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内。
崔家。
张恒回到家中,找到傅天仇问道:“宗室之内,是不是有个叫赵瑶的宗室女,宗室那边要将她嫁给太史世家的公子太史孤?”
“是有这么回事。”
傅天仇先是给予肯定,随后又有些疑惑:“你是怎么知道的?”
随后又道:“宗室女赵瑶,生的风华绝代,太史世家的公子太史孤,更是对其一见倾心。”
“这太史世家,历代皆为史书的谱写者,在一众世家大族之间算是比较中立的,我偷偷会面了宗人府内的皇室宗亲,若是能将赵瑶嫁入太史世家,一定能分化太史世家和其他世家的关系。”
“哪怕不能让太史世家倒向我们,也能让其他世家对其不再信任,从而需要分散出一部分力量来盯着太史家,这是一石二鸟的好计划。”
庙算之算,无所不用。
在傅天仇看来,用一个宗室女为棋子,离间太史世家和其他世家的关系,无疑是一笔好买卖。
更何况,太史孤本身就对赵瑶倾心,又是太史世家的嫡长子,想来,赵瑶嫁过去了日子也不会难过。
听到这样的解释。
张恒沉默少许,再问:“那太史孤,可是风流成性?”
“风流成性?”
傅天仇笑道:“所谓才子风流,太史孤文采非凡,在文坛内颇受追捧,自然有几个红颜知己,只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赵瑶嫁过去便是正妻,又有宗室撑腰,还能被几个小妾欺辱了不成。”
张恒没有再问下去。
因为聊斋世界是三妻四妾,夫为妻纲的世界,别说红颜知己了,就是娶十个八个老婆也算不得什么。
赵瑶因为太史孤的红尘知己太多,觉得他不是钟情之人而不想嫁,站在女方的角度可以理解。
只可惜,赵瑶不是普通人,而是宗室子女。
她母亲是天禧帝的妹妹,自己也是皇封的琪瑶乡主,封地在琪瑶镇,名下有八百户。
她自幼丰衣足食,享受着身为宗室子女的优厚待遇,现在就是她还债的时候了,哪能自己说不嫁就不嫁了。
“对了。”
傅天仇解释一句,又跟张恒说道:“制定计划的时候你也在呀,分化世家大族的计划是我们一起想的,这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
张恒一脸懵。
什么意思,赵瑶口中的那帮坏人也有他一份?
这个锅他可不背。
定计时,他犹如徐庶进曹营,未发一言,更没有龌龊到用几个女孩去做棋子,为自己谋利的地步。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
傅天仇叹息一声:“没办法,我们能用的筹码太少了,昔日范蠡要是有办法,又怎么会献西施于吴王?”
“我的内心很苦闷,一方面不屑与此,一方面又不得不为。”
“我的肩膀上担负着江山与黎民,如果可以,我真想嫁的是我女儿。”
说完又跟张恒说道:“可惜我大女儿已经嫁人了,小女儿也有了婆家。”
张恒无言以对。
道理都让你讲了,我还有什么好说。
只不过,赵瑶不是一般人,天机纠缠之下,化为了法海的情网。
现在法海有入魔的趋势,真要不变计划,如期将其嫁入太史家的话,后果很难预料。
“让她染病吧。”
“啊?”
傅天仇楞了一下。
“让她染病,嫁人的事先不要提,稍后我自有计较。”
张恒说的斩钉截铁。
毕竟,现在的法海就是个火药桶,要炸也是炸佛门跟普渡慈航,可不能炸自己身上。
“这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张恒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
对这一点,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傅天仇已经有所了解。
今日突然说起赵瑶的事,显然不是随便说说。
傅天仇觉得,这里面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
“别好奇,这里面的水很深,知道的多了对你没好处。”
法海是转世罗汉,在佛门内声望极高。
如今他陷入情劫,难以自拔,这种丑事如何能够宣扬,当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对了。”
张恒语气微顿,又说起了别的事:“你让青公留意一下西荒之地,燕赤霞引着五台山三位圣僧进了西荒,这都半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还是多留意些吧。”
“好。”
傅天仇满口答应下来。
稍许后,又有些不确定的说道:“鸿建在大牢内的时间也不短了,再久,我怕他身体吃不消,你看...”
