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等人一进入阳台,就看到那对拥抱在一起亲吻的少年男女。由于少年背对着他们,他们只能看见少年套着燕尾晚礼服略显消瘦的背影和他用墨绿发带扎成一束的黑色半长发。
只是一个背影,便让人觉得这是个俊秀的少年。
没想到会撞见别人偷情,夏洛特不由有些不自在,她扭头看向身边的其他人,他们皆一脸平静,神色如常,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
察觉到四人的到来,艾奥西亚抱着希尔的脑袋,两人侧着脸,耳朵相贴,艾奥西亚冲四人露出坦然自若的微笑,道:“哎呀,人家正和希尔说着话呢,夏尔哥哥们能回避一下吗?”
夏尔喜爱艾奥西亚比喜爱亲妹妹夏洛特还多些,见平日里只把男性当哥们的艾奥西亚突然和一个少年有了男女之间的亲密,不由有些恼,有種自家亲妹妹被人占了便宜的感觉,自不愿将空间留给两人。
恩格斯想着A·洛桑虽然来雪国比较频繁,但大多呆不了几天就走,而自家徒弟又是个对社交不上心的,若错过了今天,再想引荐两人就难了,也不愿走。
洛桑耳闻希尔与他长的相像,问过了年纪后知道那少年正值12岁,与他寻找多年的儿子同岁,不由心中抱上几丝期盼,这会见了希尔的背影,心中顿时搔痒起来,有种难以言喻的恍然感,他自然也不会被艾奥西亚的三言两语就打发走的。
于是4人中只有夏洛特一个人想回避,其余三人依旧赖着不走,夏洛特没辙,只能也在原地呆着。
当知道四人要来时,希尔本就没打算躲,结果艾奥西亚不由分说的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出,反倒把他弄的尴尬了。
轻轻推开艾奥西亚,希尔刚转过身,夏尔和洛桑皆愣住了。看着面目清俊、表情冷淡的希尔,夏尔惊疑不定的在他与洛桑之间来回看,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
希尔没去看其他人,他一转身就与洛桑对上了视线,看着洛桑突的睁大双眼吃惊的看着他,希尒的眼底闪过几丝疑惑。
恩格斯看了艾奥西亚一眼,又戏谑的看了希尔一眼,他向洛桑介绍希尔,“这就是我徒弟,D·希尔,怎么样,和洛桑你长的像吧?”
什么长得像,我看压根就是他儿子吧?夏尔在心中暗想,倒也不出声,只等着看洛桑的反应行事。
洛桑在短暂的吃惊后就冷静下来,他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对周围的一干人道:“我想和希尔单独谈谈,你们先回大厅里吧。”
洛桑突然這麼說,把恩格斯吓着了,虽然恩格斯的本意是希望希尔能被洛桑罩上,但一见面就要求和希尔单独谈,不由让他心里发虚,觉得他似乎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洛桑话落,夏尔带着夏洛特毫不犹豫的走出阳台,恩格斯担心個性挺自我的希尔会说错话惹怒洛桑,他犹豫不定,不想走又不得不走,毕竟论起地位,洛桑远高过他。
听洛桑说要和他单独谈,希尔心中也疑惑,不过他倒不会怕了洛桑,便用眼神示意恩格斯放心的走。
恩格斯也用眼神示意希尔乖巧些,这才带着不安的心情离去。
感受到洛桑与希尔之间有些怪异的气氛,艾奥西亚好奇的打量两人,没有走人的意思,直到洛桑不咸不淡的瞟了她一眼,艾奥西亚才嘿嘿一笑走了,将空间留给两人。
待所有无关的人都离开,洛桑从他衣袋里拿出他每次来雪国必随身带着的枯花草汁。
枯花草汁是由一种特殊的魔性植物制成的,具有验亲功效,若两个有亲缘关系的人一同将血滴入其中,枯花草汁便会变成蓝色,亲缘越近,蓝色越深,像父子关系这种,往往会变成深蓝色。
猜想毕竟是猜想,不经过证实,洛桑不会因为希尔长的像他就单纯的认为希尔是他儿子,即不是他儿子,洛桑自然不会去在意一个男孩,哪怕那个男孩与他长得像。
洛桑先自己咬破了手指往透明玻璃瓶中滴了一滴血液,然后拿着小瓶挪到希尔身前,“能否借滴你的血?”
