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琰声蒙了一会儿，的确是这么回事。要表现出诚意，而非靠纸面约定，对人心和人品都是考验。也好在他是真心要退圈，否则换一个立场不定的，闻屿怕是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叶琰声住在一个矮层花园小区里，每幢楼只有三层，楼距很大，几乎是相互看不到的。一梯一户，带独立的车库，住房面积很可观，是很少见的小区结构。除了房价和物业费双高外，也没别的缺点。叶琰声住了两年，从来没被偷拍过，可见安保工作很到位。
车库里有三个停车位，其中一个停着一辆黑色的suv，很低调的牌子，是叶琰声自己出门的座驾。这车还没有在粉丝那里曝光，不存在被跟的风险。
叶琰声解开安全带，向闻屿道谢后准备下车。
“不请我上去坐坐？”闻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叶琰声有些迟疑，他没有不许别人进他地盘的规矩，但平时会到他家来的只有艾澄一个。他姐姐长期在国外工作，只偶尔回来时，才在他这儿小住。
闻屿像是怕他拒绝，又道：“我想跟你聊聊婚前协议的事，找个安静的地方比较好。”
既然有正事，叶琰声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这些协议的确越快定下来越好，既然都有时间，那就谈吧。
“主要是家里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不介意的话请上楼吧。”
闻屿嘴角带笑：“有种东西叫外卖，想招待我也是动动手机的事。”
也是，叶琰声也不禁笑了，自己在招待别人这件事上，还是不够周到。
乘电梯上楼时，闻屿打量着这里的结构：“这个小区的房子你怎么买到的？开盘前我也关注了，但还没下手就卖空了。”
当时他只看了样板图，就觉得很不错，只是下手慢了。
叶琰声看着跳动的数字：“澄姐的表哥是这个小区开发商的高层，当时手上有内购名额，澄姐觉得我应该有个私密性好的住处，正好当时手头有点钱，就买了。”
“运气不错。”闻屿不缺房产，所以当时对这个小区是挺喜欢，却也没硬要买。如果他当时积极一点，说不定就跟叶琰声成邻居了。
叶琰声住三楼，近三百平的平层的房子被分隔成五室两厅，其中面积最大的是工作室，里面有各种录音混音设备和乐器，隔音也做得很全面，不用担心在这里工作时打扰到邻居。
房子的装修和装饰都是暖色调，即便叶琰声一个人住，也不会觉得空荡。这都是他姐姐和艾澄商议着帮他选的，为的也是让叶琰声住得舒适些，而不是像在住样板房。
“装修费了不少工夫吧？”闻屿简单参观着，并不进房间，只是门口看看。不是那种为了好看而做的装修，更多的是兼顾了家居感和实用性，如果不是知道叶琰声是独居，大概会觉得是一家人住在这里。
“还好。自己买的第一套房子，肯定是上心的。”洗完手出来，叶琰声直接绕去厨房，“喝咖啡还是苏打水？”
闻屿跟着来到厨房：“你这不是挺有东西招待我的吗？”
叶琰声将冰箱拉开，里面除了躺着的两个鸡蛋外，就只剩下苏打水了。
闻屿自动给叶琰声贴上不会做饭的标签。
“咖啡吧。”闻屿说。
叶琰声拿了杯子开了机器，自己拎了瓶苏打水出来，站在料理台前，酝酿着关于结婚协议他要写点什么。这事之前就提出了，只是叶琰声还没动笔，仅有一个大概的思路。
闻屿摆弄着手机，不知道在翻什么。
叶琰声也不好偷窥，在咖啡机运作期间，进屋拿了一沓白纸出来。
闻屿忙活完，也不打扰叶琰声，自己去拿了咖啡，还稍微看了几眼叶琰声的协议都写了什么，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等叶琰声写得差不多了，闻屿的手机也响了。
闻屿说他出去一下，回来时，手上就提了两个外卖袋子。
“这应该我来点才是。”这真是更显得他招待不周了。
闻屿笑道：“我能让你一个小孩儿请？之前你不肯请哥吃肉，这回哥请你吃。”
叶琰声很不好意思，麻利地帮着把大小盒子拿出来：“谢谢，让你破费了。”
“以后‘哥’叫得甜一点，就算我没白请了。”对于请客这件事，闻屿向来是不计较的，何况是新接触的小朋友。
叶琰声总不能问“怎么着才叫甜”吧？只得忽略这一句。
闻屿点的鳗鱼饭，配的唐扬鸡块、各类烧鸟串、天妇罗拼盘和几样清口的凉拌小菜。
吃饭间，叶琰声将自己初拟的协议拿给闻屿看，边吃边讨论可能会让讨论进行得顺利些，就跟酒桌谈事一样。
