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婚事,终究以这样一种方式落幕。
沐之善丢尽了脸,索性告病不去上朝,他无法面对众位大臣对他的议论,一夕之间,便老了数十岁的样子,原本花白的头发几乎全白了,看样子倒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沐远晴被禁足,沐之善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并没有苛责沐远晴什么,他知道卫子慕是什么样的人,像沐远晴这般情窦初开的女子是难以抗拒的,他不能怪沐远晴什么,要怪只能怪卫子慕太过于绝情。
不过他也不能让沐远晴和卫子慕再有来往,所以不顾沐远晴的反对,还是坚持将她禁足,不能踏出自己房门一步。
被禁足的沐远晴觉得人生毫无乐趣,每天看到的都是同样的风景,再美的风景看多了也会腻烦,何况,她再也不能见到卫子慕了。
她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问他——问他为什么要提亲又悔婚,问他为什么明知道是她之后还是要说出那么多伤人的话,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但是,也仅仅是臆想而已,她根本出不去,她根本再也见到他,她能问他什么?唯一明白的事情是,她没有恨他。
她觉得不能见到卫子慕是人生最残酷的惩罚,为此她甚至有些茶不思饭不想——她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能不能嫁给卫子慕不重要了,卫子慕给她和沐之善的侮辱也不重要了,只要能看到卫子慕便好。
只是,她根本无法离开这里,她要如何才能见到卫子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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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的雅间之内,沐之善和卫衡相对而坐,两人皆是沉默饮酒,一语不发。
许久之后,卫衡还是开了口:“沐将军……对不住你了。”
沐之善脸上是愤恨的表情:“你那儿子……简直是没大没小!居然……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卫衡同样难过:“唉,我也不知事情为何会演变成今天这样……”
“我沐家和你卫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沐之善一脸不解:“那卫子慕是为何?”
“是啊,”卫衡亦有些恍惚:“想来我们还算是一起同过甘苦的,当年若不是你我联手,我朝不会那般轻易便收了一座城池,本来当初我是真的想过要让子慕娶你女儿……谁知道后来他……我怕误了你女儿终身,所以自己退隐,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在这里给你赔罪了……只是你不要把气发在子慕身上,子慕那孩子,是我对不住他和他母亲。”
“唉,你说的那些我也何曾没有想过,”沐之善叹气:“若不是因为后边的变故,和你结为亲家我是十分乐意的,只是谁知道……唉,不说了!”
两人同时长吁短叹,沐之善许久之后终于道:“罢了罢了,我不和小辈计较,只是苦了我女儿……以后怕很难再嫁人了。”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卫衡连忙打自己的嘴:“是我管教无方,害你失了面子!”
沐之善拦住他的动作:“算了,我也不怪你,怪只怪我自己命不好。”
他看了卫衡一眼,再度叹气:“卫夫人还没有找到吗?”
“没有,”卫衡叹气,一脸失落:“想来,咏梅她定是恨透我了。”
“你可有悔意?”沐之善看向他。
“有,”卫衡叹气:“我想终是因为当年的事情让我遭了报应——妻子离开,儿子又变成了那个样子,我有时候会想,这是不是便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
“不要多想,”沐之善摇头:“至少我们对朝廷是无愧的。”
“唉,不说了,”卫衡摇头:“当年知道真相之后,咏梅便离开了我,这些年来一直杳无音讯,无论我怎么找寻,都无法探知她的消息,若不是因为子慕——她和我的孩子还在,怕是我早随她而去了。”
沐之善愣了愣:“她走了也好,她毕竟不是庆朝之人,一直留在你身边怕是迟早会出事。”
“我在想,子慕和我一直不亲厚,是否也是因了他母亲的缘故?”卫衡叹气:“想来当年那事,我无愧于天地无愧于朝廷,但是对咏梅和子慕,终究是存了一丝愧疚的。”
“别说了,”沐之善连忙劝慰他:“喝酒喝酒——”
隔间的屋子里,卫子慕听着他们的对话,面上是讥诮的神色:“不悔……吗?”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后悔的!”卫子慕握紧了拳头:“你们给我的,我会千倍百倍奉还!”
说着,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沐之善……沐远晴……”轻轻念叨着那两个名字,脑海中突然闪过沐远晴的脸,婚礼之上,她是如此的无助——卫子慕强迫自己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甩开,回头望了一眼卫衡与沐之善所在的地方,嘴角勾起——
游戏,才刚刚开始,以后,他还会有更多的报复手段,那些人,就等着接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