“交给我吧。”
张恒早有定计:“我的梦术修为又有精进,正好用来一试身手。”
傅天仇如释重负。
崔鸿建是他女婿,现在又在替他坐牢,留着女儿独守空房。
虽然傅清风自己没说,可傅天仇依然觉得对不起女儿。
下午。
张恒往刑部大狱走了一趟。
今天还是费牢头当值,见到张恒后格外热情。
张恒说明来意,费牢头便拍着胸脯保证,可以用死囚替换崔鸿建,然后再将死囚病死,报上去傅天仇生病死了,只要张恒能应付前来检查的刑部官员和御史大夫,假死就能变成真死。
“不用这么麻烦。”
张恒摆摆手:“你去上报就行了,其他的交给我。”
费牢头略显迟疑,但是什么也没有说,转头上报去了。
半个时辰后。
刑部侍郎领着两名刑部官员匆匆而来。
一踏入天牢底层的最后一个台阶,三人便摇晃了一下身躯,双眼变得迷离起来,意识落进了张恒编制的梦网中。
在梦中。
他们三人见到了病死的傅天仇。
三人上前一阵检查,断定傅天仇死于脑疾,也就是脑溢血。
唰!
下一秒,三人回过神来。
他们转身就走,一边向外走去,一边嘀咕道:“上面可是吩咐过,不能让傅天仇死了,现在他病死狱中,我们这些刑部官员不会受牵连吧?”
另一人答道:“应该不会吧,脑疾这种病就是容易死人,他是病死的,又不是我们害他,管得了别的,还能管生老病死不成?”
很快。
傅天仇病死狱中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刑部,吏部,御史大夫,还有一些傅天仇的生前好友都前来辨认。
这些人一进入天牢便陷入梦境。
此梦真,不似假。
于是乎,在世家大族眼中,傅天仇便真的死了。
实际呢。
崔鸿建正站在牢房内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些人。
根本想不通这些人怎么转了一圈,就哭天喊地的走了,就很莫名其妙。
“梦法,果然有独到之处!”
张恒心中没有任何喜色,反而越发沉重。
因为来的一些人中,不乏半步大儒与大儒,如果张恒施展道术,在这些人面前会被一眼看穿。
梦术则不然。
他在编制的梦网中,亲眼看到御史大夫以浩然之气洗刷傅天仇的身体,以辩证这个病死的傅天仇是不是假的。
结果呢,张恒这个造梦主设定傅天仇是真的,梦中求真的御史大夫,自然也认为这是真的。
丝毫不知道,一切都是梦,连自己的浩然之气,也不过是海市蜃楼,现实中,自己只是小睡了片刻,并未调动过浩然之气。
所谓的调动,不过是梦中所想。
梦术,当真霸道。
吹吹打打。
刑部大狱的人抬着棺材,将傅天仇的尸体送了回去。
毕竟,在众人的认知中傅天仇已经死了,死人是没有价值的。
棺材抬到崔家,傅清风打点银两,将刑部的狱卒送走。
稍后,打开棺材,崔鸿建猛地从中坐了起来:“差点把我憋死!”
见到崔鸿建,傅清风喜极而泣,二人相拥。
等哭了一会。
张恒向二人吩咐道:“傅大人没死的消息不能透露,你们收拾一下,披麻戴孝,弄一出活出丧出来。”
崔鸿建连道:“放心吧张大哥,我们会弄好的。”
张恒点点头。
今天他检验了梦术的厉害,心中又升起一个想法。
法海如今深陷情劫,难以自拔,是因为他久居深山,没怎么见过女人。
梦术既然能借假成真,用在法海身上的话,是不是能帮他开开眼界?
女人这种东西,见的多了,其实也就那样。
没见哪个海王,会为了女人死去活来。
想做就做。
张恒返回天齐观去找法海。
入眼,法海正满脸大汗的盘坐在蒲团上,脸上青筋暴露,眉头紧锁。
“你在想什么?”
张恒缓步上前。
“想女人,想赵瑶!”
