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书媛尖叫一声之后就想往焦母那边扑过去,但是焦书音一把抱住了她,哑声道“别过去,小媛,听话,别过去”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但是脸上的眼泪已经止不住滂沱而下。
焦书媛使劲想挣开她,大喊着“妈妈你听得到吗我是小媛啊你放开我,我要去叫妈起来,天亮了,她为什么还在睡,为什么”
“啪”焦书音突然抬手扇了焦书媛一巴掌,力度很大,打得焦书媛直接偏过头去,整个人都傻眼了。
围观的镇民们也傻了,有人忍不住想走过来劝劝她们姐妹俩,但是焦书音用手背一抹脸上满满的眼泪,对众人道“大家都别靠近了,等警察过来”她哽了一下,但还是坚持道“等警察过来看过之后,我们会带她回家的。”
此话一出,众人都唏嘘不已,但也很自觉地不再靠近去破坏现场了,有人在窃窃私语,基本上都已经把事情定罪到焦父身上了,他们似乎并不奇怪他们认识的一个熟人会杀人似的,但仔细一想昨天焦父打人时的脸色,便觉得的确不奇怪了。
林映空正在封容身边观察着他们姐弟三人的言行举止,脸色有些古怪,他小小声地道“焦书音似乎一眼就看出她妈妈不是摔死的。”如果是被人推下来摔死的哪怕是焦父做的,这也算是过失杀人。
封容问他“还是没有找到焦老板”
林映空点头,“镇子上明面的地方是找不到了,他不是去了某个人的家里就是上山去了。”
如果焦父真的躲起来了也许他真的故意或者失手杀了焦母,父母相残这种事情对于儿女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林映空看向焦家三姐弟,焦书音已经镇定了下来,只是眼眶异样的红,焦书媛低着头,似乎在轻声啜泣,焦书寰则是一个人默默地站着,脸色很压抑,眼眶也是泛红一片,但是眼里带着一种麻木的冷漠,这一家人大概也算是悲剧中的悲剧了。
很快,凌霄镇上的警察就飞快地奔来了,他们看起来很不适应这种出勤,人数也不多,就来了小猫两三只,警服都穿得歪歪扭扭的,警帽和警徽都没有带,封容他们见过一面的镇长李德来也跟来了,跑得大脸煞白肚腩晃晃的,李应升跟在他后面,不知道是一起来的还是路上临时遇到的,但他们之间的距离隔得很远,而且一走近,李应升看到焦母的尸体时愣了一愣,然后就直接走到焦书音的身边了。
李德来倒是被焦母的尸体唬了一跳,身上的肥肉都颤动了一下,然后就端起官腔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都别挡在这里阻碍公务,快散开,那谁,老章啊,你快去看看焦家婆娘是怎么回事”
被他叫做“老章”的似乎是这几个警察的头儿,应了一声“好”之后就示意身边的人赶紧过去,但几个警察都有些畏畏缩缩的,迟疑地看着那尸体,像是在害怕似的,已经跟过来的狄冰巧怕他们这个不专业的样子会破坏现场,便对封容使了个眼色,封容摇头,他们不能随便阻碍人界的执法系统,狄冰巧明白了,只能暗暗地用手表里的拍摄功能把现场拍下来,万一有什么线索被破坏了,又需要他们出手的时候,她就能做一下比对了。
李德来很快就注意到了气场十足的封容,林映空和鄂静白、狄冰巧跟在他身边,一看就是个非凡人物,李德来能够当上镇长也是个人精儿,上次见到封容一行人的时候就觉得他们并非凡俗,今个儿一见,心里头就觉得更加确定了,寻常人看到尸体哪能这么不变如山的于是乎李德来就凑到了封容他们附近,见他们盯着那几个互相推搡着试图让对方先去的警察,便一脸尴尬地对封容道“让几位见笑了,我这凌霄镇虽然游客多,但是治安好,平时连个贼都见不到,几个警察就是管管哪家有口角、上树救救猫之类的,连上山捕猎都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起码五六年没见过命案了,他们才表现得这么差,回头我一定要让下面的人好好训训他们”
