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但难以阻止叶寻脚步,子时之前,叶寻便已回到了草屋之内。
扔下狐狸,摘下宝剑。此刻的叶寻,想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睡觉。
刚刚躺在床上,叶寻便已经睡了过去,而这一觉,睡的又颇为诡异,刚一闭眼,叶寻便看见无数金色光字,自眼前闪过,一句句叶寻看不明白的话出现在脑海。
梦中,叶寻仍然站在那个山洞之内,一副通天巨画呈现在眼前,不断演化,叶寻看在眼中,似有所悟,初始,结束,缘起,缘灭,幻生,幻死,周而复始,犹如轮回,乃是涅槃,涅槃三入。
「一入心,浮屠过眼,方识我。」
「二入体,业火灼炎,立苍穹。」
「三入世,混动重开,荡轮回。」
豁然,梦中的自己,暴怒而起,化身漆黑神魔,双眼红瞳,满嘴獠牙,周身杀伐戾气,直冲霄汉,向着通天巨画,冲身撞去。
通天巨画,豁然破碎,金光一闪,复又成型。而成形的那一刻,叶寻豁然惊醒。
翻身坐起,已是天明,叶寻看向昨日山洞方向,怔怔出神。
这时,老妇人走了进来,叫叶寻去吃饭。
吃饭的同时,叶寻将昨天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但掠过了金色光字的部分,只是说追着那只大狐狸,到了一个山洞,之后找到了一柄宝剑。
老妇人说叶寻运气好。而老头却在一旁道:「说不定是哪辈子的死鬼留下来的。」
吃饭时,叶寻又是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山洞方向,之后言道:「一会我出去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们别担心。」
老妇人道:「出去时候小心一点。」
叶寻点了点头,继续吃饭。
饭后,叶寻便带着那钵元剑去向了山洞的方位。
再次走进山洞,叶寻脑中霎时闪过昨夜金色光字的内容,修炼过清风敛气诀的叶寻,知道,这应该是一部功法,而且是比清风敛气诀高出了无数倍的厉害功法。
一念及此,叶寻忍不住按着光字所言,盘膝坐在地上,练了起来。
而叶寻这一入定,便是一个时辰,起初,就跟平凡打坐一般无二,但过不多时,叶寻的身上竟是出现道道裂痕,鲜血蹦出,而裂开的伤口在下个瞬间再次愈合,周而复始,不曾停歇,叶寻的衣服也瞬间被彻底染成了红色,但叶寻浑似不觉,好像感觉不到这裂肤之痛。
就连这血也像是永远流不完,不断从叶寻身上迸溅而出。但叶寻的血,却没有迸溅的到处都是,而是逆流而上,流向了叶寻的胸口。
流向那紫色的剑胆,剑胆之上,淡淡细纹,此刻正疯狂的吸食着叶寻的鲜血,仿佛这剑胆,就是一个无底洞,不管是叶寻的气息,还是叶寻的鲜血,什么都能吸进去,永远也装不满。
日落时分,叶寻缓缓睁开眼睛,只感觉神清气爽,丝毫没有因为流血,而感觉到丝毫不适,按照光字上的功法上练了一天,叶寻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不同,但具体不同在哪里,叶寻却说不出来。
此后的日子里,叶寻天天都去那山洞修炼那光字中的功法。
回家之后,当叶寻说不想再抓狐狸,而是有些其他的事情想做时,老妇人也不问叶寻要去干什么,只是嘱咐叶寻小心一点。
时间一晃,半月过去,叶寻修炼这轩辕血荐,进境极快,此刻已经步入了第一个关口。
「入心。」
此刻叶寻,仿佛再一次陷入了梦境之中,梦境里,叶寻再次化身神魔,其模样,和在赤炼湖一样,而这个魔之叶寻,站立空中,一双凶目,正注视着眼下芸芸众生,杀戮,满心杀戮。
