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东京,下雪天格外得多。
香砂会的组长香砂政巳从车上下来,旁边的小弟伸着胳膊为他打伞。香砂政巳抬头看了眼天空,紧了紧衣领,自己拿过了伞,在众人的簇拥中走向了前方的大楼。
这里是香砂会的总部,此时组里大部分干部都已经到场,正在安静地等着他。众人全都穿着黑色的西装,打着黑色的雨伞,那种气势似乎让冬雪都为之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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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掌握了香砂会组长的下落,但是他的住所和事务所都有武装警察在监视,有可能是为了防止袭击。”
巴拉莱卡的亲信下属军曹说:“虽然我们有破坏现场周围的监控摄像头,但是或许会有周围商店或者私人的摄像机拍到我们,暴露是迟早的问题。”
“准备把本队转移到船上吧!”巴拉莱卡点燃了雪茄,说:“那个人的位置查到了吗?”
“是。”
“那就好,行动吧!”
洛克和莱维对视一眼,他们这次接受雇佣,一个是翻译,一个是保镖,大多数时候都是跟着巴拉莱卡,实际上要做的事很少。对于之前没有听说过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两人有点好奇,但并没有开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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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拉莱卡的下属不光穿着打扮还跟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一样,行事作风也一直保持着,女人一声令下,众人只用了短短十几分钟就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随时都可以出发。
两辆电工的面包车和一辆小汽车、一辆大客车从车库里开了出来,这都是石本航辉提供给他们的交通工具。众人要快速地抵达和撤离目标地点,自然需要这种看似寻常不起眼、又身份方便的车辆。
然而,车队刚刚开出了一小段路,巴拉莱卡就下令让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军曹问:“大尉……”
“嘘!”巴拉莱卡示意他噤声,然后问:“你听到了什么?”
军曹认真听了听,说:“今夜十分安静,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没错,十分安静。洛克——”巴拉莱卡叫着自己的翻译,看着窗外,嘴角带着一抹笑容:“东京是这么安静的城市吗?”
洛克愣了一下,随之看向外面。大雪阻挡了视线,但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人也没有。
“有点不太对劲。”洛克低声说。
莱维已经带着一抹狞笑,拔出了藏在背后的两把□□,笑道:“baby,你先藏好。大餐要来了!”
远处的雪花忽然违背风向的四散飘动,随后一辆汽车冲破雪幕出现在街头。
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第四辆……
十几俩将路口堵的严严实实,看不到一点逃窜的缝隙。
身后他们来的方向,也忽然出现了十几辆车。
“吱————”
伴随着长长的刹车声,巴拉莱卡一行人的车子急速停了下来。隔着十几米的街道、大雪和车窗,她看着斜对面的一辆黑色汽车。
虽然看不清里面的人,但她知道此时此刻,她原本想要绑架的香砂政巳就坐在里面。
巴拉莱卡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
“哒哒哒哒哒……”
风雪中,隐约传来爆豆般的声音。打着伞、抱着书的鹫峰雪绪看向那个方向,诧异地说:“这种天气,也有人在放鞭炮吗?”
她侧耳听了听,说:“声音好像有点奇怪。”
松崎银次陪着她出来买东西,本来还没有在意别处的声音,听她这么说,认真听了听,脸色忽然就变了。
日本放鞭炮一般都是在庙会、过节或者活动的时候,而且会习惯放在一种特制的箱子里,声音听上去跟这种爆豆般的声音有细微的不同。并且鞭炮的爆裂声很有节奏感,跟这种忽然密集忽然稀疏、有时重叠有时分离的声音差别很大。
“是枪声,小姐。”松崎银次立刻揽住鹫峰雪绪,带着她快步钻进旁边卖杂货的店铺里,抽出几张纸币放在柜台上说:“外面雪大,在你这儿避一避。”
“好吧。”店主将钱收进柜子里,继续盯着旁边电视里的节目,时不时发出嘿嘿嘿的傻笑声。
“枪声?”鹫峰雪绪小声说着,又惊讶又恐惧。
“嗯。”松崎银次让鹫峰雪绪待在里面,自己靠在窗边打量着外面。因为天气的原因,街道上的人并不算多,而且路人们也都像鹫峰雪绪一样把机关枪的声音当成了鞭炮的声音,没有怎么在意。
忽然,有人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松崎银次心中一紧,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却发现今天自己出门的时候竟然没有带他的白鞘。
他回头看了眼店主,从架子上拿了一支高尔夫球棍,暂时充当防身的武器。
尖叫声此起彼伏,路人们吓得纷纷后退,却并没有人惊慌失措的逃跑。还有人拿出手机报警,有人新奇的拍照。
他们都向着同一个方向转过身,露出各种惊恐的、兴奋的、同情的、害怕的表情。
一个人从风雪中走了出来。
他就像电影中的丧尸一样走路摇摇晃晃的,好像每一步都需要从泥泞中把自己的脚艰难地□□一样。男人的脸上、身上、手上,到处是血,每走一步都在身后留下大片的血印。
“救……救救我……救我……救我……”
男人朝着人群伸出手。在他面前的那个少女被吓傻了,根本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男人一步步地靠近,喉咙里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嘭!”
