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笙放在鼠标上的手指一滞，目光落在了最后一行上，他反复看了两三遍，才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睛眯了眯。紧接着手指一动，便点进了六流微博的首页，却有些意外的发现，对方主页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不正常啊，以他上次发微博之后六流的转发速度，以及她自己平时发博频率来看，她应该是经常逛微博的，而且那个小染是下午四点五十六发的微博，别说这会儿都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六流本人四点五十二才刚刚发了条今天会延迟更新的提醒微博呢。
所以这条微博她是肯定看见了的，就算她自己没看见，读者也会提醒她，就算读者找不着她，像六流这样的全职作者，身边的朋友也全是一个圈子的，总会有个人告诉她的。
那为什么不转？
陶笙重复看了一遍小染的微博内容，大体上来说除了骂他和新界，就是立场坚定的要站在六流那边，按理来说应该是个非常坚定的读者表白博。可是为什么六流不转？甚至一点表态都没有？
紧接着陶笙点进了六流最新小说《何晏》，惊讶的发现里面居然没有更新。
以她每天用存稿箱定点七点半发文甚至持续了整本书到现在四十万字都没有断过的一贯作风，这明显不对劲了。
而□□则是自从下午不知道谁把小染那条微博放到群里之后，就炸开了锅。
【酸甜】：卧槽什么鬼，就六流当年那个文笔也好意思说船大抄袭，看完《何晏》一章弃再看《巅峰》每天都踮起脚等更新，表示差距真尼玛不是一点点，不能好好看完文说话？
【清水】：他们在论坛也发帖了。
【马甲】：次奥，好烦人啊==好不容易拿到第一这么好的事情就被他们给搅合了。
【屁/股】：船大没事吧？感觉下午之后就没上线了……
【冬冬】：没有，船大公司快要年会了，所以这段时间很忙，都是晚上九十点钟才会回家。
【蓝调】：次奥，脑残粉好烦人啊，天天咬着不放，反复炒现饭呢这是。
而就在群里的读者们持续蹦跶着，并且奔走微博论坛两边之间的时候，全群人默默等待担心了一下午的当事人，终于在晚上十点多钟冒了个泡。
【画船】：我九点多才回的家，已经看见微博上的话了，首先谢谢大家相信我没有抄袭，事实胜于雄辩，我也希望能够用行动回馈大家的相信，然后……我想知道群里面有没有谁，电脑比较厉害的？
陶笙发完这句话之后，群里沉默了将近半分钟。
于陶笙而言，上一次不反击，有他对网文界认识不够深刻的原因，他虽然知道那样的事情处理不好所带来的影响很有可能会一直陪着他走下去，却从来没想过这么一件事情都能被人翻来覆去的不停提及。甚至一次比一次闹的凶狠，来的迅猛。
而且他也始终觉得，清者自清，能懂的人就好像苏苏，冬冬，柠檬还有顾因这样，自然而然会相信他。而那些已经站定六流比如说上次id抄袭狗，以及这一次的小染，他说什么对方都不可能听得进去。
再加上时间铁证以及他和六流之间的各方面差距等等因素，让他当时选择了发一条微博之后，息事宁人。
然而看这个样子，持续发展下去，只要他一天不做出反应，那么这件事情日后还会被提起很多次，甚至他第三本书，第四本书，第五本书的时候，每一次他有什么大动静都要来一回，那结果也未免太让人头疼了。
陶笙甩了甩脑袋，就先去《沉香》评论区看了一下，不出意外的一片骂声以及反驳声，他逛了一会之后，点开了被指抄袭的那章，开始看下面的评论。
【冬冬】：好烦人==就一个章节脑残粉也能说，我好少看bg，当年看的时候六流还不是个人物，完全不知道她写的怎么样啊啊啊，现在抵触情绪都出来了，连第一章都看不下去。
【柠檬】：六流我造啊，之前还有人接她的广播剧找我当导演，我当时太忙没接，不过那个人跟我聊过她一点，我自己也看过，其实说真的，六流中早期都不咋地啊那个语句，几乎可以说她是到后期，文笔才好了不少的，虽然就算是这个阶段，剧情节奏包括文笔我也还是觉得不如船大，但六流能火，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稳定更新坑品，以及梗多。
