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讲戒指来历的时候,由于身体原因,讲得断断续续的,有时情绪还显得很激动。起初项飞是硬着头皮听,但后来却越听越爱听,渐渐被故事吸引了。
距今两千多年以前,也就是楚汉相争之时。
西楚霸王项羽,被汉军十面埋伏,兵败垓下,四面楚歌之后,军心瓦解,无奈之下,率众突围至乌江边自刎而死。
这段历史脍炙人口,可在项羽自刎之前,其实还发生了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当时,项羽想东渡乌江,乌江亭长撑船靠岸等待项羽,并对他说:“江东虽小,也还有方圆千里的土地,几十万的民众,也足够称王的了,请大王急速过江。现在只有我有船,汉军即使追到这里,也没船可渡。”
项羽仰天长叹道:“上天要亡我,我还渡江干什么?况且当初我项羽率领八千江东子弟渡过乌江向西挺进,现在却无一人生还,我还有何颜面再见江东父老呢?”
接着他对亭长说:“我知道您是忠厚的长者,我胯下这匹乌骓马,所向无敌,常能日行千里,我不忍心杀掉它,把它赏给你吧!此外,我身上还有一物想托付于你。”
这时,项羽从怀里取出了一枚银色戒指,看了看之后,摇摇头道:“此物是当年我从阿房宫中无意间获得的秦宫至宝,可叹啊!现在我要它也无用了,有劳您把它转交给我叔叔项伯吧!”
后来,项羽徒步斩杀汉军几百人,负伤十多处,最后自刎而死。而亭长则趁乱将那枚戒指悄悄地藏到了江边的石头下面。
也多亏如此!
当时一个汉军头目怀疑亭长藏有项羽遗物,便搜遍了他的全身,连那只小船都搜了个底儿朝天。在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值钱之物后,方才离去。
刘邦即位后,因念及项伯在鸿门宴上护驾有功,赐姓刘氏,并封为射阳侯。
而亭长几经周折,亲自将那枚戒指交付到项伯手中,终于完成了项羽的遗愿。
再后来,项伯死后,后代失势,被贬为平民。在汉朝灭亡以后,项家才又恢复项姓,颠沛流离于市井之间。
不过,那枚戒指,却一直作为传家之宝保留在项家延续至今。
老人终于讲完了故事,喝了一大口水,目光显得神采奕奕。
项飞听呆了,惊讶地问道:“爷爷,额……这么说,我们是……项伯的后代?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本来我们是有族谱的,可文·革期间……哎,不提了。爷爷刚才的话,你可记住了,那东西你要保管好,不要给别人看,也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是咱爷俩的秘密,好吗?”老人说完后,紧紧盯着项飞的双眼,似乎在等待着他的承诺。
“嗯,爷爷,您放心吧!”尽管爷爷的故事讲得非常精彩,甚至可以说有点儿玄乎,但项飞多半还是没有信以为真。
几天后,老人很安详的走了,家里人都忙着料理后事,项飞也跟着忙前忙后。毕竟爷爷已年过耄耋,按老话说,这是喜丧,所以家里人并不是很难过,反而更关心起他奶奶的赡养问题来。
项飞的奶奶岁数大了,双耳有些失聪,但身子骨还算硬朗,得知老伴过世的消息后,表现得异常平静,只是话比往常更少了。
项飞心里清楚,他的爷爷和奶奶风风雨雨的相濡以沫半个多世纪,老人家肯定很伤心,他本想出言宽慰奶奶几句,但又怕勾起太多往事让老人多思,所以几次都欲言又止。
从奶奶家回来后,项飞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回想起自己成长的一幕幕,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后又各自组建家庭。在他的记忆里,父亲寡言少语,又经常出差,只是偶尔回家看看,而母亲自打他懂事起就再没有出现过。
一想到至亲的人离开了自己,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像爷爷那样疼爱自己,他就莫名有一种孤独感挥之不去。
他忽然想起了爷爷给他讲的故事,于是就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木盒,取出了那枚戒指,仔细地端详起来。
此枚戒指色泽昏暗,质感坚硬,似银非银,又似铂非铂,不知是何种金属打造。戒指表面既没有什么花纹装饰,也没有任何镶嵌点缀,显得十分普通。
