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孔闻捷忙得摇摇头,他想跟方成茵解释,他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可是他实在嘴笨的厉害,面对着方成茵湿漉漉的一双眼,他就是什么都不会说了,就那难堪地干张着嘴。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不管你怎么想的,我都不在乎,”方成茵的目光一黯,又把脸给扭了过来,对着那个小碎花的枕头默默道,“你放心,以后我也再不会使唤你了,从今往后,用不着你躲瘟疫似的躲着我,我这人旁无所好,惟独最爱颜面,为了那个酸秀才我已经尝过了没皮没脸的滋味,往后自是不会重蹈覆辙。”
孔闻捷听她这么说,一颗心都疼坏了,当下忙得着急道:“我真的……”
“孔侍卫,宁古塔那边派来接我的人什么能到?”不待孔闻捷说完,方成茵蓦地打断了他的话头。
孔闻捷只得老老实实地答道:“启禀小姐,估计明天就能到了。”
“这几天有劳你照料了,”方成茵淡淡道,“你放心,自明天起,就再不会麻烦你了。”
孔闻捷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他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方成茵为什么生气,他心里清楚,可是连他也说不清那天自己为什么要甩开方成茵的手,所以哪里是一句干巴巴的“对不起”就能了事儿的呢?
他喉结上下划了划,到底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端着药碗站在床前。
“你出去吧,”方成茵知道他在看自己,心里越发烦躁气闷,不待孔闻捷开口,她又忙得道,“我会喝药的,你走吧。”
“是,”孔闻捷沉声道,一边把药碗放在了床头的小桌上,又看了看后脑勺对着他的方成茵,“属下就在隔壁,小姐有什么吩咐,只管叫一声就是了。”
方成茵没理他,他讪讪地又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躬身退了出去。
……
嘉盛三十三年六月初六
宁古塔。
南山别院。
大周有六月六接闺女回门的风俗,陈奶奶本来要接美芽回去好吃好喝一顿再送回来的,可是庞毅又事先说好了今儿要带小安氏过来和钟明巍美芽他们商量置办宅院的事儿,所以美芽也就没去陈奶奶那儿。
这不是小安氏第一次过来了,所以也没有上次那么紧张,有说有笑地跟着庞毅进了南山别院,只是也没瞧见钟明巍和美芽,就瞧着顾长林坐树荫底下纳凉来着,旁边小桌上泡着一壶碧螺春,手里一把蒲扇子时不时扇两下,别提多自在了。
“顾先生,爷和夫人哪儿去了?”庞毅走过去问顾长林。
顾长林拿眼儿瞥着站在回廊里的小安氏,一边又看向庞毅,在他脸上来来回回地看了几圈,最后无奈又痛心地道:“现在的小姑娘眼光可真不怎么样,一个个不是看上了年纪一大把的瘸子,就是看上了核桃吃少了的愣头青,哎呀!真是令人扼腕!”
庞毅嘴角一阵抽搐:“……你起来,这是夫人特地买给爷的躺椅,你倒好,现在天天跟爷抢着坐!”
“谁让他腿瘸抢不过老夫呢?哼,活该,”顾长林优哉游哉地抿了一口茶,然后又开始哼哼唧唧了起来,“三啊月的那个桃花儿开哎,情人郎你老没回来哎,解开了香罗带我是露出了兜兜来……”
“你给我闭嘴!”庞毅实在懒得理他,当下气呼呼地转身又朝小安氏那儿走去了,一边道,“咱们去花园里找找,爷和夫人可能在后头赏花了。”
这时节那个不大的花园里青枝绿叶姹紫嫣红的甚是好看,当时修缮院落的时候,钟明巍特地吩咐了花把式,一定要确保一年四季都能看着花儿。
“哦,”小安氏远远地看了一眼顾长林,然后跟着庞毅进了月牙门,一边好奇道,“那位顾先生的医术当真像传闻那样高超吗?”
“医术倒是没得说,就是……”说到这里,庞毅冷不丁就是一声哼,“就是也忒为老不尊了,就没见过他那样的老不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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