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钱昌,他遇到了宣王一行,看到宣王穿着一身盔甲,佩戴着宝剑,威风八面地坐在马上。
宣王身后跟着的贺松大将军见了钱昌,说:“你来干什么?宣王爷这边的事由我负责,与你没什么关系吧?”
宣王倒是热情,摘下头盔,笑道:“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月华呢?”
贺松懵了:“王爷——”
“我帮皇兄做事,怎么着也能做点儿自己的私事吧?”
钱昌明白了,宣王果然不是谋反,不过是配合着皇上要清剿谋反的人。
贺松不知道宣王找什么月华是何目的,但是,不能让他半路开溜,赶紧开口,说:“王爷,您要攻破平安州城门,带人马直冲去西宁王府,下官要去平安州锦衣卫所,这事儿绝对不能出差错!出了差错,大家都是,真的,反贼了!”
钱昌道:“我带杜星河去平安州驻兵大营吧。”
“那个假杜星河一定不敢轻举妄动,我们的兵马若分成三股,就没有绝对优势了。”贺松说。
“那个平安州卫所的指挥使李丹阳已经中了月华公子的毒药,没有月华公子的解药,他只能熬过十天,距离上一次解药好像过去了四天了,他只剩下六天了,应该不会再反了吧?”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瞧你们那斤斤计较的模样,不过是先抄了西宁王府和锦衣卫所,本王就不信他们敢反抗!之后再去宰了驻兵,多简单啊。”
“王爷,我们现在是反贼,你还想人家不反抗吗?”贺松幽幽地说。为什么要用谋反的宣王来打平安州,皇上不就是为了将反贼一网打尽吗?谁希望反贼明面上投降一半,另一半藏匿起来,以后继续找机会谋反啊?再说了,您是皇上的宝贝弟弟,我们万不敢让您出一点意外,您可千万别给自己别给我们添麻烦!
宣王觉得脸有点疼。戴着谋反的帽子出来这一趟,素来出口无忌直指目标的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这被人看一下看不透看两下一定看透的模样,果然不是治国的料,也不是谋反的料,唉,苍天厚爱,他会投胎,这辈子有亲娘护着,过的怎么也不会差了,至于儿子那一辈儿——嗐,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过得逍遥自在就好了嘛。
————
西宁王府,大气恢宏。
金碧辉煌的房间里,有一位头戴金冠,身着锦衣,脚踩云靴的年轻人,正是刚刚及冠的西宁王世子,他得到宣王要打下平安州作为自己地盘的消息,气得砸了心爱的玉盏:“可真是无妄之灾!”
属官、幕僚之众面面相觑。谁说不是呢?他们本来低调着发展势力,渐渐壮大自己,结果,突兀地,突然地,让人促不及防地,谋反的宣王他往平安州来了!!!
世子恨得想扒了宣王的皮,怒吼:“宣王这王八蛋把朝廷的注意力全部引到平安州来了!这王八蛋还想成功,就他这脑子,哼,简直妄想!”
“王爷还在京城,如今还得您做主,世子爷还得拿出个应对之策啊。”
世子怒道:“这王八蛋一来,肯定会四处招兵,这样,我们就要暴露在朝廷眼里了,还有个屁的应对之策!”
侍卫道:“世子爷,如今,咱们王府的人已经死了三四十人了,都是冲出去没多久就被人将尸体扔到大门口,可见,宣王早有准备,咱们是来不及转移了,若是硬挡,可能会全府死绝,倒是会落一个忠敬名号……”
“死都死了,要那好名字干什么?能帮父王成事吗?平安州都丢了,大业未成便被人毁了,名号要来何用?”世子怒不可遏。他才不死,他死了,他父王大事成了也不过追封他一个太子,可是,继位的就是他那些不要脸的兄弟中的一个了!
众人互相看看,一个人上前一步,说:“世子爷,那就只能走另一条路了,被迫,被迫降了。只要宣王愿意,我们投靠他,先保住命,日后有机会杀了他,向朝廷邀功请赏。”
世子不想表现出自己的迫不及待,冷着脸沉默了片刻,说:“一时的污名不算什么。”
————
宣王看着大开的西宁王府府门,看着府门内跪着一地的人,眼角一抽,对身边的人说:“贺松那边不会也像这样,不用打吧?这是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我挺有做大将军资格的。”
钱昌骑着马,在宣王不远处,丝毫不显眼,听了宣王的话,在心里腹诽:您有一个爱您如命的亲娘,皇上敢让您置身危险之中吗?西宁王带着心爱的三个儿子在京城里,被留下来的西宁王世子指不定怎么想呢,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甘心赴死?所以,这不叫您捡了便宜嘛!
