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京城一间不起眼的普通客栈里。
“没人跟来吧、”
“嗯、”
房门轻轻的关上,两个人都站在了黑暗之中。
“说吧、”
司煜的声音毫无波澜,他总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上一次的计划虽然中途生变,但是也勉强算是达到了目的,你放心,我会守承诺的,周国的小皇帝要找的东西,是能证明你身份证的物件。”
“身份、什么身份、”
“当然是你作为皇子的身份。”
这样的话,在司煜心里激起了滔天的巨浪,皇子、她什么意思、
“我是哪门子的皇子、”
“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周国宫中第一大谜案,惠嫔案。”
“惠嫔案?略有耳闻、”
“当年老皇帝的惠嫔,以身染恶疾为由被送出了宫,而且她一出宫就音信全无,可谁也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出宫,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就连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惠嫔的儿子、”
“呵呵、”
施婉柔突然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可笑的,总之她的态度竟真的是觉得司煜的话很好笑。
“你笑什么、”
司煜有些不悦,在他看来,嘲笑别人的身世,并不是一件十分有礼貌的事。
“我笑你跟他们一样傻,周国的老皇帝精明的很,他怎么会让妃子怀着孕出宫,必定是一碗红花以绝后患的。”
“既然你口中的皇帝如此狠决,你倒是说说,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能把惠嫔送出宫,而不是赐死。”
“呵呵、谁说她没死,她死了,死的透透的,如果你去她寝宫的井里寻,或许就能寻到她、”
“那当年出宫的又是谁、”
“只是她身边的婢女而已,一出宫就被处理掉了、”
“那她们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司煜完全不知道这个施婉柔跟他说了这么一大堆有什么意义,她们对于他完全是不相干的人。
“因为他们都是为你而死、”
“我?”
黑暗中,施婉柔眉头一挑,表情有些揶揄,身在皇家,什么腌臜的丑闻没见过,只是这么精彩的,很少见而已。
“她们出事的那天,正好是你娘带你进宫的那天,你觉得这是巧合还是有什么隐情呢。”
“我为什么会在宫里、”
“对啊、你为什么会在宫里呢、”
施婉柔同情的看着司煜,眼中却是无尽的嘲讽,他是见不得光的孩子,一个不能让人知道亲爹是谁的孩子。
“此等密事你又是从何得知、我凭什么相信你、”
震惊之中的司煜并没有失去理智,有关凤羽宸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那么的陌生无感,他只是出于猎奇的心理一步一步的走到现在,可是却不曾想,发掘出了这么大的秘密。
“我自然有我消息的来源,而我也绝对不会告诉你,你知道了这个至关重要的事,那你身上发生的一切你就都可以想明白了,至于我骗没骗你,你自然也能知道。”
司煜难得的轻笑了一声,这一切都是挺可笑的、
“呵、我身上发生的一切?你既然知道这么多隐秘,我想你不会不知道我失忆了吧、我又如何知道我发生了什么。”
“你想知道我还可以告诉你,还是老规矩,你帮我做事,我给你你想要的答案。”
“不重要了、我没什么想知道的了,上一次我之所以会帮你,不过是因为好奇而已,如今我已经不再好奇了,所以你知道的事,对我已经没有吸引力了、”
“你确定不想知道么?难道不想去找害你的人报仇么?”
“报仇?报什么仇,司煜跟他们没有仇,凤羽宸的仇,我不负责报、”
司煜说着便转身就要走、可是施婉柔却拦住了他,“你不能走、”
“让开、”
司煜胳膊一挥,就将施婉柔挥到了一旁,施婉柔虽然反应的快,可是司煜走的更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司煜就已经出了门,越上了屋顶。
施婉柔看着夜空里渐行渐远的身影,懊恼的在原地直跺脚,可是没办法,她追不上司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了。
在客栈的一角,另一双眼睛看着气急败坏的施婉柔,满意的眯成了一条缝隙,这个棋子果然没有选错,如此想着,这双眼睛悄悄的退到了阴暗之中,消失在了夜色里。
裕王府侍卫所的屋顶上,司煜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屋脊上,一朵又一朵的白云从月亮前经过,让投射到大地上的月光变的忽明忽暗。
夜里的风还是很凉的,不算刺骨的风,将司煜的鼻尖吹的发红甚至有些失去知觉了。
“呼……”
一团白气出现在了他的嘴旁,连带那胸中的浊气都被一并吐了出来。
“我是见不得光的孩子……”
司煜的嘴里低声的呢喃着,没想到他竟有如此曲折的身世,要告诉王爷么?可是这终究是他自己的事,不该告诉么?似乎又不该隐瞒。
“呼……”
司煜又一次叹起了气,若自己只是一个简单小民该多好,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世是一种负担,横亘在他与自由之间的大山。
清晨,休整了一夜的京城,在咚咚咚的晨钟之中,悄悄的复苏了,掌事宫女杜鹃,带着两排宫女前来伺候承睿洗漱更衣,可是当她刚刚到达东宫的寝殿门口时,去发现承睿出现在了她们的身后。
“殿下!您怎么会在外面!”
“我出去跑步了,锻炼下身体,最近事多,都没有时间跑呢、”
“您昨晚喝了许多的酒,应该多睡会儿才是、”
“无妨,进去吧、”
排着长队的宫女鱼贯而入,承睿只伸直手臂,任由杜鹃摆弄,杜鹃也是麻利,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将承睿都收拾妥当了。
这时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
“殿下,魏太傅到了,正在前厅等您、”
“好、走吧、”
小太监带着两队的太监宫女跟在承睿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去了前厅。
“让先生久等了、我来迟了、”
大厅里,魏枢穿着绣有九章纹朱色的朝服,带着官帽,十分的威严,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是噤若寒蝉,看起来十分的怕他。
魏枢本来不苟言笑的端正的喝着茶,可一见承睿来了,便喜笑颜开,高兴地不得了,他仔细端详着穿着杏黄色朝服的承睿,怎么看怎么的满意。
“不错不错,非常的合身,也非常的称你的气色,这身衣服还是你穿最适合。”
“是不是在先生眼里,我就是穿个乞丐装都非常的有气质。”
“那是自然,我们老幺生的俊俏,自然穿什么都最是好看,不过你穿这个最好看,哈哈哈,走走走,我带你去见见你的师兄们去。”
魏枢得意的拉着承睿的手,昂首挺胸的就出了门,从东宫到太极殿的路程也不算远,左拐右拐的也就一炷香的时间,这其间,魏枢就一直这样拉着承睿的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跟承睿关系好一样。
路上遇见的宫女太监虽当面毕恭毕敬,可是当他们走后,无一不在背后议论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魏太傅如此开心,这可跟从前那不苟言笑的太傅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