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韵续道:“我听到个新情况,成槿芳说张泽松那边近期可能要有动作,原话是‘你别着急,舅舅马上设法收拾他俩’。”
“噢!”方晟警觉地问,“郜更跃怎么回答?”
“他倒没在意,说你舅归你你舅,我这边该做的一着不能让,否则就算赶走他俩也没意义。”
“动作……政法委能有什么动作?现在张泽松在省纪委那边说不上话,组织部也不理他,凭什么蹦达?”方晟『摸』着下巴琢磨道。
“领导们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总之今晚来就是提醒你,第一郜更跃准备不惜代价入股南泽厂,第二张泽松马上要对你不利。我说完了,告辞。”
叶韵起身要走,鱼小婷却叫住她,道:
“等等,跟你商量个事儿。”
“小婷姐尽管吩咐。”
叶韵的笑容和语气比蜜还甜,方晟在旁边想到那夜监控里她举枪要杀鱼小婷的模样,不由打了个寒噤。
鱼小婷沉『吟』道:“等你忙完南泽厂事宜,陪我回省城去一趟。”
“没问题。”叶韵根本不问具体情况便一口应允。
倒是方晟有些担心。鱼小婷向来喜欢独来独往,孤军作战,她都觉得搞不掂的问题肯定非常严重。
“啥事儿?”他问。
“没什么。”鱼小婷轻描淡写道。
她越不说方晟越不放心,拉住叶韵道:“你别走,先听小婷说清楚。”
叶韵才不搅入他俩之间,轻轻挣脱后笑道:“太晚了被人看到不好,先走一步。”
说完闪入客房转瞬不见踪影。
“我也睡了。”
鱼小婷懒洋洋打个呵欠往屋里走,方晟情急之下抓住她的手腕,不料她轻轻一扭一拨,游鱼般从他手掌间滑过。
方晟一怔,这才想起面前这个俏生生的女人是杀人不眨眼的资深情报员!
晚饭后方晟独自在市委宿舍大院里转了几圈,没遇到同样这个点散步的吴郁明,看来处理鄞坪山那桩事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完没了的麻烦,比麻烦更麻烦的是,身为市领导直接面对基层群众的机会不多,只能耐着『性』子听回报,然后做些宏观的、方向『性』的指示,再层层布置落实下去。
鄞峡官员们的惫懒无为,如今方晟是切实领教的,说不得骂不得换不得——打击面太大也不行,毕竟不可能短期大换血,把数千名干部统统赶下台,别说吴郁明方晟没这个胆,省委书记乃至京都高层也没这个胆。
吴郁明大概撇开市县两级领导直接找当事双方了解情况。
回到宿舍冲了澡,在被窝里搂着鱼小婷冰凉丝滑的**,方晟又问:“老实交待,和叶韵去省城干什么?不说我今晚……四次!”
鱼小婷紧闭双眼,悠悠道:“你有能耐五次。”
“呃……”方晟还真拿她没办法。
跟他好过的女人都很有个『性』、特立独行,从赵尧尧到白翎,从徐璃到姜姝,甚至范晓灵都是如此。方晟经常想,如果不是她们主动献身,光凭自己的外貌、魅力、谈吐根本没什么优势,更无法征服她们的身心。
正如范晓灵,一旦发现没有希望便决绝抽身而出,事前事后方晟都蒙在鼓里。
尤其鱼小婷,职业就是保守秘密,她不想说的事真是打死也不可能说。
方晟颓然仰头看着天花板,道:“你知道我不是好奇、喜欢卦的人,咱俩亲密无间这么长时间,我可曾打听过国家机密、高官隐私?这回不同,关系你的人身安全啊,我……总有知情权吧?”
鱼小婷虽不象白翎吃软不吃硬,经过严格心理训练的她其实软硬都不吃,也架不住方晟这般情感攻势,默然良久,道:
“fbi都拿我没办法,你怕什么?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了你也帮不上忙,何必多『操』心?”
方晟见她态度松动,又添了把火:“小婷,我的老婆……我可以叫你老婆吗?夫妻间要无话不谈,除了国家大事之外不准有小秘密。”
要换徐璃、姜姝肯定反诘“你先分享自己的小秘密”,鱼小婷毕竟没在官场混过,吃不消他真真假假的告白,内心矛盾纠结一番后叹道:
“老实说还是怕你担心呀……这件事与叶韵有关……还记得诸云林吗?”