陶笙一点开五人组，就看见了冬冬和柠檬的对话，前面他都能理解，最后两个字却是让他愣了愣。
【画船】：梗多？
【苏苏】：就是指那种新颖的想法非常多？
陶笙一顿，先是看完了苏苏的话，然后猛的想起了自己的漫画改编苏苏都已经发了，连忙最小化窗口赶去看苏苏的微博，怀着颗忐忑的心点开苏苏的微博。看完之后，陶笙登时感觉好像有块千斤重的石头，狠狠的砸在了自己身上似得。
苏苏微博下，也是一片骂声。
[疯子]：呵呵，还当红漫画家呢，挑文的时候瞎了眼吧，原创漫画家根本原则都没有了，能出个屁好作品。
[矛盾]：卧槽苏苏你居然挑了个这样的文来要授权，是不是那个作者阴险没跟你说这件事情啊，苏苏你酷爱粗来澄清，我们都支持你！
[冷暖]：粉转路人，取关。
这么一句句话看下来，陶笙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空白一片。
而与此同时，五人组里的人正激烈的讨论着有关六流的事情。
【柠檬】：对，就是有非常多非常多吸引人的梗，好多人都表示就算为了六流这些无尽的脑洞，也必须得看下去，当初我看她一本bl的时候，也确实被这种写法惊艳过。
【冬冬】：苏苏你冒泡了tt我看见你微薄下面了，没事吧……
【苏苏】：啊，没事辣，我决定改编的时候就已经选择相信船大了，不管发生什么这个立场都不会变的。比起这个，柠檬，那你有没有接触过六流啊？
【柠檬】：很遗憾啊，没有，话说这件事情出来之后，我去跟老前辈打听了一下，他说六流的剧本给出广播剧授权特别挺乱的，不给独家，问她要全给，谁先出就说谁是官方，然后有一次有个剧组不想半途而废，咬咬牙出了，不少读者表示这个更好，六流又收回前言表示这个新的是官方，那都是挺早的事情了，反正老前辈当年也中过招，跟我说作者里他最烦的就是六流。当然她后来解释了很多辣，说什么给出时间顺序啊，当时以为后一个剧组不会出啊，还特别好言好语的给之前那个剧组道了歉，读者也都挺她。不过好的坏的都是剧组努力做出来的，她这么干，之后都没几个剧组接她的文了。
【冬冬】：卧槽，这么极品没人扒过？
【柠檬】：算了吧……广播剧都是免费的，就好像字幕组一样，他们只会在乎你的结果的，很少会有人关注你过程怎么样，除了那些大名鼎鼎的cv，我们这样的说话，根本就没有分量。何况也不是没人做过，之后结果基本上都是千篇一律的---人家都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怎样？作者大大写文那么辛苦想早点听到广播剧有错吗？谁让你们这么慢？之类的回答。那会儿那两个字幕组，都不是很厉害，除了好一点的那个用了个挺好的cv，其他用的都是新人。所以也没人扒，不过传开了之后，就没几个组做六流的广播剧了。
这时候，陶笙才从那一片空白之中缓过神来，点开了群道。
【画船】：苏苏，真的……对不起，让你被骂成那样，明明那么认真的画了漫画，是我拖累你了，这件事情就算是给你个说法，我也肯定会想办法澄清的。
【苏苏】：啊大大没事啊，《沉香》是真的非常棒，我也非常喜欢，我不是听风就是雨的人，我自己的判断是船大没有抄袭，所以我相信自己，也相信船大你，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陶笙看着两边群的刷屏支持，鼻尖一酸，手停在键盘上方，结果还没来得及回复苏苏，就看见屏幕上忽然冒出一句。
【顾因】：刚刚他说他接触过。
【柠檬&冬冬】：！！什么！？
【苏苏&画船】：？
【苏苏】：他是谁啊？
【画船】：同问。
【柠檬】：卧槽！是阿铮吗！
【冬冬】：啊啊啊啊啊大大就是配你文攻的那个阿铮哦！顾因现实中的男票！
陶笙一顿，对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了，不过顾因本人不就是……男的来着？
【顾因】：我拉他进群了，冬冬你同意一下吧。
陶笙还没反应过来，群里就有消息提示说阿铮已进群。
【苏苏】：卧槽是真实的吗！
【柠檬】：真的！哈哈哈哈他们两可萌辣！阿铮就是个傲娇别扭怪！
【冬冬】：咳咳，正色！现在是大大的事情比较要紧，阿铮，你接触过六流？