李德来这话说得漂亮,虽然明面上是说那些警察没用他自己没管好,实际上是突出凌霄镇的治安好环境和谐,林映空似笑非笑地看向他,道“镇长多虑了,我们只是刚好住在红木客栈认识死者而已,觉得太可惜了,没有针对贵镇的警察同志的意思。”
李德来一副很感动的样子,“几位真是菩萨心肠。”
封容开口了,“既然是这样,那这单命案怎么查下去”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丹凤眼里也没有过于明显的情绪,但是李德来就是有一种被高级领导问话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吸了吸自己的肚腩站直了一点,道“如果有命案,按照一般流程来说我们应该叫市里的刑警过来,但是”
“但是什么”林映空看出他似乎有些不太好开口,适时地问了一句,让他往下接。
李德来犹豫片刻,才低声道“几位都是我们凌霄镇的贵客,我就直说了,凌晨的时候那场地震虽然没有伤到人,但是把进镇里的那条主干道附近的山炸塌了,没有天,什么车子都进不来出不去了”
封容他们俱是一愣真的有人炸山了
但是李德来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凌霄镇虽然不是只有一条路,但是也就是这条路才能走车,在凌霄镇上自给自足完全没问题的情况下,总不可能让市里的警察为了一单不知道是不是谋杀的案子翻山越岭爬进来,凌霄镇上的人也很淳朴,就算真的是焦父谋杀了焦母,估计他们也不会想到报警之类的,而且焦家三姐弟应该也会选择私了吧例如让焦父逃跑了就算了
果不其然,凌霄镇的治安警察们虽然检查过现场又询问过焦家三姐弟之后,怀疑是焦父和焦母打架的过程中不小心推了焦母一把,也可能是地震的时候他们在打架,焦母没站稳摔死了,除了表示会尽量去找到焦父之外,连验尸都没有打算,直接就把焦母抬回去给焦家了,作为长女的焦书音有些反对,但是镇长李德来已经把“地震导致封路”的事情传出去了,对她表示镇上的确是无能为力,除非焦书音愿意压着焦母在大热天里一直不下葬,焦书媛也喊着说让焦书音赶紧把焦母打扮干净,焦书音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咬着牙在凌霄镇上的棺材铺里定了个冰柜和棺材,说是要等风水阿婆给他们算过下葬的日子之后再把焦母移进棺材里,但看焦书音的脸色,她或许是想等到坍塌的山路被挖开的时候等到刑警来了再说。
因为所谓的地震而导致封路的事情并没有对凌霄镇有太大影响,因为山体坍塌的位置问题,水和电都没有收到十分大的干扰,通讯有些差,但也不到联络不了外界的地步,镇上有耕田有菜地家家也有养猪养鸡,基本上都可以实现自给自足,封路几个月估计都问题不大,最有问题的一群滞留的旅客们在李德来表示会承包他们在镇上的所有开销、并且有需要的话可以让镇政府的人亲自去给他们的工作单位打电话解释之后,也大部分都没有问题了,有问题的也没办法,李德来表示如果他们想走的话也能让镇民们带着他们从小路走一天走出去,但可惜一般人都不想吃这个苦。
鄂静白和祝孟天带着丁有蓝偷偷地亲自去坍塌现场走了一遍,发现那山还真是塌得很彻底,哪怕是他们一行人要翻山出去也要大半天时间,有些路还是普通人类根本走不通地道,不是没有人怀疑那不是地震,但对于绝对大多数人来说就只要知道是地震就行了。
丁有蓝对封容肯定地道“绝对是炸山,我找到了一些粉末给小呆分析了,但是根据软件计算,想炸掉那座山,火药量绝对不可能是私人能够调配出来的,应该是在化工厂或者什么实验室才弄得到”
乘小呆则是说“的确,炸药的配比并不是很精密,可见对方不是什么高手,顶多就是会一点配比的手法而已,用的材料也很粗糙,想必也不是什么组织干的。”
