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皇宫里实在不平。
虽殷怀回了朝,但是隐隐感觉到朝中心各异，对他的态度有些微妙。
不仅朝中文武百官如此，百姓本来对他颇有微词,经此回对他更是不满。
殷怀心里装着事,他走在御花园里，有些心不在焉，平喜现在在前线,重苍回了北戎，现在他身边没了陪着的,竟有些不习惯。
迎面走来个紫衣俊俏的少年郎，殷怀见他有些面熟，来不及发话,便见他走到自己面前行礼。
“臣参见陛下。”
他行的是礼，双膝跪于地,深深地将头埋下。
若是不细看发现不了他耳后染的薄红。
“...是你啊。”
殷怀望着林锦之,想起来了他是谁。
林锦之忍不住飞快抬眼偷瞄了眼那，不过很快又低下头，视线扫过他袍角掩下的月白锦靴，有些心猿意马。
正在这又恰好好处的插入了道温润嗓音。
“陛下。”
殷怀转过头去,见柳泽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后朝他行了礼。
殷怀嗯了声，“你是来宫看望后的吗？”
虽说非诏不入宫，但如今特殊情况，朝中官员都接二连三的来探望过后,比起殷怀当初重病在床无过问的惨状要好多。
柳泽注意到旁边的林锦之，视线微微动，落在他的身,面似笑非笑，语气温和：“林是吗？”
林锦之支支吾吾的应了声是，不敢看怕泄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哪里是来看后的，想看的是....
他仓皇中抬起了眼，无意中对了柳泽的视线，见他眼里噙着的温凉笑意，心中倏地惊，连忙错开视线。
“....我先走了。”
了殷怀首肯后，几乎是踉踉跄跄的逃离了现场。
他这样失礼的举动殷怀没心思去追究了，反正这向都是这样奇怪。
他看向旁边的柳泽，没有和他多聊的打算，只随口问了句，“后她老情况如何。”
柳泽收回视线，朝他微微笑，“回陛下的话，娘娘比起之前好了许多。”
殷怀哦了声，实在找不到话了，于是便闭嘴望向荷花池，心里祈祷着柳泽快点走开。
没想到柳泽却静静地站在原地，似乎没有走的打算。
余光瞥过去只能看到个影，殷怀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着自己，只觉有些不自在，刚想开口说话听到柳泽终于开了口。
只听他语气淡淡，“陛下刚从北地回来，应当穿厚些。”
殷怀转头望去，心中狐疑，见他脸是温温和和的神情，目光含笑。
像是真的只是在尽为臣子担忧圣体的本分，这按捺住心里的怪异，笑自己捕风捉影。
可能是重苍的事情给他冲击力了，搞他现在疑神疑鬼。
想到这他放松了些，朝柳泽颔首道：“柳有心了。”
柳泽淡淡地笑了笑。
告别殷怀后，柳泽不急不缓的走在宫道，等走出宫门的那刹那，他忽顿住了脚步。
只见他微微抬手，接住了从天空中飘而下的雪粒。
身后的沉月跟着抬起了头。
只见雪花簌簌而下，在空中漫天飞舞，飘落在地。
柳泽眼睫落了雪花，他眼睫轻轻颤，那雪花又飞快的消融不见。
他垂下手，轻声道：“要变天了。”
沉月把头埋下默不作声。
“告诉英国公。”柳泽微微阖眼，脸没什么表情，“说后娘娘身子已经好了。”
虽只是句语焉不详的话，但是沉月听却是心中惊，但是她不敢多想，只深深低下头，颤声应“是”。
两日后，传来了后娘娘醒来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殷怀正在用膳，旁边伺候他的小监换了个面生的，没有了平喜叽叽喳喳的声音他莫有些怀念。
不知道殷誉北他们现在赶回来了没。
“你说后娘娘醒了？”殷怀尝了口紫酥糕，问归问，嘴依旧不停。
“是，臣们都去看她了，此都在慈安宫。”
殷怀用湿巾擦了擦手，随口道：“既如此，那朕去瞧瞧。”
都去了他这个当“儿子”的不去显有些过于扎眼了。
去了慈安宫殷怀发觉气氛有些古怪。
后半靠在床榻，地跪着宫女，英国公和柳泽都在，坐在左侧座，除此之外有众臣。
“这是怎么了？”
殷怀好奇的打量了眼那宫女，忍不住开口问道。
众站起身朝他行了礼，后英国公率先开口。
“回陛下的话，老臣方后寝宫，便见这宫女鬼鬼祟祟，恐她对后娘娘不利，于是抓了她来拷问。”
那宫女哭声泪俱下，“冤枉啊，奴婢怎么敢谋害后。”
英国公眉头竖，似眼尖瞄到了什么，厉声道：“怀里藏的什么，来，去搜出来！”
那宫女脸色顿惨白。
很快从她怀里搜出了包白色粉末，由医前察看，闻脸色便骤变。
“是□□....”