在快要抓住女孩的时候,男人忽然身体一歪,重重地砸在地上,血液迅速地在他身体周围弥漫开来。
“这是什么行为艺术吗?还是cosplay?”
“死了吗?”
“喂,还是应该报警叫救护车吧?”
路人们迟疑了一会儿,见没有其他的危险出现,连刚才的“哒哒哒”声音都消失了,又撞着胆子围过去,议论纷纷,“咔擦”的拍照声不绝于耳。
目睹了这个过程的松崎银次自然能分辨出来,那个人是真的已经死了,全身的血似乎都要流干了。
“银次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鹫峰雪绪也看到了那一幕,迟疑了一下,她问道:“那个人,他好像……他是不是……”
“没错,他是香砂会的现任族长——香砂政巳。”松崎银次发现自己的手心有点冷汗,便放下手,看着窗户外面说:“小姐,你还是别看这种东西的好。”
“放心好啦,我可是姓鹫峰的,没那么容易受伤或者被吓到。”鹫峰雪绪同情地看着那个趴在血泊中的男人,说:“坂东先生如果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很高兴吧?只是没想到即东和会之后,香砂会也变成了这样。”
“咎由自取而已。”松崎银次说着。虽然名义上鹫峰组也是香砂会的下属团体,但他们跟香砂会的仇怨反而比其他敌对势力更深。
更何况,现在已经没有鹫峰组了。
松崎银次一直跟极道保持着藕断丝连的关系,信息也不闭塞,自然立刻联想到最近针对香砂会的枪击事件。但是那些事,他并没有跟鹫峰雪绪提起过。
围上去的路人终于意识到地上的是一具人类的尸体,纷纷连滚带爬的跑开,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也在逐渐接近。
“他可是香砂会的组长呢!身边居然一个人都没有。难道是下克上?还是遇到了暗杀?”
鹫峰雪绪忍不住像路人一样猜测着。
松崎银次原本警惕地看着窗外的目光不由得转到了女孩的身上。
没有哪一时刻他比现在更清楚地意识到——他们现在是多么幸运!
被他捧在手心、看着长大的女孩抱着学习用的书,站在安静的小店里,头发上还带着一点雪花。她像所有普通人一样,上学、读书、交朋友、或许还有恋爱,她认真地生活着,偶尔会隔着窗户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但就像是隔着一道鸿沟看着那个黑暗的世界。
——可以看到,但永远都不会跨越过去了!
倘若他们还是鹫峰组的少主和代理若头,即便他们两人已经落魄至此,也必然会被卷进这样的风波里。
倘若如此,他的大小姐还能拥有这样干净又平和的眼睛吗?
“银次桑?”鹫峰雪绪小心翼翼地叫道。
“小姐,什么事?”
“你看上去简直像是快要哭了……”鹫峰雪绪迟疑着说。
“不……”松崎银次说:“我现在心情很好,前所未有的好。警察已经来了,我们快点回家吧。”
“嗯。”
两人重新打起伞,走出店铺,一高一矮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风雪中。
……………………
“这是我们发现的最新线索……”正对着一百多名警察阐述案情的高木涉有些紧张,他看了看坐在斜对面的佐藤美和子,感觉自己好像重新获得了勇气:“大家看这段录像……袭击者乘坐的车辆伪装成了电工的面包车,目前我们关于这辆车的调查如下……另外,袭击者都戴着面罩和手套,尽可能避免了留下什么线索,不过我们还从现场发现了……”
毛利小五郎作为警方特邀的“专业人士”,就坐在目暮警部身边。没有资格进会议厅的柯南和毛利兰并排坐在会议厅外面的长椅上,两人都很安静,不过柯南时不时就会摆弄一下自己的眼镜。
会议厅的声音清楚地传入了他的耳朵,若不是还在毛利兰身边,柯南恨不得拿出本子开始做笔记。
他听到高木涉说:“目前已经确定死亡的共有三百一十七人……”
柯南猛地睁大了眼睛!
——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