“这枚戒指能给我带来什么机缘造化呢?”项飞盯着戒指,这时肚子传来咕咕叫声,他摇摇头苦笑一声,“我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于是,他顺手戴上戒指出门了。
秋风萧瑟,月凉如水,让人心中平添了几分寒意。
项飞径直来到一家平日里经常去的小饭馆儿,熟练的点了碗炸酱面,刚要动筷子,手机就响了,一看原来是他的发小儿板儿牙。
“我说哥们,你死哪去了?打你手机好几天了,怎么老关机呀!你这是玩失联呢?”手机那边,传来了板儿牙略带粗口破锣般埋怨的声音。
“哦,我家里出了点事儿。”项飞显然没有心情多解释什么,直奔主题地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板儿牙一听项飞略带疲惫的声音,不冷不热的态度,感觉有点不对劲,刚准备继续骂的话又咽了回去。“和我一起练摊儿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他一本正经地问道。
项飞一听又是练摊儿的事儿,有点儿不耐烦了,他没好气地回道:“我正吃饭呢,这事以后再说,我现在没这个心情。”
“别介啊,哥们,这事儿火烧眉毛了,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可隔壁的商铺马上转让,只要你肯过来帮忙,明天我就把铺子盘下来,这可是咱俩大展宏图的好机会啊!你就当帮帮兄弟吧,啊,飞哥,算我求你了行不?您倒是给个面儿啊!”板儿牙故作可怜兮兮的哀求道。
项飞朋友不多,这个板儿牙算是最要好的了。俩人同岁,父母都是离异后又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自己都属于放哪都多余的那种,可谓是同命相连。
所以,俩人从小就特别要好,一起长大,一起闯祸,一起打架,一起挨罚,那是真正的难兄难弟。
这板儿牙性格开朗与生性有点儿木讷的项飞截然不同,从小就展现了他八面玲珑善于经商的头脑,虽然家境一般,通过倒腾点儿东西,手头却总是宽裕的很。
别看板儿牙有点儿商人唯利是图的样子,但对项飞从来都是有钱一起花,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视作亲兄弟一般。
听板儿牙刚才那么一说,项飞碍于情面,有点儿犹豫了,但他实在没有心情考虑别的,正想拖几天再说,电话那头又传来板儿牙那熟悉的破锣般的声音。
“吃饭呢,是吧?还是老地方吧,等着我啊,我这就过去,咱俩喝点儿。”说罢还没等项飞答应,他就挂断了电话。
项飞实在是拿他这个发小儿没辙,知道对方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儿,但此时能有个知心的人陪自己聊聊天,舒缓下情绪,他还是觉得挺欣慰的。
不到半个小时,板儿牙就风风火火的赶到了饭馆,落座后又点了几样小菜和一瓶二锅头,俩人就开始边喝边聊上了。
有点出乎项飞的意料之外,板儿牙从始至终对拉他做生意的事情只字未提,从爷爷的过世,到俩人儿时种种有趣的经历,再到对将来的美好憧憬,俩人越聊越起兴,时而伤感,时而开怀大笑,时而唏嘘不已,不知不觉间一瓶白酒已经见底。
小饭馆儿快打烊了,板儿牙提议再买点儿酒,继续到项飞租住的地方痛饮一场,非要来个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项飞却想一个人自己待会儿,便婉言谢绝了对方的好意。临别时,看着板儿牙熟悉的背影,他的眼眶不禁有点儿湿润。
送走了板儿牙之后,项飞踉踉跄跄地往家走,他喝得有点高,感觉身体有点飘,一不留神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当即就摔了个狗吃屎。
“这人要是走了背字,放屁都砸脚后跟啊!”项飞边骂边掸身上的尘土,一摸脑袋,没想到还见血了。
回到家后,项飞醉醺醺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额头磕破皮儿了,衣服也脏兮兮的,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他整了整乱蓬蓬的头发,一拍胸脯说道:“明天老子就要大展宏图!”
正在这时,他从镜子里看见手指上戴的那枚戒指,突然白光一闪,煞是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