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亮，就有人在厨房里做早餐了。
柳如玉像刚睡着，头发就是一阵刺痛。女儿，她不睁眼，也知道是女儿拽的。
睁眼，瞧着趴在她面前的孩子。想揍，又不忍心。
孩子比闹钟准时。
有时闹钟叫不醒她，女儿能轻而易举的让她醒的彻底。丫头贪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想出门遛弯，压根一秒钟也不愿意在床上多呆，必然弄醒正睡着的大人。
果果能感觉到妈咪要发火，拽醒后，迅速爬到了柳如玉身上。
拉着女儿半散的啾啾，柳如玉同样用了点劲。
果果想哭，没哭出来，也没躲。
柳如玉自己没心情：“行，行，你是我妈才对。别哭，别哭，我不碰你。天天起个床，也这么多事……明儿别跟我睡一块了。”
邱婉君搂着哄了哄：“你跟她呕什么气，她又不懂事。”
“她不懂？她不懂怎么知道使了坏再来讨好我。你就接着惯，反正周围孩子里，除了那小雷子，没人不躲你孙女。”
起床，柳如玉去洗漱了下，边挽头发边道：“妈你在家不没事嘛，收拾下，十点左右一块去京里。”
果果一听京里这俩字，也忘委屈了：“找爸爸！”
柳如玉没搭理她：“我有点工作要去一趟，顺便带你跟果果在那边玩玩。”
邱婉君点头，又不放心：“要不你再睡会。”
“有果果在，睡得着嘛。再说，也真不想睡了。”
“好，早餐快啦。”一块走出卧室，邱婉君忍不住：“如玉，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跟林云都这样了，是不是要考虑下自己……”
“以后会考虑，先把工作稳住再说。”
“一个人很辛苦……”
柳如玉烦躁打断：“我知道辛苦，你别反复提醒我好不好。”
邱婉君性格也不好，却根本不愿跟女儿争执。圆场：“吃饭，吃饭。好不容易休息一上午，吃了饭，咱们一块去逛逛街，外头空气不错。”
要说怕，他连一手指都没打过孩子，为什么怕？
不想惦记男人，在思考要换种方式去跟孩子相处，让她多少有点敬畏。
打，显然无用。
再打重了，她下得去手，她母亲也得跟她红脸。
又喝了口牛奶，瞧下地准备自个开门越狱的女儿，硬邦邦道：“过来。”
“不！”
“吃饭。”
果果漫不经心，头摇的像拨浪鼓：“不！”
柳如玉暗自告诉自己是亲生的，吐息：“吃了饭带你去找小姨。”
“骗人！”
“我……”
果果麻利，看母亲动，迅速转身躲到了奶奶身后。
邱婉君喜欢孙女，哪都好。制止女儿过来：“慢慢哄，慢慢哄。宝贝儿，吃点，不然妈咪又要揍你……”
正翻手机浏览新闻资讯之余，有门铃声。
拦住了保姆开门，她透过手机监控先看了眼。外面是庞小林，身后带着两个陌生人。
她皱了下眉头，还是没让人进来的意思，拿起了手机：“他们谁。”
“柳总……”
柳如玉冷淡：“要是正源的人，让他们给我离远点。”
庞小林苦笑：“柳总，我哥打电话给我。说人你如果不留足半个月，他让京里市的朋友过来。”
“监视我？”
“我哥说，您要是想起诉的话，可以随便。柳总，他是好意，这俩人也是我认识的朋友，不会打扰您生活。就带他们来认个门，让您不要多想……”
柳如玉回忆了下林云昨天电话里的口气，退一步道：“换一个女的，男的留一个就够了！”
“行。我这就跟欧阳哥沟通，让他再找一个。”
听女儿电话里说的那些，邱婉君脸色有点不好：“林云……”
柳如玉恍惚收起手机：“你别管，就当他找了名保姆过来。反正去京里的话，咱们俩人带孩子也累。”
“可是。”
“没有可是，他惹的麻烦，大概是怕果果受伤害。小林朋友，有可能是特警。为孩子好嘛，他说的，不要想太复杂。”
“那，我去开门。”
“不用，让他们等着，有什么好客气的。”
话落，转眼没看到果果。再看，人在门旁，撅着小屁股正隔着门叫小林叔叔。
柳如玉愣了愣，进而推开早餐去卧室换衣。
她真的有让自己彻底放下的决心，在努力。韧性堪比她当初上班之时没日没夜的劲头。
只是，人看似远离。
身边处处都是他，他的朋友，包括他的孩子。
怎么可能远离？躲什么呢。永远也躲不过，他是果果父亲的事实。
无力，无能，纠结。
九点半，一家人，庞小林带着的两个寡言的保镖，以及一个助理。全部一块去往机场。
果果永远是最兴奋的那个。
她喜欢坐飞机，喜欢出门，也喜欢去京里市。
小小的脑袋里已经装了记忆。
