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上七点多的时候,小姑来了。
客套着进房,果果紧跟着又被刚倒完茶的小姑半哄半骗的给抱走了,柳如玉则跟林瑛在客厅里聊天。
之前的她面对林瑛,会有些生分,拘谨。一是地位上有悬殊,再是跟丈夫关系不好,面对这个强势的准婆婆,有些不甚明显的心虚。
现在不一样。
家庭的完整所带来的变化是天翻地覆的,她受丈夫影响,也会拿他的家人当成家人。
对自己人,自然的简单放松下来。
客厅里,两人时而聊工作,时而聊家常。不远处的陈家佳卧室中,也不时传来果果的笑声,亦或者不依不饶的哭闹声跟陈家佳哄劝声。
柳如玉放心女儿,林瑛却不怎么放心她的女儿。聊天之际,偶尔会分神回头警告,让女儿好好陪孙女儿玩。
口头上的训斥之后,忍不住苦笑:“二十好几的人了,没点正形。对了,让你们俩帮她介绍男朋友的事,怎么样了。”
“林云不让我管,他说他了解家佳,一定帮着找个最合适的。”
提到很久没见到的侄子,林瑛不禁分神:“走多久了?我始终都不乐意他去当兵,林云从小就聪明。要不是部队浪费那么些年时间,正常上个大学,正常经商,肯定比现在处境好的多……”
“一身的伤,上次我还是无意见到的,看的人连着好几天心里都沉甸甸的。要不怎么说女人跟男人的思维不同,你公公不一样,心疼不心疼看不出来,还引以为豪。认为那些伤是因公背负,光荣!”
柳如玉抿了口茶:“姑妈。我觉得很多时候,都是命运注定了的。该经历多少波折,该贫穷富有,该健康疾病,改变不了。不心疼他,他也没心疼过咱们。糟蹋自己的时候就不想想,姑妈你该多担心。去放手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想想孩子需不需要他,我需不需要他……”
林瑛认真看了侄媳一会:“如玉,你这思想,是不是稍微有点消极。什么命运不命运的,琢磨这些干嘛。”
柳如玉若有所悟的怔住,凑到嘴边的杯子不小心碰到了牙齿。
她迅速垂手回神:“您看出来了。最近是想的有点多,他十天半月没个消息,舆论又炒的那么热。今天苏阳还去了我公司闹事。就连果果,洗澡吃饭,都半点不配合……”
林瑛敏锐皱眉:“那个姓苏的还没完没了!”
柳如玉深呼吸:“很多事怕我妈担心,不敢跟她说。但藏在心里,挺乱的……姑妈,我跟苏阳真的什么都没有过。谈恋爱的时候都畏手畏脚,做贼一样。可是呢,有些人就喜欢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最近虽然舆论压下去了,总也少不了一些恶意揣测,污蔑。即便不故意去看,也闹心……”
勉强笑笑,她欠身帮林瑛添茶:“说的有点多,姑妈您别介意。我就说说,说出来,好受许多。幸好林云人虽然不在家,却毫无疑问的站我立场去考虑问题。不然他再跟着介意,我都不知道怎么熬……”
林瑛脸色变沉:“他不介意是对的,以讹传讹的流言,他都去介意,枉为男人。”缓了缓:“姓苏的去闹事之后呢。”
“我报警了,警察会扣他一个月。”
“一个月?碰到这种变态,指望半个月能关醒他不现实。一月后怎么办?想过没有。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碰到,给不了太好的建议。等等,我今晚打电话找你公公商量下……”
“姑妈,不要让我爸知道这件事。只会多一个人担心,于事无补。况且那个一千万美元的悬赏新闻,给苏阳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他最近应该自顾不暇,没时间找我麻烦。”
察觉聊天的思路不对,柳如玉敛了些情绪,强行振作:“姑妈,您刚刚说的,盛海具体怎么回事来着。”
“我最近得过去一趟,仅凭小黄电话里讲诉,不好具体的去判断。”
柳如玉抬头,又摇头:“林云的事哪能让您这么辛苦。不然我替您跑一趟,恰好这几天我得去天海谈生意。等谈完,再转海城……”
“我跟林云是夫妻,很多事处理起来,没有顾虑。您不一样,您是太过于上心,生怕一点处理不好,把林云的盛海给弄砸。”
林瑛松懈:“你有时间去,最好不过。是有点缩手缩脚,毕竟,我是做投资的。公司具体的事务处理上,算是外行。”
感慨着,直言:“我打这个电话给你,其实就是想让你抽时间过去看看。是不是有点太过兜圈子了。”
“您明天不上班啊。”
“嗯”
柳如玉看出来林瑛有些不明显的失落,刻意轻松:“它们过河拆桥,律所大门一直敞开着呢,以后影响力不比它们差。姑妈您要是愿意来,我把董事长位置让给您。”