法海如此回答。
张恒再问:“怎么想的?”
“赵瑶的身上很香,我想闻闻。”
“她胸前鼓鼓的,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想的心痒痒。”
“她喜欢穿绣着荷花的白色鞋子,我想把她的鞋脱下来,双脚捧在手心里把玩。”
“还想解开她的衣衫,用手指划过她的肌肤,看看女人的肌肤,是不是真的吹弹可破,用手指在肩膀上弹两下就红了。”
法海的语言无比猥琐。
可他却说的面不改色,直面自己的内心:“我久居深山,不履红尘,从不知道女人是什么,为什么能令我动心,生出这么多的想法。”
“以赵瑶为例,我只要闭上双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她的样子。”
“我想要克制,可是越想克制就越想她,心经无用,地藏经无用,金刚经无用,甚至你留下的清静经我也念了,还是无用。”
法海双手合十,目光茫然:“我佛慈悲,大慈大悲,弟子真不知道该如何解脱。”
“入定修观法眼开,乞求三宝降灵台,观中诸圣何曾见,不请情人却自来。”
张恒坐在法海对面,手结大梦印:“从生理与基因的角度来说,繁衍是我们的天性,不用人教,从十三四岁起,就会对身边的女生有种别样的好奇,这是人之常情。”
“你久居深山,以前少有下山,没见过女人,所以你的天性被压制住了。”
“如今,你见到了风华绝代,不甘于命运的赵瑶,先起怜悯之心,再生爱慕之意,坠入情网,不可自拔。”
“再加上你修为高绝,一念为佛,一念为魔,所以情字在你身上显得格外清晰。”
闻声。
法海低着头,轻声道:“佛陀弟子阿难,出家前,见一少女,从此爱慕难舍。
佛祖问他:你有多喜欢那个少女?
阿难回答:我愿化作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年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求此少女从桥上走过,与我再见一面。”
法海表面上说的是阿难,实际上说的是他自己。
“一切众生皆所愿,皆有无悔贪嗔痴。”
张恒沉声道:“我有一法,名为‘梦’,可将你拉入梦中世界,到时候我会屏蔽你现在的记忆,让你从头开始,受情海之苦,或许可以帮到你。”
法海叹道:“若能超脱,点化之恩必不相忘。”
张恒点头道:“放开心神,不要戒备,随我入梦。”
轰!!
法海一开心神,只觉得心灵剧震。
下一秒,他就变成了一个婴儿。
只是和其他婴儿不同,他生下来便很苍老,好似七八十岁一样,看着就像怪物。
于是父母将他送到寺庙,由佛门所收养。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转眼间,法海已经十岁了。
可他还是显得无比苍老,就像一个七八十岁的侏儒老头。
这一天,有山下的香客来上香,带着一个小女孩。
那女孩八九岁的样子,因为是小庙,寺内只有法海一个小沙弥。
法海从小就没有玩伴,哪怕他看着七老八十,可是在屏蔽了前世记忆后,他的心灵只有十岁。
看到一个和自己一样小的孩子,于是便跟着她玩了起来。
却不想,香客当他是侏儒老人,见自己女儿和法海躲在香案底下不知道做什么大怒不已,当场打了女儿,领着她走了。
法海孤零零的看着,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此后几年,女孩偶尔还会来山上找法海玩。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法海还是一副苍老的样子,可女孩已经慢慢长大。
直到有一天,女孩对法海说:“你会一直这么老吗,就像我爷爷一样?”
法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女孩又说:“镇上的学堂上,来了个长得很好看的人,若是我以后要嫁人的话,能嫁给他就好了。”
法海听了很伤心。
一年后。
女孩嫁人了。
只可惜,不是嫁给了那个很好看的书生,而是嫁给了一个米店老板的儿子。
但是在婚后她过得很不好,米店老板的儿子喜欢赌钱,很快就气死了自己老爹,又在一场豪赌中,将女孩输给了别人。
法海想做什么,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分别前。
女孩又来找他,跟他说:“赢了我的人是个行脚商人,我要随他走了,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那一夜,夜色很美。
第二天醒来,法海看着身边的发簪,低语道:“这是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