这份协议很简单，大致归纳一下就是明确协议结婚之事两人都知情，并且要在一年内将资源转移完并离婚。两个人要对此份协议保密，婚后不干涉彼此生活。两个人的财产无共属关系，离婚后谁也不分谁的财产，全部归本人所有。
他们两个不好去做财产公正，以免引起其他报道，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只能在协议中写明。
闻屿指着婚后不干涉彼此生活这一条，说：“这点我有异议。”
“怎么？”叶琰声问。
闻屿说：“婚后我们要同居，必然会进入彼此的生活。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怎么可能完全不干涉？”
“同居？”这个叶琰声还真没考虑，他本以为两个人摆拍些照片，由经纪人私下操控曝光就够了，怎么还要同居？
闻屿轻笑：“就算是协议结婚，也得装得像一些。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能确保我们两个人每天都不会被偷拍？如果被拍到我们不住在一起，对外说我们婚姻危机是小事，资本方不愿转移资源，甚至以分居破坏形象为名，要求赔偿违约金，你有多少够赔的？”
叶琰声无话反驳，是他把事情想简单了：“那好。住在一起的话，你有什么要求？”
相处容易同住难，彼此把要求说在前面，尊重彼此平时的生活习惯，才不至于闹矛盾。
闻屿夹着清口的小菜解腻，即便是吃饭，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颜值还是那么完美：“我那边地方大些，你最好搬到我那里去住。我的房子整个三楼是空的，单一层地方没你这里大，不过给你布置一个工作室是足够了。”
叶琰声垂眸扒拉着饭粒：“不用那么麻烦，给我个房间放乐器就行，要做其他的我可以回这里弄。”
“也好。”他不可能干涉叶琰声回来，搞创作的，可能更喜欢独自一人的环境，“你的要求呢？”
叶琰声想了想，说：“我不太喜欢热闹，你别带人回来喝酒开party就行。”
闻屿问：“我看起来有这种爱好？”
“我不清楚，只是听说圈里很多人喜欢热闹。”叶琰声嗫嚅须臾，补充说，“最好也不要带你的恋人或者情人回来。”
这个要求可能很唐突，都是成年人，他也不了解闻屿现在的感情状况，只是如果他不小心撞见两个人亲热，那种尴尬简直不敢想像。
闻屿夹碎了一块鳗鱼肉，笑意不明地说：“还没结婚就开始管我了？”
叶琰声有种理亏的感觉：“不是，就是怕尴尬。”
“有什么好尴尬的？”闻屿将叶琰声吃得最多的小菜一筷子夹光，“大家都是成年人，矜持过了就假了。”
叶琰声犹豫了一会儿，眼神坚决地道：“闻屿哥，我会让澄姐看看你住的小区有没有别的房子出租，反正进了小区别人也拍不到什么。这样我也不干涉你的生活，也不用担心被拍到。退一万步说，就算被拍到了，也可以说是我在小区租的工作室。”
“如果小区没有房子出租呢？”
叶琰声干脆地说：“那就得麻烦闻屿哥租到我这个小区了，我知道这边有出租的房子。”
“我若不肯呢？”
“那我们的合作就进行不下去了。”叶琰声脸上早已经没了笑意。
“这么坚决？”闻屿也严肃起来。
“闻屿哥，你可能会觉得我矫情。但我不能接受生活变得不受控制，我有我的底线，如果生活不是我想要的状态，那我所付出的努力将没有任何意义。”有些让步看似一寸，实则是擦掉了心里的底线。
闻屿突然笑了，眼神也多出了几分温柔，就好像早春开的花，稚嫩又温和，带着最原始的天真，纯粹不做作：“逗你的。我没有恋人，也没有情人，不会带人回家的，放心吧。”
叶琰声有那么瞬后悔了自己的冲动——他处世还是不够圆滑。
闻屿不等他说话，接着道：“抱歉，我很高兴你是个有底线的人。在这个圈子待久了，多少人都抛弃了这条线。你有自己的原则，跟你合作我也更放心。”
叶琰声看向他。闻屿的顾虑没有错，站在他们这个位置，凡事都不得不多考虑一层。闻屿高兴于他的底线还在，那同样的，闻屿也会是个有底线的人。
闻屿补充道：“你坚决的样子——很帅。”
叶琰声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他不算脾气好的，但直接跟闻屿对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好在闻屿只是玩笑，不然会不好收场。
闻屿笑道：“我家一般过来的都是经纪人和助理，工作室的人有急事也会偶尔过来。只要你不要求把三楼额外加道门，别的我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