林瑛哪管侄媳是开玩笑还是认真,起身:“给我皇上我也懒得坐,陪我孙女去。”
柳如玉唇角扬了扬:“您考虑考虑。”
林瑛不会考虑去律所工作,尽管她感觉到,侄媳这玩笑开的有点认真。如果她有意向,律所董事长应该做不了,但任个副总,兼管个投资部门肯定没问题。
是五十几岁的人了,该经历的经历过。早不再有年轻时候那般,顾着家庭还能忙于事业的冲劲,动力。
她感觉现在的事业与己来说,远不如普普通通的家庭聚会来的让人踏实富足。
卧室中,陈家佳跟果果在弹钢琴。音符流转,陈家佳搂着小果果,一边弹,一边教,一边亲,一边说。
果果对钢琴感兴趣,小手胡乱拨弄着。却对身后的小姑姑不满意,不断反抗着脸侧痒痒的亲吻。
走进来的林瑛看得乐呵,顺手从女儿怀里接过小丫头,低声哄劝:“宝贝儿,奶奶对你好不好。”
“奶,奶奶最好了。”
林瑛声音更柔:“那奶奶很无聊,宝贝儿能不能留在这陪陪奶奶。哦,对了。奶奶家里有很多吃的,特意买给果果的,小姑姑都没让吃……”
果果毫不犹豫的点头:“嗯嗯。”
林瑛微感失落,又并不会在这种事上违背孩子的意愿。亲自送着去楼下车内,而后才不忘叮嘱着柳如玉经常过来,原地看着车子慢慢开走。
夜深,庞小林驾驶着车子在路上平稳无声的穿梭。
后座的柳如玉,在想事情,温和也不知不觉言于眼角。她思维其实蛮简单的,虽累,烦恼虽多。
可如果能联系上又已经失联许久的丈夫,这些乏累烦恼就会消失大半。
念头迭起,忍不住的要给霍启易打个电话,再问问他丈夫具体什么时间可以结束工作。再一次担心时间太晚,影响老人休息而作罢。
琢磨之际,开车的庞小林扫了眼倒车镜:“嫂子,我听人说了苏阳……”
柳如玉微微摇头,懒散靠坐摆手,打断了继续追问。
她已经不愿意再被苏阳这个名字,扰乱好不容易调节正常的心境。半响,张开眼睛:“这两天准备一下,跟我一块去趟天海。”
……
另一边,警察局。
从旭日被带走的苏阳,被关在这里。
不足十个小时的时间,苏阳已然煎熬到像过了一个世纪。
这十个小时间,他找了一个又一个的律师,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想要暂时离开这个让人喘不过气的拘留室。
皆无济于事。
夜晚的警察局,少了白天那种嘈杂。只安静的让双眼充血的苏阳,一闭上眼睛,就开始噩梦连连。闷的发慌,静到发狂。
他有自由尚且担心那条一千万美元的悬赏,随时随地的会把元宜桦助理炸出来。何况如今连短暂的自由都没了。
刀悬在脖子上,随时担心被警察进来通知。
苏先生,您涉嫌一桩杀人案!
无与伦比的折磨,让苏阳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睡着的。好在新的一天,被吵醒之时,仅仅被通知需要理发,体检,将他转送到距此不远的拘留点,即将开始为期半个月的被拘留生活。
并没有他所担心的那句话。
身体发飘,光线刺眼。
从房里被带到另一间房里,苏阳呆滞而麻木。只那张俊俏的脸上,偶然失态,显得格外怪异。
离开警察局,警车开出不久后,径直靠近拘留所的大门。
剪了短发的苏阳随着车子越来越近,无端的打了个寒颤。仿佛,靠近了地狱入口。
惧,恨,悔。
没有经历,不会后悔。
苏阳戴着手铐的双手,在被压制下车后,无力捂在了脸上。
他受不了。
警察疑虑着看向气质仍旧矛盾不俗的苏阳,停顿道:“我需要请示一下领导。”
“谢谢,谢谢。”
警察走至一旁,低声说了几句。回身间把手机递给了苏阳:“只有三分钟,快一点!”
苏阳丝毫不耽误时间,迅速拨号给自己的司机,堂而皇之的告诉他一个号码。愿意花任何代价,只要对方能在三天内将自己从这捞出去。
涣散的眼神慢慢聚拢,在安排妥当后,精气神俨然变了一个样子。
他忍不了被拘留十五天内可能导致的后果,也不知道这十五天里会发生什么。最后的筹码,是钱。摆在眼前看似很多,又完全触之不及的金钱。
没有什么是比想象中更难舍去的,只要能够再一次获得自由。
他相信对方,会帮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小忙。
舍,能让人满身轻松。
至少此刻感觉在黑暗中的苏阳,像是碰到了一丝丝光明。连腰背,都比刚刚更趣÷阁直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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