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回到江城,钟稀钰就去了医院。
病房里,除却付综浦外,还有一个沈安然在。
见沈安然在给付言初喂水,钟稀钰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水杯,“让我来吧。”
“还是我来吧。”沈安然并不肯放手,说话也阴阳怪气的,叫人不舒服,“付先生都是因为你才会变成这样,我可不想再看到你祸害他了。”
单这一句话,对钟稀钰的伤害就极高。
松开了手,钟稀钰走到了床的另一边。
“事情办得怎么样?”
意识到老爷子是在问她,钟稀钰忙点头,“没有问题。”
这一次的事情,沈安然并不知情,于是乎,他二人的话,落在沈安然这边就像是在打哑谜,不过她也不在意。
医生过来查房的时候,钟稀钰和之前一样,不死心地问道:“他什么时候会醒?”
给付言初检查完的医生也和往常一样,还是摇头,“暂时没有这个迹象。”
没有谁愿意接受这个说法,谁都在盼着奇迹出现,而这些人当中,又以钟稀钰最为积极,“会醒的,肯定会醒的。”
这是她的付言初啊,他的人生才刚开始,怎么可能就这么停摆了呢!
夜里,钟稀钰在结束公司的行程后,来了一趟医院。老爷子在隔壁的病房里休息,眼下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十指相扣,付言初的手心冰凉,钟稀钰莫名难过起来,“付言初,棋局摆好了,之后就是时间问题。你看,我还是有点能力的吧,多少能帮上你一点。”
夜色滋长了内心的恐惧,泪从眼角滑落,滴在了付言初的手背上。
钟稀钰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未发觉床上男人的异常。
清晨,在医院醒来的钟稀钰下意识看向身侧的付言初,见他还是老样子,也只是默默给自己打气。
洗漱后,她站在床前,轻声交代道:“付言初,我去上班了,晚上再来看你。”
殊不知,钟稀钰离开后没多久,付言初就醒了。
彼时,在付言初床前照顾的人,是沈安然。
见付言初突然睁了眼,沈安然眼眶酸涩,眼泪不受控地就落下来。隔壁的张叔听到动静,立刻去喊了医生过来。
钟稀钰是这一群人当中,最后一个得知付言初醒来的。
赶到医院的时候,她怯懦地不敢去敲门,最后还是张叔无意发现了她,才把她喊进门。
“付言初……”
开口的那一瞬间,钟稀钰哽咽地说不出话。她讷讷地站在门口位置,下一秒,心如刀绞。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疑心自己是幻听,转头去看乐正。
乐正别开脸,不知道该怎么做答。
付言初好不容易醒了,却不记得钟稀钰。
“这位小姐,你是耳朵不好么?我说过了,我不认识你,请你出去。”付言初才醒,躺了好些天的他此刻浑身无力,房间里又占满了这么多人,如今又多加一个,他只觉得烦躁。
钟稀钰木讷到呈现出一种呆滞的状态,她扶着门框,舌尖翻涌出咸涩的苦味。凄凄惨惨地笑着,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低声喃了一句报应。
门被轻轻带上,钟稀钰离开了病房。
“言初,你还记得我么,我是安然啊。”沈安然见钟稀钰离开之后,心里压着的石头落了一半,随后又带着征询的语气再一次确定。
已经被问过一次的付言初颇有些不耐烦,但脸色还算好,“记得,你们我都记得。有完没完,都给我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一行人被付言初给赶出去,唯独剩下了乐正。
把人给扶着坐好,乐正按照付言初的意思,把他为什么会在医院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我为什么要设计那一场绑架?”
“因为钟小姐是钟毅青夫妇的女儿,她和顾陈两家的结怨颇深,你不想她再被卷入融晟的风波里,所以才这么做。”
付言初只觉得不可思议,他为了一个女人去跳楼,而且这场跳楼,还是因为他的策划出现变故才产生的!
“不可能,你是不是漏了什么关键信息没有说?”
付言初的母亲郑婉清和父亲付综浦是江城有名的模范夫妻,两人相爱。然而,因为郑婉清和钟毅松的再来往,付综浦对郑婉清产生了怀疑。
深爱丈夫的郑婉清受不了自己丈夫的怀疑,最后选择了跳楼自尽。
曾经,付言初亲眼目睹过那一幕。
几十层的楼高摔下去,七窍流血,面容模糊,和一滩肉泥也没什么两样。
从那时候起,他就决心,不会傻到把一颗心寄托在别人身上。到头来,乐正却告诉他,他不光把真心放在了一个怀揣目的性接近他的女人身上,甚至还为了这个女人,重蹈了他母亲的覆辙。
“没有。”乐正很笃定地回答,他后背绷直,明知不该提,也还是提起,“付言初,你当时和钟小姐之间的确有些矛盾,至于是什么,我们这些外人无从得知。但是我很肯定,你们之间是有感情的。”
“出去。”
还没说完的乐正表示疑惑,可付言初又重复了一遍,想着来日方长,乐正也没有多加叙述。
然而,乐正没想到,原本已经决定松口的付综浦,突然之间又变了脸。
病房外,买好饭的乐正准备敲门,就听到付综浦在和付言初洗脑。说来说去,无非是抹黑钟稀钰,把钟稀钰是如何接近付言初的事情都抖落了出来。
“言初,你救她并非是什么感情,不过是因为那天情形勾起了你对你母亲的记忆。我知道你一直对那件事耿耿于怀,是父亲不好,父亲没有拦住你母亲。”
不得不说,付综浦的苦肉计的分寸拿捏的极好,这个理由既能瓦解付言初对钟稀钰的感情一说,又能让付言初产生共情。
见证了付言初感情变化全过程的乐正,打心底里为钟稀钰抱不平。正准备推门进去,竟被钟稀钰拦下。
“这样也好,既然他醒了,融晟的难题也就跟着解开了。”
“那你呢?”
“我?”钟稀钰的眼神失了焦距,有些缥缈,“我去拍戏啊,我的戏还没拍完呢。”
梅余安隔了半个多月才又一次见到钟稀钰,见她消瘦了很多,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袋巧克力给她,“你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差,低血糖吗?”
接过那一袋巧克力,钟稀钰抿着唇浅笑,“没有,就是心疼这些孩子。”
自从第一个取景地的孤儿院楼体垮塌后,梅导就更改了方案,选择了另一个山区据点。而这里的环境,远比上次那家孤儿院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