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冢大惊,全身不自在的连退几步,看着阿柒道,“你,你干什么?”
阿柒反问道,“王爷不是说身份,言行吗?那刚才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你的义妹,还是敌国公主,王爷是不是也该罚抄《内戒令》呢?”
慕容冢不敢置信的看着阿柒,嘴上那一抹清凉彻底搅乱了他的心神,后背的汗珠浸湿了衣服,虽然依旧站的笔直,可心里早就落败了。
阿柒看慕容冢一脸窘迫无言以对的样子,知道自己偷袭成功,对曼珠说,“你去屋里再拿几身新做的衣服,还有带上银子,我们出府。”
慕容冢就这样看着阿柒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嚣张得大摇大摆的出了府,而他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连看都不敢看阿柒一眼,对刚才蜻蜓点水的一吻无所适从。
阿柒和曼珠出了府,曼珠小声说,“你刚才胆子太大了,居然敢偷袭王爷,你是想让王爷顺时针拧你的头还是逆时针拧啊?”
阿柒也后知后觉拍着胸口说,“我也是没办法啊,不那样王爷能让我们出来吗?我现在也就只能靠公主这个身份活着了,以后这一招兴许就不好用了。”
曼珠道,“你还想用第二次啊,这一次就够了,幸亏王爷没有反应过来,让你得逞了。”
阿柒和曼珠走到扶灵在侧的纸鸢跟前,看马车已经被简单裹上了白布,打了幔,纸鸢穿了一身简单的孝衣,阿柒对曼陀说,“走吧。”
曼陀让人拉着马车,阿柒小声问谷风,“这些是谁准备的?”
谷风道,“是司徒神医准备的,没有救活纸鸢的母亲他很愧疚,所以让人准备了这些。”
阿柒叹了口气说,“没有查出到底是因为什么病吗?”
谷风道,“就是心病,庄里的人说,纸鸢母亲几乎夜不能寐,整夜整夜的惊醒,白天郁郁寡欢,也不愿意说话,司徒神医开的药刚开始还有点效果,可后来完全就没用了。”
阿柒自责道,“怪我,如果早点把她母亲接来可能就不会这样了。”
谷风劝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好心,只能说她母亲命薄,有些事情自己想不通,别人也没办法。”
阿柒抬头看着前面走着的纸鸢,身形消瘦,形单影只的样子让人泪目。
马车来到一处清静的人烟稀少的空地,远处已经有人挖好了墓地,旁边还放着一口棺材。
曼陀让人将马车里的尸体抬出来,纸鸢手扶着母亲的胳膊,一起将母亲放入棺椁内,盖棺钉钉,几个壮年一起喊口号将棺材抬起在下葬的一瞬间,纸鸢突然扑到棺材上失声痛哭。
“母亲,母亲...”
阿柒和曼珠拉着纸鸢,却不知说什么,该怎么劝,反而觉得她哭出来是件好事。
没有唢呐声的送往,没有烛火通明接受亲朋好友的祭奠,一切都是静悄悄的进行,一堆黄土,撒上几张纸钱,一根蜡烛,几炷香,一切都很匆忙,那些抬棺下葬的人面无表情,只想尽快完事领钱回家,旁边站着的人虽面有同情,可都说不上痛。
唯独几次哭晕过去的女儿的伤心是真实的,可这伤心里一半是为母亲的死一半是为以后自己孤苦无依的凄凉而难过。
阿柒想拉起跪在墓碑前的纸鸢,她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和医院一样让她觉得压抑,憋闷。
“纸鸢,节哀。逝者已逝,生者还要好好活着,这一世你们的母女之情就到这里了,以后你就为自己活,心里少了份牵挂,多了份孤独,从一个人到一个人,虽然听起来没有什么变化,可这就是人的一生。人嘛,生而孤独,但你不要害怕,不要畏缩,你看看你身边还有我们,我们三个其他不好说,可都有一个相同点,没有父母。
可你看看我和曼珠,不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了吗?虽然没有父母的孩子像棵草,可也是韧劲十足,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曼珠也蹲下抱住纸鸢说,“我知道让你马上恢复过来不现实,让你马上接受丧母之痛不容易,你可以哭,可以伤心难过,但不要从此一蹶不振,或者把所有人和事都抛诸脑后。”曼珠挠挠头不知该怎么劝,接着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我想说的是,我经历过父母早逝,也经历过战火涂炭,而阿柒我就不多说了,虽然她失忆了,可我相信抄家灭门的痛苦肯定是她最想忘记的。这些事都是我们心里的一道疤,可人还是要向前看,不是吗?”