魔之叶寻一个俯冲,落到地上,面对芸芸众生,痛下杀手,挥手投足间,天地之威尽显,狂雷霹雳,应声而下,赤炼地火,冲天而起,只一瞬间,人间生灵死伤无数,杀戮的同时,魔之叶寻也随之变大,变强。
凶天绝下,杀气滔天,叶寻只感觉恍若自己化身绝世凶魔,屹立天地云间,其形象,要多恐怖有多恐怖。浑身肌肉虬结,千万手臂如群魔乱舞,每次挥动仿佛都将扯动天地苍穹。八条粗壮巨腿疯狂踩踏着大地,每次锋利巨爪挠爪都将大地犁出深深沟壑,三颗硕大的头颅,其中一颗发出震天咆哮,其余两颗则是喷出修罗烈火焚烧大地上的万千生灵。
这魔神所过之处,天地变色,风云会聚,形成无数雷霆漩涡,随着绝世凶魔千万手臂的挥动,不断劈下九天厉雷,
凡是凶魔所过之处,当真是生灵涂炭,不管是平凡百姓,还是山中灵兽,是亘古凶魔,还是绝世剑仙,凡是世间生灵,都在这凶魔面前尽数湮灭,这凶魔,仿佛就是天地毁灭的使者,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屠戮天下生灵,而死在它手中的生灵越多,他自身戾气越浓,杀气越重,越是恐怖,本就高绝天下的身躯,更是变的高达万丈,任何存在,在它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短短月余,地上的所有生灵消失,凶魔不甘,仿佛是凶暴煞戾之气,无处发泄,显得更加暴躁。疯狂奔跑,跑着跑着,便冲进了无边瀚海,在入海的一刹那,仿佛找到了新的发泄口,更加疯狂的攻击。直杀的天昏地暗,不杀尽天下生灵便不痛快….
百天之后,天地恍若出开,除这通天凶魔之外,再无生灵,成长到极致的凶魔戾气更盛,可是,天地间再也杀无可杀!凶魔疯狂,凶魔咆哮。杀气无处发泄的巨魔开始攻击瀚海大地,开始攻击云层天空。仿佛这些都难以发泄胸中杀意。
最后,竟然杀向天中红日,只是一掌,太阳便被凶魔震碎,天空霎时昏暗,露出一轮清月,又一指,星月破碎,最后的一丝清明也消失不见,
「杀!」低吼一声,凶魔手臂擎天一举,多只手臂,插入天空。
「杀!」又是一吼!手臂用力,亘古不变的苍天,被巨魔生生撕裂,众拳击出,苍天崩坏。
「天死!」
「杀!」天死之后,巨魔又是攻向大地!一阵狂猛的攻击后,大地离析。
「地死!」
轰隆隆…….天地颤抖,混沌倒流。
天,不断破碎。
地,尽皆龟裂。
海,混淆世间。
天地重归混沌。
混沌之中,只有那一只凶魔,咆哮其中…..
这天地间发生的一切,叶寻尽皆看在眼里,仿如一个旁观者,又似这场浩劫的主角。一开始肆意的屠戮,滔天杀意让叶寻感觉痛快无比,而最后被困混沌,叶寻心中却又泛起一丝莫名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让叶寻隐隐有些懊悔,或是追恨….
似是责怪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做?做过之后又能得到了什么?屠尽天下后才明白,当初的疯狂杀戮是那么的无意义。
浮屠过眼,叶寻惊醒,此刻自己已是一身冷汗,脑中还不断浮现着刚才的一幕幕。
「杀?」什么是「杀?」杀过之后又是什么?此刻,叶寻出现了一丝迷惘,但却得不到答案。
叶寻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掌,道:「这便是撕裂天空的手么?」注视间,叶寻隐隐发现了什么,仔细看去,叶寻看见了自己手上的戾气,不!是含藏体内的戾气!
