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顺治在水沟里面等着天黑,但是过了一个多小时便坚持不住了。满洲人自己说是马上得天下,但是现在这些满洲人其实是入关之后的第二代了,多数人养尊处优,身子骨远远不如入关的那一批人。
顺治其实正是入关后成长起来的第二代,相比于第一代的多尔衮、多铎豪格、阿济格这些人,他的身子骨本就远远不如。而且,虽然也学习骑马、射箭,也有打猎活动,但是毕竟没有真刀真枪地上战场,心理承受能力,心脏的负荷能力还是有限的。
况且,顺治被张煌言打了一枪,此前血流如注,到了现在虽然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流血了,但是终究是挨了一枪,受到了不小的伤害。由于流血和亡命奔逃,体力大大下降。他在水沟里面趴了三个小时便实在坚持不住了,他一阵一阵地眼前发黑,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便趴在水沟里面睡去再也醒不过来。于是,顺治没有按照自己原来计划的等到天黑再出来,而是听得没有什么动静了,便挣扎着出了水沟。
刚从水沟里面爬出来,一阵微风拂面而过,顺治却打了一个冷战,身体一阵一阵地发寒,显然是病了。顺治不是傻瓜,知道自己身体不适,便赶快想要找一个歇脚的地方。
此时,他只有一个人,这也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自己独处。他抬起头,努力睁开眼睛,看了看太阳,发现此时太阳已经过了正中向西沉去,便知道了大致的时辰,辨别了方向,向东踉踉跄跄而行。
顺治走了一里多地,突然看到一队明军骑兵过来了。顺治吓得赶快扔掉自己手中的宝剑,然后一个激灵趴在地上。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那群明军只是看了看他,便又打马前行,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这也难怪,此时的顺治穿的是一身普通的便服。他在水沟里面自己换上了王辅臣进献的干爽衣服,但是自己对这衣服不是特别熟悉,又不是太会穿衣服,折腾了半天,导致穿衣服的时候衣服几次掉在地上,沾了不少泥土。所以,穿上脏衣服的顺治看起来就像个土包子。明军士兵根本就瞧不上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乡巴佬,打马而去,没有抓他。这些士兵都是赵无极的人。
顺治看到明军向东而去,便慌慌张张捡起自己的宝剑。他怕这些人过一会回过神来再回来找自己,便没有再往东走,而是转道向北而去。
顺治又走了四里多地,实在走不动了。也许是多年信佛,佛祖显灵,顺治模模糊糊看到前面好像有一座寺庙。顺治赶快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努力看过去。果然是一座寺庙。不过,却是一座小庙。
“真是佛祖保佑!”顺治大喜过望,双手合十,看了看天,赶快朝着小庙走去。
且说,马得功擒下一个穿着满清皇帝铠甲,戴着金盔的人。马得功以为是抓到了满清皇帝,大喜,命令士兵发信号。
听到了枪声之后,附近的何天骄、吕英杰、张煌言等人全都聚拢过来。
张煌言看了看马得功抓住的人说道:“看起来,不太像啊,怎么如此孱弱?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像是鞑子皇帝。”
马得功说道:“兴许顺治就是这么孱弱。皇帝嘛,常常被女人掏空身子。我听说他最是宠幸那个董鄂妃,兴许董鄂妃是个狐狸精,把他吸干了。谁知道呢?嘿嘿!”
“皇贵妃不是狐狸精!”那人大喊道。
“妈的,不是个哑巴,说,你是谁?”
那人狠狠瞪了马得功一眼,低头不语。马得功大怒,抬手要打。
张煌言却不失时机地问道:“马将军不是见过顺治吗?”
马得功听张煌言这么一问,老脸一红说道:“当时距离太远,又十分紧张,故而没看清楚,这许多年过去了,确实想不起来了。不过,我看着这个人就是觉得眼熟,很是眼熟。我肯定在哪里见过。”
吕英杰说道:“这人是不是鞑子皇帝,找个护军或者御前侍卫什么的,认一认不就知道了?”
马得功军中确实有人抓了御前侍卫,便命人领过来辨认,被俘的侍卫说这人不是顺治,是顺治身边的大太监吴良辅。
“妈的,原来是个死太监!”马得功大喊,“金蝉脱壳?”
几个人审问吴良辅,可是吴良辅无论如何也不肯吐露顺治行踪。
张煌言说道:“没时间浪费在一个阉人身上,我们四下寻找,顺治没了马匹走不远的。况且一定要记好,顺治定然是穿了便服的。”
于是众人再次散开四下搜查顺治下落。
张煌言率领自己的三十多人向东而行,走了三里多地,有人说道:“先生,别人往东走找顺治,我们也往东走,真是好没新意啊!”
“哦?”张煌言问道,“不知有何高见?”
手下说道:“不如往北走!大家都往东走,若是有顺治早就抓到了。南面是我军重兵集结之地,我军又从西面而来,可见顺治不在东西南三面,我觉得在北面。”
张煌言点点头说道:“善言,走,往北搜!”
且说,顺治进了寺庙,被寺庙的和尚救了起来。这寺庙名曰“感恩寺”,兴建于永乐年间,成化时候毁于大火,后来又重建。重建时规模缩小。弘治年间北面的四个禅院又遭大火,重修之后,天启年间又遭了大火。由于几次遭火灾,众人认为这地方不吉利,便没有人愿意再给供奉,故而至今也再未重修。由于寺庙太小,所以寺中只有四个和尚。
主持法号“禅空”,其他三人都是他的同门师弟。其实,这四个人是假和尚。是崇祯时候尚未剃度的行者,本来十几年前便能剃度,可惜感恩寺的大和尚被多铎率领的清兵杀死,几个人出家的事情便耽搁下来,几个人又没有钱买度牒,便在隆武时期自行剃度,栖息在这里,躲避乱世。
顺治躺在床上,浑身发冷,虚汗直流,到后来竟然打起摆子来。禅空和尚略微懂一些医术,便给顺治用了药,顺治总算是停了摆子,眼睛微微睁开。
顺治颤声问道:“大师,朕还有救吗?”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伤势太重了,恐怕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