后面色冷，她对着宫女实在没什么印象，今天这出她觉荒诞。
英国公将那包粉末丢在她的面前，冷哼声，“你敢狡辩，说，你为何会向后施加毒手。”
“奴婢冤枉！”
后眉头紧皱，刺耳的哭喊声吵她头疼，左右不过个奴，有什么好问的，
于是只轻飘飘地丢下句，“拖下去吧。”
那宫女顿面如土色，她怎么会不知道拖下去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几个监要来拖走，那宫女拼命的挣扎了起来，死死盯着她，目龇欲裂，尖声嘶吼了起来。
“后娘娘你会有报应的！”
“你杀的害死的那些冤魂，都会回来找你的。”
“有我的姐姐！不知道你午夜梦回之，有没有....唔唔。”
她话没说完被堵了嘴。
殷后死死地盯着地跪着的宫女，眼神仿佛恨不将她生吞活剥。
“给我拉下去！杖毙！”
“慢着！”
殷后神情微变，望过去，脸说不好看，冷冷道：“英国公有什么话要说？”
英国公却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不悦，自顾自道：“微臣听这空口白话污蔑后，必定有指使，臣恳请后娘娘给臣问话的机会，总要问出是何想要污蔑后。”
“........”
这番话说的后有些下不来台，她面色有些难看，见众都盯着自己，只能扯了扯嘴角。
“既这样，哀依英国公的意思。”
“多谢后。”
殷怀皱起了眉头，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
英国公朝监使了个眼色，“把她嘴里塞的东西拿出来。”
“你为何想要谋害后娘娘，是何指使。”
仔细看发现那宫女长实在出众，是眼望去能让记住的容颜。
“没有指使，全是我所为。”
“她下令害死了我姐姐，我要替我姐姐报仇。”
英国公问：“你姐姐是谁？”
“够了！”
后猛地攥紧了床锦被，死死地盯着那个宫女，字句道：“这宫女发了魇，不快把她拖下去。”
“慢着。”英国公却是朝她笑，“后娘娘为何不仔细听她如何说，微臣好奇她要说的话。”
看着他脸的笑，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心渐渐下沉，指尖微微发颤，额头溢出冷汗，只觉浑身冰凉。
这是个局。
那宫女在挣扎之中脸被划出了血丝，披头散发看去好不狼狈，此却挺直了脊背，朝殷怀的方向望了眼，后看向众，朝殿中的官员深深的叩了首，用无比冷静的语气抛下了句惊雷。
“我姐姐是陛下的生母。”
此话出在场的都是当场愣住，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当事殷怀却只是微微怔，随即心中了，原来是在这等着。
那宫女像是没有察觉到的震惊，自顾自道：“当年我姐姐只是个小宫女，自知身份卑微，从未有过攀附帝王之心，可哪知阴差阳错，是和先皇有了夜情缘。”
