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文旭当挡箭牌,分寸拿捏得刚刚好,果然,文劲森只是略作沉思便说:“你这样想也对,文家办事,不能落人口舌。你和阿旭都要先办订婚宴,不仅要办,还要风光大办。”
文浚暗暗松了一口气,眉头却依旧郁结在一块,久久没有舒展开来,心里始终牵挂着别的。
这么多年来,他除了欧阳这一个朋友,几乎独来独往。
迷恋顶峰的人怎么会在意路过的风光,他是个一心只想站在高处的人,虽然明知高处不胜寒。
可因为莹莹,他看到了低处的风景,第一次感受到了思念和牵挂的滋味。
那是他所陌生的情感。
他不习惯,也不喜欢。
可是,他想她,想见她。
一次一次,他被打败了。
秦淑雅做了开颅手术,术后人却没有醒来,已经近二十个小时了,一直在重症监护室里昏睡着。这是莹莹这一生度过的最艰难的二十个小时,她心急如焚。这么多年来,生活起起伏伏,可是母女二人一直都身体健康,连小感冒都很少得,而今母亲忽然一病不起,她像失去了主心骨,觉得自己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病房门口走来走去。
谢铭安慰她:“阿姨会没事的。”
文浚派人给她送了几回吃的,并让谢铭整日守在这里,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向他汇报。
莹莹是害怕给人添麻烦的个性,心里过意不去,说:“小谢,你还有工作,你去忙吧。”
小谢像被设定好了程序一样马上摇头:“看好柳小姐就是我的工作。”
话到这个份上,莹莹也不好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医生出来,说家属可以进去探视三十分钟。
监护室里,莹莹看着秦淑雅苍白的脸和鬓角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来的白发,心都碎了。
医生说,脑干出血六十毫升,能不能醒来,要看病人的求生意志了,什么时候清醒不一定,可能几小时、几天,也可能半个月或者一两个月,还有可能变成永远醒不过来的植物人。
莹莹心里原本紧绷着的那根弦,又收得紧了一些,几乎勒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走上前,握住秦淑雅的手,喊了一声妈,一出声,便哽咽了,眼里的晶莹化成泪珠,成串成串地往下淌。
从监护室出来后,谢铭送莹莹回了一趟九龙城,她飞快地收拾了一些简单的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
收拾秦淑雅的物品时,从里边掉出来一张卡片,莹莹捡起来一看,发现这并不是卡片,而是那张父亲年轻时的照片。这张照片原本是被她收在铁皮盒子里的,也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拿了去。
莹莹慌忙打开铁皮盒子,果然,照片已经不在了,她一眼看到的是盒子里的那点绿。
秦淑雅曾经说过,那天莹莹从水里被救上来后,手里一直紧紧握着的,就是那颗翡翠袖扣。
当时莹莹觉得奇怪,可秦淑雅认为这是吉兆,让她好好收着它,说是河神给她们的暗示。
莹莹不相信这些,可是如今回忆起来,自己那次坠水能够获救确实算得上是幸运的,也许真的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庇护着她吧。
这样想着,她把袖扣珍视地捧在手中,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希望你这一次也能保我妈平安。”
好像在这个时候,莹莹忽然懂了当时母亲为什么让她去买福寿鱼放生,一个人只有在现实生活中不被善待,无法实现愿望,也找不到寄托时,才会将希望寄托在那些虚无缥缈的事物上。
也怪她不好,没有照顾好她的妈妈,她心中被自责塞满,一时有些哽咽。
莹莹没有在家里耽搁太久,虽然秦淑雅现在还没有苏醒,但她必须即刻回医院。
下楼的时候,她碰到了房东大婶,大婶关切地问了句:“你妈好点了吗?”
“刚做完手术,人还没醒。”莹莹如实回道。
大婶叹了口气,说:“对了,你等一下,这是你的信件吧。”
说是信件,其实只有一张卡片,封面是高贵冷艳的黑,烫金字写着“boron舞团”。
莹莹有些吃惊,她曾听周晓丽说过,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加入boron的舞团,成为他们的练习生。
周晓丽说那些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仿佛那是一个多么遥不可及的梦想。
可是莹莹和周晓丽不一样,现在的莹莹最大的愿望只是母亲的病能够赶快好起来,这世间除了生死,其他都是闲事。
她奔忙着,透支着自己的体力,也早已没有任何心力去谈梦想。
与此同时,一直在楼下等着莹莹下楼的谢铭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看到来电显示,表情意外、近乎惊恐地唤着电话那头的人:“董事长。”
也不知道那头的人和他说了什么,他的脸色大变,连连应声和点头。
挂掉电话后,他迅速给公司秘书办打了个电话,然后对他们报了个地址,让他们立刻派车来替自己接莹莹。
妥善安排好这一切,谢铭才发动引擎。
在谢铭离开不到两分钟,一辆不是很显眼的商务车转了个弯,倒车,停在了他泊车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