么?!”小鲜肉明显的气极。
“嗯哼?”
“就算您老人家不怜惜我,任你家老爷子看到撕了我。可您老人家不觉今后再没地儿找我这等金刚狗腿子而有些惋惜么?!”
“怕什么?他老人家又不在现场,打死我我也不会承认照片中的人是我!你能看出,我还是我么?”
的确,眼前这个身着比基尼,一脸夜店妆,右颊还画着着几个小心心和小水滴的人确实与她刚带来的不是一个人。可是,就算她画成狐狸精,他还是能看见她那毛绒绒摇晃的大尾巴,更别说大伯了。
雷慎晚俯身勾起他的领结,手指略带轻佻地在他的胸前点过,轻描淡写地补充,“再说,谁敢把这照片传给他?我敢保证,死的人不是你,是传照片的那个人。”
“ok!ok!你下车,找个阴凉地方,咱甭晒黑了!成么?”
“我、要、赛、车!”雷慎晚一字一句的宣布,态度任性,没的商量。
“别闹了好不好?!公主殿下!奴才可是冒着被满门抄斩的份才带你来这里的!您就权当是慈悲为怀,体恤奴才,好不好?!”
“你不相信我的车技?”
“不相信!”
雷慎晚莞尔一笑,随后得意地宣布,“那我今天更得让你见识一下了喽!”
“你、不行、绝对不成!”秦易坚持。
“嗯哼?”
“……,喏,别的不说,单是速度起来,你身上这几根线被吹没了怎么办?”
“我——去!”
“我跌不起那个份儿!你是我的人!呃……是……我带来的人!”
雷慎晚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扣着,抬头用坦诚却略带无助的眼神看着秦易,“阿易,我心里,不痛快!”
秦易沉默了瞬间,轻叹了口气,打了个手势,便有人上前,只见他小声吩咐了几句,便很快有人拿来一套赛车服。
“这是底线!”
雷慎晚没再讨价还价,她十分懂得分寸拿捏。原地就直接在比基尼上又套穿上了赛车服,穿好后才发现自己所穿的赛服跟秦易的一模一样,该是同款不同号。
“秦小易……”
“不用谢我!”秦易冷着脸一边后退,一边却替她让出道来。
预备就位的时候,雷慎晚看到2号车道的年轻男人冲她微微一笑。
预备哨吹响了。
此起彼伏的引擎声中,比基尼小姐身体匍匐,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随着电子提示仪上数字的逐渐削减,雷慎晚驾驶的车子在哨声响起的刹那冲了出去。
风在耳边形成一种强力,野蛮地剥掉了岁月的外壳,往事一件件的溢出,但最曼妙的也莫过于开始的这几件。
那是她第一次参加“飙车”,那是她十七岁生日的前夕,那一天她听到了这世间最美妙的表白……那一天她送出了自己的初吻。
第二圈,往事在极速之下突然变得狰狞。她几经加速拼命地想甩开它,可它如影随行。
“雷慎晚,别再来找我了,我不想我女朋友看见!”
“谁是你女朋友?那我……是你的谁?”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是爱情,直到遇到她,遇到她我才明白……那不是。你永远是我疼爱的妹妹。”
那是她第一次甩别人巴掌,她声嘶力竭的谴责耿嘉宥是大骗子,她抓起他的手臂咬到嘴里尽是铁锈味。
她狠狠地踩着油门,想挣脱这恶魔般的束缚,可偏偏总是再也翻不到那曾经温暖的篇章。
那是苏格兰岛上的一家极为普通的教堂。她赶到时,耿嘉宥正在给他的新娘戴上戒指。
她的出现打断了婚礼的进行时。
她狠狠地扯下自己脖间一直戴着的那只同心戒指,“耿嘉宥!你告诉我,我的这只戒指该如何安置?”
他只是停顿了那短短的数秒钟,便若无其事的继续为他的新娘戴上戒指,并未回头。
他深情且热烈的吻了他的新娘,软语安顿好之后,转身一步步的向她走来。
他的眸色中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
他几乎是从她手中夺了那只戒指的,在她不知所措间他已将它丢至窗外,随意轻松得就像茶余饭后随手丢弃的垃圾。
她看不到周边的窃窃私语,她在众亲朋的眼中像一个无颜的弃妇,一个供人观赏小丑,死的滋味也不过如此……
应该撞向哪里?是不是撞死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不!她死不要紧,连带的秦易怎么办?小五叔叔呢?她狠狠的踩了下油门,最终在蜂鸣声中撞向了那根谁也伤及不了的绳。
她几乎是和2号车同时触到胜利线的,他比她快那么一点点。那一点点不是她技不如人,而是他后来者居上。
因为在触线前的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许卓南,看到他冲着她温柔地笑,温柔地唤着她,“慎儿”,但她却看到他的背后分明是藏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她在那一瞬间松了油门……
她的首赛成绩,秦易似乎比她还开心,大张旗鼓的替她准备了庆祝party!
那晚她唱了无数首歌,但唱得最好的,却是那几首伤心的情歌,据说是唱哭了不少人。她也就只是听听罢了,心里却明白并不是自己唱得有多好,大家只不过是酒到酣处,人人想起自己的伤心事罢了。
这年头,谁还没几桩伤心事了。
……
返程的途中,秦易的车子开得很慢,夏夜里盘山路上的风,舒爽清凉。
“阿易!五叔的会所里,最有魅力的姑娘是哪位?”
“你要……干嘛?”秦易扭过头来,看了身边人一眼。
“拜师学艺,提高一下个人魅力不行嘛?”
“那里面的姑娘,哪能跟您这儿比呢,给你提鞋带都跟不上呢。”
雷慎晚笑着,“吹彩虹屁的功夫倒是见长啊!姐姐我也有技不如人的地方嘛,比如说,某方面。”
“我去!雷小晚,你说的是我想的那个吗?雷小晚,你……你……你变坏了!”
“大惊小怪!你这小孩子家家的不懂!技多不压身嘛!”
“那这种事儿你不要找我这小孩子,我还小。我开的是前往幼儿园的车。”
“啧!不帮就算了,大不了我下周末不回来了,在m大附近找找别的场子……”
“我去!你真要学?”
“你干嘛像被踩了尾巴一般,我就长长见识……对了,不要给我推荐你那二次元的小漫画儿,姐姐我要见识的是三次元的。”
秦易不知道雷慎晚的想法,也不敢多提,但他十分确定,他和自家爹地,今天在葡萄架下的聊天,雷慎晚绝对是听到了。
许卓南书房的灯光通宵达旦。
晨曦透过窗户在洒上他脸上时,他移动身子向上靠了靠,伸手便拿过刚刚在桌边震动的个人通讯终端,瞧了一眼瞬间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