希尔不是傻瓜,他立即便明白洛桑要他血的意图,他眉头微微皱起,并不十分情愿。
希尔虽然一出生就记事,但他并没有任何亲人的记忆,他是刚出生不久就被扔到了垃圾堆里,不管是什么原因,希尔都对亲人有着些许排斥,像其他孤儿一样妄想找到失散多年的亲生父母这种想法,希尔一点都没有。
希尔觉得他现在的生活很好,靠自己赚钱,靠自己的努力在这个世界上生存,这就够了,亲人对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朋友、恩师来的实在。
希尔这种偏激的想法,也是受到了上辈子的影响,他没有亲人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让他觉得“亲人”比陌生人还要陌生,突然有了反而让他觉得怪异。
既然不想要亲人,希尔便直接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可以不给吗?”
“不行。”洛桑微笑,说话的口气却含着威胁,“你自己来,或者我帮你?”
希尔与洛桑对视,两人都不甘示弱的看着对方,许久之后,希尔妥协,没办法,谁让他处于弱势,洛桑若想来硬的,他肯定得吃亏。
抬起手指放到自己嘴里,希尔刚想咬下去,他却动作一顿,抬眼看洛桑,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怀疑我是你的谁?私生子弟弟?表弟?”
“都不是,等确定后我再告诉你。”洛桑道,他有儿子这件事鲜少有人知道,他自然是不可能轻易告诉别人的。
见洛桑不回答,希尔心里顿时涌出不详的预感,他想过最糟糕的情况,那就是嫡子哥哥千里寻找身为私生子的弟弟,取其小命,稳固自身地位,这种事情在贵族中常有的。
希尔迟迟没有动作,洛桑不由有些不耐,他其实并非有耐心的一个人,社交时表现出的温文尔雅也是装出来的。
见洛桑拔出匕首,希尔知道他抗拒也没用,便自己张嘴咬破了手指,在晕染着洛桑血液的透明玻璃瓶里滴上自己的血液。
一滴殷虹的血珠从希尔指尖掉落,当它融进枯花草汁的瞬间,整个玻璃瓶都变成了幽深的蓝,如同深海。
洛桑捏着玻璃小瓶的手指一颤,看着希尔的目光陡然变了,从刚才的几分冷淡转变为温情。
这个男孩真的是他儿子,而且还长的像他……洛桑这才开始细细端详希尔,并且越看越顺眼,心里不仅不生气刚才希尔对他的无礼,反而挺高兴,觉得希尔的性格也随了他。
希尔不懂枯花草汁是如何验亲的,他看着变成蓝色的液体心里只想着是某种化学反应,刚想问洛桑这变色代表什么,结果一抬头就看见洛桑冲他慈爱的笑。
希尔瞬间被洛桑的表情恶心到了,不过心中松了口气,看洛桑的表情,不像是要杀他灭口。
“确定我和你的关系了吗?”希尔问洛桑。
洛桑点头,“确定了。”
“我是你谁?”希尔继续问,同时心里猜测着他是洛桑弟弟还是表弟还是更远的亲戚。
终于找到了儿子,洛桑心情难得的高兴起来,他微笑道:“你是我儿子。”
希尔愣住了,他以为他听错了,“你没搞错吧?你几岁我几岁?我怎么可能是你儿子?”
希尔打死都没想到他和洛桑会是父子关系,这忒不靠谱了点。
“我14岁有的你。”洛桑解释道:“生的稍微早了点。”
14岁……这不是早了一点,是早太多了……
看着青年模样的洛桑,希尔无法接受父子这层关系,比起异常别扭的希尔,洛桑要自然许多,他伸手摸上希尔的右脸,“你这脸上的D是怎么一回事?”
“就这麼一回事。”希尔躲开洛桑的手,他再次问道:“你真的确定我是你儿子?”
“我确定。”知道希尔难以接受,洛桑再次强调道:“你是觉得我太过年轻吗?我说了我是生你生的早了。”
希尔沉默,许久之后,希尔认命的看向洛桑,“你想怎样?”
希尔略带着敌意的语气让洛桑愣住了,继而他不满的道:“什么怎么样?这是对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好吧,希尔承认他的态度是恶劣了点,调整了一下情绪,希尔道:“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想带我走还是让我继续留在雪国里?”
“即找到了你,自然要带你回家族。”洛桑理所当然的道。
回家族?也就是跟随洛桑去贝迪城了?希尔开始认真思索,若跟着洛桑走,无疑是一步登天,一跃成为超级贵公子,泡美女、喝美酒,甚至还能骑着拉风的黑晶甲龙到处飞,这是全世界的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事,但……
在希尔看来,这个世界上有两种老大,一种是按行程办事的白老大,一种是想干嘛就干嘛的黑老大,而希尔想当黑老大,他要的是无拘无束的快感,而不是成为生活在约束下的帝皇之子。
理清了思路,希尔问洛桑,“你以后会繼承贝迪城主之位吗?”