【顾因】：他刚刚说六流有个文的男主角，有导演找过他配，不过他拒绝了，那段时间嗓子不怎么好，可是导演是熟人，所以还是帮忙做了一下后期。
【柠檬】：哎哟，啧啧这护短哟，干嘛不让阿铮自己来说啊？
【冬冬】：阿铮对六流的印象怎么样？
陶笙盯着屏幕，发现冬冬这一句话之后，群里彻底安静了下来，直到三分钟之后，阿铮才冒了个泡，简单犀利的一个字。
【阿铮】：烦。
【众人】：……等这么久你就这么一个字？！
【阿铮】：很烦。
【众人】：……
【顾因】：……你们等等。
五分钟之后。
【阿铮】：剧本第一个给我们这组，第二个给的组早出，就认第二个，策划找她，吵了一架，最后没做了。
【柠檬】：卧槽，这种事情还不止一回？
【阿铮】：嗯。
而与此同时，陶笙一边等着阿铮的回复，一边还在刷《沉香》下面的评论。
自从这件事情爆出来之后，那个章节的评论都已经破了两百了，陶笙翻了好一会儿，习惯性的往下滑的时候，却忽然发现没法继续往了，他顿了顿，仔细一瞧，没想到他已经刷到了最后一个评论。
陶笙眼神一瞟，本想去看下面闪着的群消息，可就这电光石火之间，却让他怔住了。
只见那最早的一条评论，发评id为阿流。
陶笙愣了愣，反复的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点了点那个id。按道理来说是可以直接穿越过去看到读者专栏的，可陶笙点了两下，却发现没办法点开。
顿了顿，陶笙意识到这是个没有登陆的号。
只见评论上是：第五段第三行，大大你写错了，应该是谦辞而不是谦瓷。
陶笙盯着这个评论看了好一会儿，觉得特别蹊跷，他想了想，便把这个id截图放在了五人组里。
【苏苏】：！
【冬冬】：哎！这个！阿流？大大你点进去看看？
【画船】：点了，她没登陆。
【柠檬】：神马？！卧槽这么好的机会！
【阿铮】：查ip。
【冬冬】：对对对，可以查ip的！找个电脑高手！阿铮会？
【阿铮】：不会。
……
于是就有了陶笙问电脑高手的事情，群里闻言沉默了半分钟之后，才终于有了回答。
【七三一】：我。
【众人】：……
【酸甜】：虽然非常不是时候，但是能允许我默默萌一下这对cp吗！
陶笙扫了群一眼，没有看后面读者炸开锅的回复，转而点开了和七三一的临时会话窗。
说回来郭淮被简淼揍了几拳之后，在车边站了好一会儿，才抽了根烟，坐上车去了。之后接到李耀电话说了这件事之后，郭淮才匆匆忙忙的登陆企鹅，一边指责李耀通知他太晚。
结果一上去，就刚好看见陶笙那句问话。
郭淮想都没想，就直接打了个我过去，然后掏出另一个手机打给李耀。
【画船】：那个，亲爱的你怎么称呼？
郭淮盯着那三个字，一边咬牙切齿的敲了个随便过去，一边在心里默默爽了一把。咬牙切齿是不爽这会儿是不是谁来他都会喊亲爱的，而爽则是……陶笙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过他了。
看着屏幕上的随便，陶笙在心底干笑了一声。
他其实不是很习惯和这个人打交道，七三一虽然经常给他评论鱼舰，看上去也特别喜欢《巅峰》，甚至曾经说过是看过文里最棒的小说。但越是这样，陶笙就越觉得自己面对七三一有和别人交谈不一样的不自然，那种被赋予超高厚望之后的紧张感。
陶笙深呼吸了一口气，打道。
【画船】：那个，我想查个ip，可以的吗？
【七三一】：可以，哪里？
画船一看他肯定的答案，立马松了口气，把截图和六流专栏链接都发给了他。
“陶笙要查这个人的ip，专业人员呢？”郭淮叼了根烟。
“给我三秒。”
“一。”郭淮一句不多问，冷声道。
“二。”
“三。”
“找到了！”李耀在那边大叫了一声，然后报了一串数字给郭淮。
郭淮记下来，然后直接发给了陶笙。
【七三一】：一样的，你打算拿这个反驳？
看见两串一模一样的数字，陶笙眼底闪过一抹亮光，是同一个人，无论如何，他至少有了当初六流有看过《沉香》的证据，于是心情也瞬间好了不少。
【画船】：是的，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至少还是得想想办法吧。
【七三一】：有用，但是我不建议你亲自发。
陶笙一顿。