“她的初恋男友,因危害国家安全被判了十几年,关在新红农场,后来应叶韵要求设法将他保外就医。”
“嗯,我知道你出了很大的劲,”鱼小婷道,“四天前,诸云林逃跑了。”
“啊!”方晟全身僵硬,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事涉国家安全的重罪犯逃跑,相关部门压力可想而知,目前正在秘密追查保外就医手续、程序是否合规,所在医院保安措施是否到位等等……”
方晟第一个念头便想到宋家。
出这么大事,首当其冲受影响的便是宋家,目前担任陇山省常务副省长的宋远冬!
保外就医手续就是在他授意下办理的。
宋仁槿、樊红雨为何没打电话给自己?对了,很可能跟鱼小婷想法一样,说了也于事无补,不如先想办法解决问题,事后再找自己算账。
咦,这件事鱼小婷怎会知道的?
看出他的惊疑,鱼小婷解释道:“这是樊伟交待的第二桩任务,考虑与叶韵有关,所以叫上她。”
“已有准确情报显示诸云林潜至省城?樊伟要求你干什么……”
方晟问了一半已猜到樊伟真实意图,不由透出阵阵寒意。
让鱼小婷这种见不得光的非编人员出手,樊伟压根不想抓捕诸云林归案,而是直接殊杀!
唯有这样才能避免问题复杂化、扩大化,将危机扼杀在萌芽状态。
鱼小婷本可以悄悄掩至省城将诸云林干掉,但她知道对方是有经验的老牌特工,肯定沿途给同伙或叶韵留下某种信息,免得被人害了都不知怎么回事。
同理,叶韵五年、十年后发现诸云林被害,必定要千方百计寻找真凶为初恋男友报仇。她脑子里没有大是大非概念,只有“血债血还”四个字。
因此鱼小婷让叶韵一起参与行动,把事情说清楚,不留隐患。鱼小婷招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不想再多叶韵这个强敌。
鱼小婷道:“叶韵肯定掂量到问题的严重『性』,诸云林保外就医是你出面办的,现在发生意外陷你于不义,无论于公于私都会给我一个交待。”
虽说樊伟从樊宋两家姻亲角度出发竭力平息事端,至今诸云林逃跑一事未有新闻报道,但涉及国家安全,不可能弥合得了无痕迹,想必从樊伟到宋远冬都对自己埋怨不已,暗地里不知咒骂过多少回。
方晟想到一个重要问题。
“免除劳改农场辛苦的劳役到医院休养,基本上待遇与平常人无异,舒舒服服混几年便能减刑、提前释放,可以光明正大恢复自由身份,诸云林为何急于逃跑?难道不知再落入法网,等待他的将是与死无异的无期徒刑?”
“据说他被捕后拒不承认所有罪名,对抗意味明显,态度极其恶劣,因此军事法庭在没有可靠证据下给予重判。”
“就是说如果当初窃取了情报,还藏匿在某个地方,倘若转手到国外依然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有的情报没有很强的时效『性』,比如秘密基地具体地点、国防军工研发的方向、某领导人在国外有无存款账户……”
“等等!”黑夜中方晟目光灼灼,“你说存款账户?!”
鱼小婷一怔,随即笑道:“冀北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单刚曾是骆常委的秘书,一般来说秘书比领导的老婆孩子还亲,具体经手和『操』办很多秘密,不排除掌握骆常委的海外存款账户,或者实际掌控的公司等等。不过你忘了樊伟这个系统除了情报,还有一项职能便是替领导擦屁股——这话有点难听,说得文雅一点叫处理善后工作,我就执行过类似任务。”
“哦,说说看怎么做的?隐去当事人职务、姓名即可。”
她在方晟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理清思绪娓娓说了一件往事:
六年前的冬天,某个已逝世高层领导的遗孀在南方报刊上发表了两篇回忆『性』文章,之所以选择南方报刊,因为京都以及北方政治敏感程度高,遗孀投稿四处碰壁,忿懑之下才托朋友南下。
两篇稿子回忆的内容并无特殊之处,不涉及政治话题,仅仅是日常生活点滴,遗孀的目的在于让广大读者知道领导跟寻常百姓一样,有对美好事物的挚爱,也有点小脾气。
南方报刊刊发前出于谨慎,专门将校刊送到中宣部审阅,专家组反复研究认为没问题才ok。
日本一家杂志社看到后意欲转载,日本人做事很细致,特意派了名记者拜访那位遗孀,一来要取得转载的授权同意书,二来想核实文章里几处细节。
本来是件很简单的事,日方大使馆向相关部门发出照会后照例批准。可问题出在那个名叫加藤正华的记者身上,他的另一个身份是fbi驻东京特派员!
听到这里方晟惊讶地问:“美国跟日本不是同盟吗,怎么也往东京派特工?”
鱼小婷笑道:“美英关系够铁吧,fbi跟军情六局也明争暗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