见希尔问这个问题,洛桑以为希尔动了势利之心,心下不由有些不喜,但他依旧回答道:“是,若不出意外的话,两年后我就是贝迪城城主了。”
“若我跟你回去,我以后也会成为城主?”
“若你足够优秀的话,我自然会扶持你继承我的位置。”
“若我不够优秀呢?”
“你是我儿子,我不会让你不优秀的。”
嗯哼,也就是说一定会让他继承城主的位置喽?
希尔挑眉,他继续问:“成为城主后是否一切以城为主?”
洛桑摇头,道:“不,一切以贝迪大陆为主,身为城主的我们得守护我们的领土。”
典型的白老大嘛。希尔笑了,笑容中带着些自我嘲讽:“不好意思,我不愿意跟你走。”
洛桑一愣,“为何?”他以为希尔听到这些后会立即跟随他走的,能生在他们家族中是种无上的荣耀。
希尔淡然道:“因为我是个很自我的人,我并不适合当城主,这个世界太大,人太多,我管不过来,也没兴趣去管。”
大部分的人都想当皇帝,但有那么少数人并不想做皇帝,更甚者还会用轻蔑的姿态看那个被天下困住的人。希尔不爱管事,他觉得烦,上辈子在组织里他也是这样,想打架了逮着人就痛痛快快的打,不想打的时候帮老大都叫不动他。
洛桑没想到希尔会说出如此自私的话语,他皱起眉头,不认同的道:“即生在我们家,就有义务守护整个贝迪大陆。”
“我呸。”希尔学着恩格斯的口吻呸了一声,果然洛桑有些火了,希尔继续惹怒他:“别人是死是活与我何干?这个世界和平又如何?是乱世又如何?人这一生何其短暂,图的就是痛快的走这一遭,你想守护贝迪大陆可以,但请别将你的想法强加给我。”
洛桑阴沉着脸看着希尔,而希尔一脸平静,对洛桑的恼怒无动于衷,就在希尔以为洛桑会冲他发火时,洛桑却发出了一声叹息。
“罢了,你年纪还小,很多东西都不懂。”洛桑走近希尔,他想摸希尔的脑袋,希尔想也不想就躲开了,洛桑的手僵在半空之中,然后不在意的收了回去。
“看来你很排斥我这个父亲,不过无所谓,我之所以寻找你不过是不希望自己的血脉遗失在外头。你即不想肩负起守护贝迪大陆这个使命,我也不愿让你回归家族。”洛桑深深的看了希尔一眼,他继续道:“你想玩就痛快的玩吧,等你不想玩的时候,再来找我。”
“若我需要你,我自然会去找你。”希尔如此道,然后转身进入大厅,将洛桑一人撇在外头。
希尔敢如此对洛桑狂妄,主要是他察觉到洛桑对他感到愧疚,因为愧疚,所以洛桑放纵他,也不会伤害他。
大概是对当初扔了他感到愧疚吧,希尔这样想,他不知道洛桑扔了他的原因,不过他也不打算去了解,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洛桑看着希尔离去的背影,他又长叹了一口气,面对着雪国美麗的夜景陷入深思。许久之后,洛桑突然叫唤了一句,“碧蛇。”
“嘶嘶。”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从黑暗的角落里爬了出来,继而化身为一个有着碧绿色长发的青年。
“主子。”面目十分阴柔的青年单膝跪在洛桑身后,恭敬的低着脑袋。
洛桑依旧看着夜景,对身后的青年道:“我没办法在雪国久留,就由你来负责看护希尔。”
“是,主子。”青年回答,他想了想,问洛桑,“是否对希尔少爷隐瞒我的存在?”
洛桑思索了会,道:“无需隐瞒,省的那孩子日后知道后怨我偷偷监视他,还有,他若有什么要求,能满足的都满足他,但也别太惯着。”
“……是,主子。”青年回答的有些勉强,尽量满足希尔少爷的一切要求,却又不能太惯着他,主子这话说的未免有些矛盾了。
“没事了,你下去吧。”洛桑道,青年重新变为碧绿小蛇钻进黑暗之中。
洛桑又在阳台上呆了会,才回到大厅,随着洛桑进入大厅,黑暗之中爬出一只指甲盖大小的红蜘蛛顺着墙壁跟随着洛桑。
城堡外的一棵树上,静静落着一只黑色的猎鹰,一条碧绿的小蛇扭动着肢体爬上树干,结果被猎鹰一爪子用力抓住。
“黑鹰,你找死啊!”
“不好好跟着主子,出来干嘛?”
“主子那有红蛛呢,我被主子派去守护希尔少爷了,人家好舍不得你们啊……呜呜……”
“赶紧滚,死娘炮。”
猎鹰无情的把小蛇扔到树下,小蛇身子一扭钻入草丛中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