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带着凉意的早晨,何瑶也面带微笑神清气爽打开房门,在爸爸妈妈诧异的目光中,自己去厨房里拿了餐具到餐桌前,分了妈妈杯子里的半杯牛奶,一口气“咕隆”喝完。
“都看着我干嘛?你们吃饱了?”何瑶也夹起一个包子放进嘴里,是她喜欢的梅菜肉馅包。
爸爸妈妈相互看了一眼,随后恢复往常的神色,不约而同问:“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难得的默契,两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同时选择闭嘴。
何瑶也看了他们一眼,做了一个打气加油的动作,笑着说:“颓废的日子过去了,从今天开始我要恢复到健康向上的生活状态,以后早餐记得都要备我一份,不然我就只能抢你们的那份吃了。”
听状,妈妈赶紧把剩下的半杯牛奶倒进她的杯子里,爸爸把自己的鸡蛋剥好放进她的碗里。何瑶也也不跟他们客气,照单全收。
妈妈怕她吃不饱,又拿起一个包子放进她的碗里。她开始抗议了,“吃不了这么多。我这段时间已经长胖5斤了。”
颓废的生活不瘦反胖,这倒是有点亏大了。如果可以,她想把时间倒回去,晚上克制住自己不许喝酒,因为要减5斤下来真的是一件困难的事。
“这是奶黄馅的,一咸一甜刚刚好。”妈妈极力推荐,看见女儿终于恢复了以往正常的生机活力,她心里高兴。
“那一半就好。”
妈妈赶紧把包子掰成两半,把另外一半自然而然放进爸爸的碗里。
“我已经吃了两个包子了。”爸爸也抗议道。
“半个包子能有多少,别啰嗦,吃掉。”妈妈将厚此薄彼表现得淋漓尽致。
爸爸敢怒不敢言瞟了妈妈一眼,乖乖拿起半个包子放进嘴里。
何瑶也看着父母从满头黑发到头发渐白,依旧相互扶持争吵不散,她还能坐在这里像以前一样因他们的呵护而持宠成娇,这一刻,她的身体里又好像恢复了力量,一种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力量。
她把包子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吃进去,又喝下一大口牛奶,胃里瞬间无限满足。
吃完早餐过后,爸爸妈妈相伴去菜市场。她来到书房,坐在靠椅上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已多日未开启的文档,将已差不多完成的剧本一字一字删除,直至删得只剩下一半。
这部剧是依照真实发生在她身上的离奇事件改编的,她原来已经设想好了故事的结局并且即将完成,但是她的故事走向发生了改变,剧本原本的结局,自然也不是她心里想要的结局了。
既然如此,那就重新来过吧。还好,她还有重新来过的勇气。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易浩鹏的病情渐渐稳定,相较入院之初好转许多的病情可以接受手术治疗方案,主治医生与岑彦宇商量尽快给他安排手术。
因为岑彦宇并不是易浩鹏法律上的亲人,不能在他的手术意愿书上签字,医生便将病情如实转告给他。将意愿书递上的那一刻,他却没有立即签字,而是让医生离开,给他思考的时间。
医生有些费解,入院之初他的情况十分严重不适合手术的治疗方案,现在经过一段时间治疗之后,身体指标达到了做手术的要求,这怎么还犹豫上了?
医生已经尽到自己的责任与义务向患者说明清楚情况,至于患者内心的顾虑他无权干涉,只能离开病房等待这位高高在上的病人能打消心里的顾虑。
医生走后,岑彦宇坐到易浩鹏的病床边,问他:“为什么不愿意签字?”
易浩鹏把意愿书放到一旁,说:“你知道的,我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但是你的身体,不是生意场。”
易浩鹏重新拿起意愿书,看着它说:“我的命运向来都是掌握在我自己手中,可如今,我却要交付在这一张纸上,我不甘心,我也担心。这张纸出现在我面前好像给了我一个希望,它能给我带来好的转机固然是好,可是如果它给我带来的是一个希望的彻底破灭,那又要怎么办?与其把我的命运交给这个不确定的它,我为什么不把命运拽在自己手中?”
岑彦宇将意愿书拿到手中举到他的面前,让他看得一清二楚,“你放弃它,你的命运也并没有掌握在你的手中,它只是在你的手中慢慢流逝。但是你把握了它,你就有二分之一的胜算。你做的每一个生意都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才去做的?其实也不然,很多时候你也没有十全十的把握,你只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你一直都是一个激进又勇猛的赌徒,为什么在这个你最该赌一场时候,你怯懦了呢?”
“因为这场局,假如我输了,那真的就是满盘皆输。”易浩鹏眼睛一瞬不瞬望着他,说:“除非,我有一个非赌一把不可的理由。”
那毫不掩饰的眼神,让岑彦宇不得不侧身回避他的视线,“你的身体健康,就是最有力的理由。”
“那不够。”易浩鹏似乎铁了心的要说下去,“自从我知道病情之后,其实我想通了很多东西,对于死亡也已经慢慢能接受。入院治疗到现在病情有所好转,我就像一个落水者在疲乏不堪的时候得到了一块浮木,而这张意愿书的出现,就像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声,那艘看不见的船就是我存活下去唯一的希望,可是轮船上的人听不见我的呼救,我只能等待着期盼着有人能看见我。假如船上没有一个人能看见我,或者那艘轮船根本不会驶过我漂浮的地方,那我拼尽全力的呼唤只是徒劳,甚至会加速我的死亡。所以,如果不是有一个能刺激我的期待在召唤,我去哪有拼尽全力去呼救的动力?”
易浩鹏依旧望着岑彦宇,即便他并没有看着自己,问:“我能有吗?”
岑彦宇微不可言叹了口气,“拿自己的生命做要挟,这不该是易浩鹏做出来的事情。”
易浩鹏的眼眸一沉,慢慢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
半晌之后,易浩鹏低声说:“所以,即便何瑶也已经离开,你们已经不可能,我们还是不行,是吗?”
岑彦宇依旧保持侧身对他,垂眸而言:“我们之间从来就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凝固着沉默的气压。
又过了一会,易浩鹏沙哑疲惫的声音传来:“你先回去吧,手术的事我想好再说。”
岑彦宇终于转头望向他,瞧见他精神萎靡不愿意再交谈的样子,应了一声,没再多言,起身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