“那恰逢后娘娘有孕，便将我姐姐接在了身边，以备不之需。”
“后来后娘娘临生产之际，便故意灌我姐姐服下催产药，这同和我姐姐生产，后来后娘娘生下死婴，便偷龙转凤，偷偷将我姐姐的孩子换去。”
“而我姐姐则被她派丢了荷花池里。”
这情节实在跌宕起伏，殷怀都听有些入神，见她停顿，险些要开口催促她继续。
英国公皱眉：“此话当真。”
“我今日所言千真万确。”
后脸色微微发白，却强撑着冷笑声，“怀儿是我的儿子，你今日所说全是空口无凭，我看你是死到临头开始胡言乱语。”
那宫女膝行到了英国公跟前，“奴婢能证。”
“怎么证？”
“我姐姐在和陛下...之前，便已经与侍卫私定终身。”
“荒唐！”
旁的柳泽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微微掀起眼帘，温声道：“你可知算是这样，你不能证实陛下非先皇所出。”
那宫女咬了咬下唇，神色坚定，“可以请镜台国师出面。”
众闻言都沉默了起来，传殷皇室先祖因服下灵药，血可融于镜盘。
此盘乃镜台历代传之物，□□将此盘托于第任国师，存的便是以防旁混淆皇室血脉之心。
英国公看了眼殷怀，叹了口气，“看来现如今只有请国师来能证陛下清白。”
直都在状况外的殷怀却点了点头，主动道：“你说不错，来，去将国师请来。“
英国公闻言噎，脸的表情险些要绷不住。
殿中的气氛十分凝滞，不知过了多久，众视线内出现了道雪白身影。
“国师。”
释无机依旧袭雪白长袍，清冷如雪山嫡仙。
只见他缓缓摇头，神情淡淡，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事情我已知晓。”
有神侍手持物跟在身后，那物什看非凡物，外表看去犹如圆盘，通体漆黑，中间有玄珠，面雕刻着繁复花纹，沟壑纵横。
英国公朝殷怀拱了拱手，“陛下，这是无奈之举啊，臣自信陛下，可这样做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殷怀看着他脸的情真意切，心里感慨，他以为自己演技好，没想到是山更比山高。
连后都要甘拜下风。
“放心，朕不会怪你。“
有监手持银针来，殷怀眼角又是抽，真是迫不及待，切都安排的恰好好处。
他用针刺了刺手指，看着鲜血潺潺而出，后滴落在圆盘。
众都目不转睛地望着这幕，不由自主的屏息等待。
殷怀实心里没谱，毕竟这种事谁说不清楚。
只见那血在盘沟壑处滴溜转了几圈，流动的好不欢快，丝毫没有融合的迹象。
殷怀眨了眨眼，抬头望着释无机，对他清冷的视线。
柳泽见状眸色微动，不过只有短短瞬。
殿中的面更是惊疑不定。
“那血没有消融....”
“会不会是出错了。”
“国师....这。”
释无机垂下眼，语气平和，“镜盘从不出错。”
“.........”
冯侍郎气捶胸顿足，“荒唐！荒唐！”
“妇误国妇误国！”
“......”