清冷的月光和跳跃的火把下,兵器闪烁出噬人的冷芒,西宁王世子慢慢走出来,跪下,道:“西宁王府上下,请降。”
宣王想到西宁王那个自负傲慢的混蛋,只觉得痛快,哈哈大笑:“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很不错。”
世子一下子就放心了,扯出个笑脸。
宣王举起手中干干净净的长剑,指着王府:“随我进去!我们要开庆功宴,论功行赏!”
将士们应声如雷,欢呼雀跃。
世子看着尖锐的兵器在眼前晃动,脸色僵硬得厉害。父王,你要是没办法救我,我就真的要投降了啊。
————
西宁王在宣王谋反的消息传来时,还暗搓搓地想着要不要跟宣王联手,万万没想到啊……在宣王往平安州方向跑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但是,宣王不是目的性极强地跑,是边躲边跑的,他还以为宣王跑不到平安州去,谁知道,宣王就往平安州去了!!!
在平安州经营了几十年,王府势力虽然称不上无孔不入,但是,也差不多了,于是,世子投降宣王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西宁王耳中。
西宁王暴跳如雷。
世子真是个没出息的废物,还怪当老子的偏爱他弟弟!这混账东西一投降,是保住命了,但是,他老子就要保不住命了!关于谋反之事,皇帝这种多疑的人,向来是宁可错杀不肯错放的!
儿子多了,这个世子可以不要,但是,平安州不能不要啊!
西宁王自诩温柔多情之人,所以,他的王妃早就是第三任了,妾室和不入流的通房丫头更多,不是年轻貌美的,不是对他有利用价值的,根本活不了。
芸侧妃算是新人,进府日子浅,听说了西宁王世子投降了谋反的宣王,见西宁王为此寝食难安,便笑道:“王爷,这事儿就是飞来横祸,您一直是忠心耿耿的,皇上英明,万万不会因此惩罚您啊。您要是不放心,劳烦王妃带妾去拜见贵妃娘娘,妾请贵妃娘娘出面,当保王府无事。”
西宁王心中一动,忙道:“你有心了,就叫王妃带你进宫一趟,你一定要见到贵妃娘娘啊!”
芸侧妃脸色一僵。荣国府曾经在她眼里就是高不可攀,那里面的管事的都是高高在上的,结果,皇上说抄就抄了,这西宁王世子投降宣王,等同于谋反,她现在就像在悬崖边上求生,风大一点儿就跌下深渊了,哪儿有本事见到贵妃娘娘啊,不过随口一说……
“王爷放心,妾也是王府的一员,一定办成这事。”芸侧妃信誓旦旦地说,果然让西宁王的眼里浮现出对她的赞赏。
正在这时,王府长史跑来,大叫:“王爷,锦衣卫将咱们王府团团围住了,所有人不准进出!”
西宁王脸色一沉。
芸侧妃悄悄吐了口气,放心了,脸色却露出委屈难过之色:出不了门,她办不了事也是无奈极了,并不是自己不办啊,她还是一心一意盼着王府昌盛富贵的……
————
西宁王府被围,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在皇帝面前为他们求情。
宫中的李妃已经气懵了,也怕极了:“西宁王世子这个废物,蠢货!居然投降宣王,简直不孝,不忠不孝……混账!这还是王府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呸,丢人!西宁王这个老王八蛋,做的是什么事啊……”
女官道:“娘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众侍从噤若寒蝉。
李妃怒火冲天,浑身发抖。怎么就这么倒霉?看了赵贵妃的笑话,看了徐妃的笑话,看了贾姬的笑话……如今自己也要成笑话了,啊啊啊啊啊,太丢人了,要气死了……咦,不对啊,我跟她们不一样,我有儿子啊!
李妃突然就冷静下来了,闭上眼睛。自己的家世还算不错,自己和家里算得上是互惠互利的,各有所得,就算没有西宁王府这个隐在暗处的支持者,也早就站稳了脚,再说了,既然是暗处的,大家不好放在明面上来攻击我吧?本来就是心照不宣的,如果谁硬要“宣”出来,那可就是与我结仇了!哼,杜姬只得一个公主就没有人敢得罪,我生了皇子,平时名声也好,谁敢得罪我不成?
李妃声音温柔地说:“把殿里清扫一下。”
众人一看就知道风暴过去了,忙手脚利索地清扫李妃摔瓶子砸坛子的碎片,女官奉上茶。
李妃优雅地抿了一口,目光狠戾。事情还没有到糟糕的地步,我一定得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