他的印象里，七三一哪怕是写评论，都多数是让他加油，和剧情有关也就是写写感受之类的，再或者偶尔点一下嘲讽技能攻击一下来文下叫骂的人。
这么直白，甚至有点不容拒绝的建议，是七三一第一次提出来，陶笙忍不住问了原因。
【七三一】：他们那也就是个读者闹，你这边也别亲自上阵，什么分量对什么分量，而且查ip这种东西，作者本人放，争议会大很多，所以话说回来，其实我希望你能让我去放。
陶笙看着这句话，想起了苏苏的事情，皱起眉头在心底摇摇头。
【画船】：……这是因为我而起的，都针对我，我会好接受一点，连累到其他人的话，还是算了吧。
【七三一】：苏苏的事？
【画船】：嗯。
【七三一】：这不一样，你和苏苏都是比较官方的，被喷了，就会一直带下去，你也好，她也好，没差多少。我就不一样了，我微博下争议大，喷，有什么关系？千百年不上一次，实在不行注册过一个就好，何况这种东西也影响不了我多少。
陶笙顿了顿，看着那行字，莫名的觉得这个人看上去特别的可靠，他看着屏幕沉默了一会，反复思量了许久，才道。
【画船】：那就拜托你了，感激不尽。
郭淮顿了顿，反反复复的看了这行字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不用谢。
不用谢，应该说谢谢的是他才对，就这么不停的重复看着他和陶笙不多的聊天记录，郭淮忽然有点消极的觉得，就算走到最后陶笙可能真的没法和他在一起了---虽然想到这点他痛苦又难以接受，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就这么守在他身边也挺好的。
郭淮的手指在画船的头像上滑了滑，好一会儿，才抹了抹眼睛，退出去找李耀要了个微博号来。
而另一边，正当陶笙把这些聊天截图发到五人组之后，右下角又开始闪了起来，而且是个陶笙没见过的头像，以为是读者来关心，陶笙连忙点开了来。
结果仔细一看，竟然是个id叫熊妈的人。
陶笙看着这个id，愣了愣，他对这个有印象的，当初这个人和夜夜笙歌几乎同一时间加他，顾因还让他小心这人来着，不过那之后他也就是和陶笙偶尔聊了几次，就再也没有找过他了，却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又来找他？
陶笙顿了顿，点开了对话窗口。
【熊妈】：大大你好，我是熊妈，你还记得我吗？
【陶笙】：记得啊，怎么了？
【熊妈】：这次事情，你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陶笙看着屏幕皱起了眉头，留了个心眼，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熊妈】：嗯，我有一个想法哦，船大可以看看，所以这里就需要重新自我介绍一次，我是新界作者飞熊，读者都叫我熊妈。
陶笙愣了愣，飞熊？这个名字看上去怎么这么眼熟？
【熊妈】：你应该见过我的笔名，我和六流过去是基友，微博上有过互动。
【画船】：……过去？
【熊妈】：意思就是说现在不是了，所以我希望想和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才来问问你，就算你没有办法反驳她也没有关系，我有。
陶笙对这猛然的转变有点反应不过来。
【熊妈】：聊天记录，虽然没有提你的事情，但和她给粉丝的印象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足够将她一军了。
【画船】：为什么？
陶笙看着屏幕，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的读者，朋友，帮他还在清理之中，可飞熊，作为六流的朋友，又为什么会忽然要跑过来帮他？
好一会儿，对方才终于给出了回复。
【熊妈】：六流从成名开始就以梗多著称，不少人说因此对她欲罢不能，可是船大你猜猜，这些五花八门的梗，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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