叶寻站起,看着自己的身体,浓烈之极的杀气,戾气,蕴藏在自己的体内,而这戾气的气息与那刚才巨魔的如出一辙。
叶寻喃喃道:「果然,我就是那巨魔么?」
气息运转间,叶寻隐隐感觉自己好似能调动一些戾气,「呼!」一朵紫色的火焰,燃烧在叶寻的手掌之中,这火焰,便是浓烈到极致的戾气。叶寻看着这朵戾气火焰,深深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叶寻走出山洞,仰头看着天,看着地,看着天地之中的景色,不由道:「这不是挺好看的么。」微微一笑后,纵身掠去,奔向草屋。
这一天过后,叶寻又开始了抓狐狸卖钱的生活,而这个山洞,只有偶尔才会来一次。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
唯一改变的,就只是干净的衣服,那日之后,叶寻出去打猎,身上再没沾过血迹。虽然依旧嗜杀,但心性已然有所改变。
---------------------------------------------------------------------------
清风后山,早课时分,茂才提着水桶,奔走于山道之间,看上去颇为落寞,仿佛是在为好友的离去,而感到伤心。
就在一桶水倒下,茂才转身准备离开之际,一道剑光,自天上落下,落在茂才身前,这人正是清风真人嫡传弟子,在清风山地位超然的冷长风,冷师兄。
茂才一见,立刻施礼道:「冷师兄好!」
茂才以外的一众外门弟子也是异口同声道:「冷师兄好。」
冷师兄没有理会众人,而是对这茂才道:「从今天起,你可以不用做这早课了。」
一听此言,众人皆是议论纷纷,窃窃私语道:「你看到没有,这小子肯定是要被赶下山了。」
「就是,就是,听说那个叫叶寻的,可能是魔教余孽。」
「什么叶寻,我看他也是魔教的,你看,成天带着一只乌鸦,邪里邪气的。」
「哼!早就该被赶下山,要不是那个叶寻惹出来的祸,现在咱们早就是正式弟子了,哪还用做这些苦力?」
「恩,就是,他早就该走。」
茂才站在那里,一脸死气,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手里的水桶,随后一声叹息,道:「冷师兄,我知道了。」
冷师兄听着众人的议论,也不在意,看着茂才道:「一会去换身新衣服,随我去清风大殿,认识一下众位师叔,和五大真人。」
茂才一听,登时一愣,道:「什么?」
冷师兄眉头一皱,道:「白眉师叔没告诉你么?」
茂才摇了摇头,道:「什么事情啊?我不知道。」
冷师兄道:「哼,那我告诉你也无妨,昨日,白眉师叔说让我今天来接你,师叔他要将你收归门下。」
「以后,你就是我的同辈师弟了。」听到这话,一众外门弟子眼睛都瞪了出来,感觉此时不是在做梦,就是自己的耳朵坏了,眼前这个小胖子,不但没有被赶下山,反而是被清风山地位仅次于掌教的白眉真人收归门下,简直可谓是一步登天。
茂才欣喜若狂,见自己不但没被赶下山,还破格成了白眉真人的弟子,与眼前这位冷师兄成了同辈师兄弟,登时高兴的合不拢嘴,可刚笑到一半,茂才却是生生顿住,一张脸又垮了下来,道:「我不去。」
冷师兄一听,愣道:「你说什么?」
其余一众外门弟子也是一呆!感觉自己的耳朵再次出了问题。
听冷师兄询问,茂才又道:「我不去,他说我朋友是魔教中人,还要杀了叶寻,我不做他徒弟。」
冷师兄冷哼道:「臭小子,不想活了么,这可由不得你,跟我走。」言罢伸手抓起茂才,御剑便走。
「咣当」「咣当」,只剩下两个空水桶掉在地上,和一众彻底傻了眼的外门弟子。
----------------------------------------------------------------------
万剑山庄,禁地剑池之内,江程站在高台之上,看着眼下正在「吃人」的神剑。
自从那日神剑发狂之后,江程便让自己的儿子「江游」去四处去抓一些平日里为凶作恶的暴徒,来饲养时而发狂的神剑,以此来增加神剑煞气,助神剑早日出世。
江程身后,剑奴走来,行至跟前,落后于江程一步,站在那里,淡淡道:「庄主,回去吧,此刻神剑正在发威,戾气太重,待在这里,有恐对您身体......」
江程冷声哼道:「这神剑定是我囊中之物,我若此刻连其气息都受不了的话,待神剑出世之时,我又如何得剑!」
剑奴道:「这戾气隐带天地之威,长期相处,恐怕任谁都受不了,等神剑出世之时,这神剑,怕是已经成为凶剑了。」
江程道:「哼!神剑就是神剑,就算戾气冲天,无非就是助其凶气罢了,不足为惧。」
剑奴在身后摇了摇头,没再说话,缓缓退下了。
-
时光流转,岁月穿梭,一晃,已是八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