有爸爸，有坐轮椅奶奶，有影影姨，还有胡子比爸爸还扎人的老头儿……
天热，她戴着小圆帽，穿着小白卡通T，小马裤，小凉鞋。浑身肉嘟嘟，白白净净。俨然，比戴着口罩的柳如玉回头率要高的多。
庞小林聪敏，又喜欢果果。主动跟她一块走在前头，想牵手，屡次被果果头也不回的躲开。
无奈，只能追在身后满脸讨好：“小姑奶奶，那边不行，有警察叔叔……”
“爸爸！”
庞小林好奇顺着她指的方向，118号入口。那里自然没林云，他想起来上次带她坐飞机，林哥跟丫头就是在这个地方候机，还记着呐。
许是又勾起来了记忆。
果果老实了点，伸手要手机。
庞小林想给，被柳如玉警告了一眼：“叔，叔叔手机坏了。”
“骗人，坏人。”
果果找不到别人要手机了，妈咪手机里没爸爸，奶奶手机里也没有。委屈看了一圈，软绵绵没了劲儿。
庞小林感觉自己犯了大罪，一时也无动静。
孩子不开心，一众大人更加没话。
柳如玉一切都看在眼里，口罩下表情不清晰，眼中却有惆怅。
孩子太聪明了也有烦恼，这么久了，一来熟悉的地方，马上就会想到她爸爸带她来过。
林云一副惨不忍睹的心疼样，忍笑：“天天打果果？”
“爸爸帮忙揍妈咪？”
“好，谁也不能欺负我女儿。”
柳如玉自洗手间回来，远远瞧见了女儿小脸变戏法一样，阴晴反复，时委屈，时乐呵。捧着手机，始终也不肯离开片刻。
她没靠近，走到机场透明的玻璃前，手指微微挑了下眼角。后便拿出手机，打了庞小林电话。
自然的，信号中断，视频也消失。
她这才过去：“好了宝贝，机场不能多玩手机。”
庞小林连声附和：“对对，手机信号会吓到云朵……”
果果不舍，倒也乖巧作罢。
临登机前，庞小林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稍微迟疑，紧跟在柳如玉身后：“柳总，林哥的。”
“你接，我们先登机。”
……
电话是林云打的，因为他知道柳如玉要带孩子再去京里，想叮嘱她一些话。
拨过去便后悔了。很多事庞小林也会安排的妥妥当当，跟高华颖也打过招呼，让她不忙的话就陪柳如玉待几天。更何况，在京里市有人敢闹事的概率本身就微乎其微。
万无一失，他没必要再絮叨。
所以柳如玉不肯接电话后，他既失落又释怀。
会议在继续。
他再也没心思，没思路走回去。
惦记孩子还是惦记她？
可怕的是兼而有之？特别孩子很认真的相信他会在她睡醒后出现在床头，说不出什么滋味。
天知道，他一见到女儿那张小脸，就想要不顾一切的去她身边。
呆愣，连会议结束也没察觉。
卢晓桐悄无声息走到他身后：“雪场运营的日期按照刚才说的，定下来了，本周末……”
林云应，拿手机扫了一眼。
新闻上早已到处都是关于萧锦跟他妻妹在盛海滑雪的视频，热度，比想象中要高。相信随着后续视频陆续放出，宣传围绕下，本周末恰好能达到最高点。
“怎么啦？”
卢晓桐温声问了一句。
林云笑着转头：“没有，琢磨其它事呐。”
卢晓桐不疑有它，亦不愿过度刨根问底。靠在男人身上，妙目流转：“亲爱的，中午在哪吃饭？”
“我约了兰姐。”
“嗯，我也好久没见纳兰市长了。代我问声好。”
说着，有脚步声，卢晓桐自然离开了点距离。
林云则顺势搭了下她肩膀：“我先去趟市政，这辛苦你了。”
“说什么呢。”
卢晓桐翻了下眼睛。
林云自觉口误：“好好工作，等我回来接你下班。走啦。”
“你开车慢点……”
关切着，男人背影融入了电梯。
卢晓桐脸色稍微变幻，有无力感充斥着全身。
她不点破，不代表什么都看不出。
以往有些感觉尚且不明朗，就是从男人自京里来业城以后。她几乎，没在他脸上看出来多少开心的时候。
想分担，男人心沉如渊。
她都猜不出到底装了多少，也猜不出有没有自己一丝一毫的位置……
不管她做了什么，多温柔殷切。似乎，无济于事。
企图。
她在他眼里，大多数时候，看不出来他对自己有多浓的企图心。
没有太多可供参考的经验，只女人天生的直觉，特别不好。心神有摇晃，她即刻不敢多想。他喜不喜欢自己已不是最重要的，事实上从一开始，她就属于主动索求的那一方。
现在依然没变，她更没办法放弃两人间好不容易才有的一点温情跟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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