但是灵安全局一行人就想不明白了,这炸山了又不影响什么,那炸山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目前来看最大的影响就是焦母的死了,难道红木客栈深藏不露,还有人这么大手笔,就是为了让焦母的死没有人负责吗可是炸山肯定要提前准备,焦父焦母的打架却是突然发生的,焦母的离家出走的概率也是不好算的,总不能是那个人就未卜先知了吧
因为焦母的死,红木客栈要办丧事,焦书音就请还住在这里的客人暂时移居到其他旅馆去了,并且还把他们的房费全退了,只有灵安全局一行人和冯灵运表示不避讳这些事情,所以就留在了这里,焦书音见他们的确没什么避忌,也就没有劝了,听说焦父把钱都一个人藏了起来,焦母要办丧事,也许焦家三姐弟很缺钱都说不定。
等到中午的时候,灵安全局一行人发现棺材铺把冰柜和棺材都送过来了,焦书媛想帮焦母换衣服梳洗打扮,但是焦书音拦住了她,两姐妹再度吵了起来应该说是单方面的吵。
焦书媛骂了她半天,最后大吼道“姐,你就让妈安安静静地去了不行么我们这个家再有点什么事就要散了”
焦书音忍了忍,没忍住“那你就忍心让妈不明不白地死了”
“她就是摔死的”焦书媛有一瞬的迟疑,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没什么不明不白的,你看不出来么,妈就是不小心摔的”
焦书音冷下脸来,“你就骗自己吧,反正我是不信的。”
焦书媛滞住,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那你想做什么难道你真的要把阿爸抓起来送到警察局他会被枪毙的,阿姐你有没有良心的”
焦书音沉默了片刻,然后有些悲哀地看着她,“你自己心里都觉得是阿爸杀了阿妈”
焦书媛的眼珠子慌乱地左右晃动了一下,避开她的眼睛,“不,我没有这么认为,只是大家这么说阿爸不会这么做的”她不知道是不是想说服自己还是说服焦书音,“你难道不信阿爸吗他怎么会杀掉阿妈,绝对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焦书音有些疲惫,也有些哀伤,“不管是谁做的,我只是想要给阿妈讨回一个公道。”
焦书媛声音干涩“你会毁掉我们家的。”
焦书音牵起嘴角,“阿妈死了,这个家已经被毁了。”
焦书媛沉默了,怔怔地盯着床上躺着的焦母的尸体,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焦书寰就站在门口,看着地面,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周围的事情都和他无关。
焦书音看着他们,也什么都不想说了,把他们都赶出了焦母的房间,一个人在里头静静地陪着焦母坐了半天,才粗略地帮她把脸上的污泥血迹擦干净,抱着她想把她带去客栈后院的后厅里,冰柜和棺材都在那边,还有镇上的人热心地帮他们三个没办过丧事的年轻人布置好的黑色帷布、供奉台之类的,在半路上遇到了冯灵运,冯灵运提出想给她帮忙,焦书音拒绝了,尽管抱得很吃力,但还是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把焦母的尸体完好地放进冰柜里,在盯着她的乘小呆和费蓉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副场景挺让人难受的。
把冰柜的门拉上之后,焦书音隔着透明的玻璃抚摸着焦母的面孔,神色怔怔的,她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裙子,整个人显得冷冽不近人情,又带着满身萧索,冯灵运迟疑着问她“焦书音,你是要等到市里的警察和法医过来吗”
焦书音沉默了半晌,才哑声道“我想要等一个解释。”
冯灵运一愣,不远处藏着的乘小呆和费蓉心里不解,她是想等焦父解释他为什么要杀了焦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