场中不知是谁发出了声感慨，“....那这样先皇的血脉不了断于此了吗？”
听到这那宫女猛地抬头，“不，先皇有血脉在世。“
“谁？”
那宫女没有作答，只直直地望向柳泽。
不知是哪位臣反应了过来，连声道：“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那宫女望向床榻神色难看的后，语气里带着仇报的快意。
“当年先皇有病缠身，后娘娘母族势威，朝堂下都要看她脸色，更别说在后宫之中。“
“而魏贵妃娘娘在这节骨眼怀了身孕，拼劲全力生下皇子后路小心翼翼地养到了四岁，结果皇子在四岁那年生了场病，诸位臣想必听说过这件事，只知道是皇子病后早夭，却不知是贵妃娘娘发现了皇子生病是后娘娘做的手脚，娘娘心生后怕，彼先皇病重，后已有了夺权之心，先皇担心自己护不了幼子，于是娘娘和先皇合计，便决定将皇子托付给当的柳首辅抚养。”
“这些事你小小宫女又是如何知晓？”
“，奴婢为了报仇能够奉仇为主这么多年，自能想到办法知道当年的事。”
“各位可能看不起奴，觉是下贱的命，可们不知道，在这宫里知道最多事的，往往都是下，区别只是有些管不住嘴，被丢了荷花池，有的懂当个哑巴而已。”
众神色复杂，殷怀却不信这套说辞，她知道这些事肯定少不了别的指点。
那宫女又磕了个头，“柳是否为先皇血脉，试便知。“
事到如今殷怀怎么能不知晓，这□□只是个幌子，这个宫女是个幌子，目的是为了正言顺的引出之后的事。
见众都望向自己，柳泽微微蹙眉，仿佛在思考什么，最后眉头又再次舒展开，像是无可奈何般。
“既如此，那便试试罢。”
他取了银针扎破了指腹，血顺势滴下。
众连忙望去。
只见滴出的血缓缓流在圆盘之，在沟壑游走，最后汇聚在中央玄珠之处。
在以为是和之前样，另所有惊奇的幕发生了。
只见那血竟犹如有生命般融了玄珠之中，最后消失不见。
“这血竟真的融了....”
“这么说...是真的了。”
柳泽脸的惊讶都恰好好处，望向释无机。
众神情复杂，心里是惊疑不定，毕竟此事非同小可。
于是忍不住纷纷望向释无机，只要国师开口，那么此事便没有作假的余地。
释无机神情淡漠，是只有那句话，“镜盘不会说谎。”
众再看向殷怀，神情已经有些古怪，有愤怒有惊疑有难以置信。
但是是有不肯信，直强忍着不出声的林锦之终于开了口。
“可这样的事....怎么能这样轻而易举的定下陛下的身世。”
“镜盘岂能有假？”
林锦之涨红了脸，反驳道：“怎么不可能，陛下都什么都没说，你们给陛下定了罪，我看你们是真的荒唐。”
殷怀闻言忍不住多看了他眼，没想到到这个候有能真心为他说话的。
众脸青阵白阵，在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殿外走道窈窕身影，只见长善手捧圣旨走了来。
“这是.....？”
长善不答，摊开圣旨字句的念了起来。
随着她念着接近尾声，林锦之越听脸色越白，最后完全失了血色。
长善念完最后个字，合圣旨，道：“此乃先皇交由皇后的圣旨，圣旨了皇子的去向，这么多年皇后直悉心保管，为是这么天。”
殷怀心中感慨，这环扣环，实在完美无缺。
“看来事情已经水落石出。”
英国公长叹声，眼里隐隐含热泪，“这么多年的江山竟被个外坐了，老臣实在对不住先皇。“
看事情已成定局，众面面觑，随后不知道谁先下跪，朝着柳泽叩首。
“臣参见陛下。”
随后余见状接二连三的跪了下去，纷纷朝柳泽行礼，呼喊声此起彼伏。
殷后面色灰败，死死地盯着柳泽。
而柳泽则注视着殷怀。
旁的英国公跟着看去，他微微皱眉，问：“那....”
说到殷怀的称呼他微微顿，似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道：“这位.....如何处置？”
此话出场中又是静。
都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实在尴尬，毕竟他鸠占鹊巢霸占了这么多年的皇位，到头来不是先皇血脉，真正应该坐在那个位置的竟是别。
该如何处置他确实是个难题。
殷怀见众看向自己，甚至朝他们笑了笑。
他今日穿了件浅蓝色龙纹长袍，更衬他肤色雪白，乌发用白玉冠半束起，余发丝垂落在肩侧。
他眉眼生稠艳动，偏偏有双清冷的桃花眼。
即使在此刻，他脸依旧没有丝毫狼狈。
众见状心思复杂。
柳泽向来温和的脸不再含笑，只静静地望着殷怀。
“陛下...到底如何处置？”英国公见状忍不住又开了口。
隔了半晌，柳泽终于开了口，只见他微微阖眼，不再去看殷怀面庞，脸没什么表情，只缓缓抛下几个字。
“打入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