纸鸢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曼珠说,“阿柒说,这个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相同的,也不会有感同身受的体会,曼珠你和阿柒说的话,我听见了,可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我想静静,你们不用管我。”
曼珠还想说什么被阿柒拉住,走远几步,阿柒对曼珠说,“你别逼她了,她现在听不进去任何话,而且确实如她所说,这世上哪有什么感同身受啊,这是你的痛苦就是你的痛苦,不管多亲近的人都无法体会。我们能做的就是陪伴她,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帮助就够了,别强迫她和我们一样。”
曼珠看着纸鸢的背影,摇摇头说,“她真该感谢有你这样一位不遵循世俗看法的主子,不然一个小小丫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脸面得到这么多人的帮忙?可能连哭都不能哭一声,连孝都不能佩戴,给几两银子交给外人匆忙埋了了事。”
阿柒看着远处,微风不燥,天阴沉沉的却不觉得压抑,目光回到曼珠的脸上说,“我并不是这世俗中的人,所以没必要按照这个世俗的规矩活着,我只是以己度人,如果给纸鸢足够的权势还有金钱,我也希望她能像我对她一样对待我,尤其看着这坟墓,你还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同吗?我们都是平等的,从一出生就是平等的,再谈论那些三六九等,阶级等级,就有些可笑了。”
曼珠不同意的摇摇头说,“你说的平等不平等我听不懂,我只知道,人不能被无限制的满足,斗米恩升米仇。这一点,你真的要向王爷学习,那不是无情,那就是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你善用规矩,就有人愿意遵守规矩,反之必反。”
阿柒一时无话可说,曼陀和谷风过来说,“我们该回去了。”
阿柒看了一眼纸鸢,曼陀说,“这已经超出王府的规定,纸鸢只是阿柒姑娘的一个侍女,阿柒姑娘亲自祭奠,而且动用王府的马车,这些...”
曼珠小声对阿柒道,“阿柒不要让曼陀为难,他回去肯定要受到王爷的责罚的,还有谷风公子,他们全都是看在你的情面上帮忙的,我们不该连累无辜人受罚。”
阿柒道,“可是现在...”
曼陀又说,“而且纸鸢姑娘不能戴孝进府,更不可以戴孝服侍你。”
阿柒更加为难,“这太强人所难了,要不就让纸鸢先在外宅住一段。”
曼陀和曼珠同时反对道,“不行。”
阿柒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两人,曼珠连忙解释道,“外宅不方便,六哥住在那里,不能让闲杂人等进去,而且纸鸢手里可是有六哥画像的,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
阿柒道,“发现又没事,都是自己人。”
曼陀道,“不妥。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没有谁是绝对可靠的。”
阿柒没办法对曼珠点点头,曼珠走到纸鸢跟前说,“纸鸢该回去了,府里的规矩你比阿柒清楚,该怎么做,不要让大家为难。”
纸鸢对着墓碑三拜后,起身对阿柒道,“阿柒,我没事,这些规矩我都懂,谢谢你们今天帮忙,不然我母亲可能真的要落得荒草一堆,我也没机会给母亲尽孝。”
阿柒拉着纸鸢的手笑笑说,“为难你了,我们回家。”
纸鸢低头,擦干眼泪,最后撇了一眼身后的墓碑,再无半点留恋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