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湖水将钟稀钰淹没,一瞬间,她觉得灵魂出窍,身体变得异常轻。
直到生命尽头,她才意识到,原来她最想要见到的人不是父母,而是付言初。这么多年的争斗,回想起来,真是可笑至极。
水漫进她的鼻腔,淹没她的肺,钟稀钰宛若被宣告死刑的罪犯,安安静静等待着她的结局。
“爸,你看那好像是个人?”
桥底下两个穿着黑色橡胶及腰高雨鞋,背着电鱼装置的男人窃窃私语。年长些的那位顺着儿子的目光看过去,越看越觉得那像是个人。
“她好像在动,要过去救她吗?”
年纪小的那个眼睛视力要好些,他扯住父亲的衣服,一双澄澈无暇的眼睛满是祈求。父亲细想了之后轻叹了一口气,“我去看看吧。”
脱下了装备之后,男人朝着钟稀钰游过去,天色逐渐昏暗下来,他也看不出她究竟有没有生命体征,只是把人给拖到了岸上。
小男生学过心率复苏的急救,几个来回之后,见钟稀钰呛出了一口水,他才松了口气,“爸,她还活着诶!”
两个人也没心思再去捕鱼,直接带着钟稀钰回了家。等到钟稀钰醒后,小男生忍不住挠头,“爸,她好像是个傻子。”
“别胡说。”
小男生的母亲拍了拍儿子的肩,让他先去一边儿剖鱼,自己来照顾眼前这位长得就不像一般人的钟稀钰,“姑娘,你再仔细想想,你家住哪儿,叫什么,有印象吗?”
钟稀钰傻乎乎地看着眼前的人,细想了很久,还是摇头,“我不知道……”
女人没了辙,可家里也不宽裕,再多养一个人实在是有点麻烦。女人和自己丈夫合计了一下,决定去报警。
“不好吧,一去报警,那我们开船采砂作业的事情不就被发现了?这十几口人都要吃饭,到时候被抓起来,全都得完了,人家还和你往来吗,谁陪你去买衣服啊。”
“那她怎么办?”丈夫的灵魂质问让她动摇,女人小声嘀咕着,有些不知所措。
“先养着吧,再说。”
钟稀钰在孙家就这么住了下来,一住就是七天。
终于能够下地的钟稀钰在活动了筋骨之后,见孙佳宁在写作业,觉得这个画面过于眼熟,钟稀钰情不自禁就走了过去,拿起他放在一边的练习册看,止不住摇头。
“你怎么做错了这么多?”
“我可是你救命恩人的儿子,你这样太过分了吧。”孙佳宁正处在自尊心格外强烈的中二期,面对好看姐姐直接的打击,他脸上有些挂不住,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钟稀钰也说不清楚自己哪里来的气性,直接就把那本练习册给抢过来,“知错就改,这些我都会,我教你。”
“别开玩笑了,你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一边玩去吧,别打扰我写作业。”
孙佳宁执意要把钟稀钰推开,钟稀钰执意要教。实在是说不过她,孙佳宁这才松了口,“那你说,这个sin函数怎么解?”
当孙佳宁看到钟稀钰极其熟练地把步骤写下来后,顿时有些傻眼,“你不会是老师吧?”
“不可能的,我最讨厌老师了。”
把草稿本丢还给孙佳宁,钟稀钰走到门外去查看。孙家落在水岸边,放眼看去,各色的船琳琅满目。
远处有船在运作,上面的机器轰鸣作响,冒着黑烟。她转过头看向孙佳宁,询问道:“那个应该没有经过检测的吧,污染那么大,肯定是违规操作。”
“你胡说。”
钟稀钰切了一声,傲娇的不行,“不可能是胡说,前两年污染太大,政策抓的特别紧,你们家这样,迟早得被抓去审改,到时候肯定得赔一大笔钱,不是长久之计。”
“那还能怎么办,难不成喝西北风?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就只能挖沙维持生活这样子。”
孙佳宁埋头开始学习,好一阵他才反应过来,钟稀钰懂得东西比他还多,尤其是在建议他去学炒股的时候,他蹭地站起来,“我妈说炒股会倾家荡产的,玩那个比吸毒还危险!”
“那是因为他们不会,我超会这个的,昨天你爸妈不是埋怨我吃得多么,医药费还不给报销,这样吧,你借我点钱,我做个短线投机生意。”
“多少?”
“一万。”
“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孙佳宁觉得,如果这个女人不是傻子,那么他就是傻子。
……
离钟稀钰失踪已经有一个月,付言初亲自去了一趟顾家,他和顾淮一见面,两个人同时动起了手。
乐正实在是拉不住人,只能在一旁看热闹。
好在付言初占了上风,乐正从一开始的担忧逐渐变为对顾淮担忧。
“人呢,她到底在哪儿?”
“我不知道!”顾淮也快疯了,自从那场大火之后,他无数次过问陈薇,可陈薇就是不肯给他任何答案。
他也让自己的亲信去找过,可是最终的结果就是没有任何结果。
“你把人绑架了,现在却告诉我,你不知道!”
一记左勾拳重击在顾淮的眼眶,收回手,顾淮的眼底淤青。付言初将所有的怨气落在他身上,招招下的死手,楼下的动静太大,顾怀德终于被惊动。
“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点拉着!”
朝着一边在看热闹的人大吼了一声,顾怀德扶着楼梯迅速下来,亲自去拉架。付言初犯不着和一个老人家一般见识,倒是收了手。
顾怀德到底年纪大些,倚老卖老,仗着自己的辈分开始压制付言初。倘若付言初和顾怀德起了冲突,再传出去,丢的只会是顾家的脸。
就在乐正想着到底要不要帮忙的时候,居然是付综浦来了。
极限二对二的场面,看起来颇为刺激。
“父亲……你怎么来了?”
在场最惊讶的当属付言初,他站在原地,有些看不懂付综浦来的意图是什么。顶毓和华盈虽然是对手,但是顾怀德和付综浦却算得上是多年的好友。要不是十年前华盈那一出,顾家个付家说不定会成为世交。
“怎么,你能来,我就来不了?”
“不是。”
付言初只觉得父亲对他的态度和之前有些不一样,可深究起来又说不清哪里不同。
只见付综浦悠哉悠哉地在沙发上坐下,反客为主,当了家,“大家都坐吧,有什么事儿,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