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钟稀钰做了噩梦。
惊醒的时候病号服都已经完全湿透，她来到洗手间换了衣服，盯着镜子里瞬间憔悴的那张脸，她无力地挤出一抹苦笑。
“怎么会这样呢，到底为什么会是这样……”
钟稀钰只觉得荒唐，她要自欺欺人到什么地步，才能相信那个助理其实不是顾淮那边的人。分明，刘姨的死也和顾家脱不开关系。
还要相信么，还能相信么！
将柜台上的东西全部丢在了地上，钟稀钰近乎癫狂，发泄着心里的苦闷。她真心对待的人，最后就这么践踏了她的真心。
“钟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被洗手间的动静惊醒的护工赶紧爬起来，敲着门，“钟小姐，开开门吧，你没事吧？”
失态的钟稀钰好容易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发哑的她摇着头道：“没什么，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的。”
可她这番话丝毫没有让护工安心，等到钟稀钰从洗手间出来，护工看见里面一片狼藉，当机立断把电话打给了付言初。
此时，付言初正坐在办公椅上休息，睁开眼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即刻接了电话，“什么事？”
“付总，钟小姐心理情况看起来不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付言初赶到医院的时候，钟稀钰已经在床上躺下休息，他坐在床边，轻声向护工询问了情况。护工那头刚刚说完，钟稀钰就睁开了眼。
可她眼底没有半点刚睡醒的困倦，反而清醒的很。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钟稀钰自躺下后，就将往日所有的信息如同滚毛线球一般，顺着顾家这个线头，全部捋好。可越是深思，就越发现付言初的不对劲。
果不其然，付言初甚至都不问她知道些什么，就很直白地点了头。
“包括我是钟家的人？”
付言初继续点头。
深吸了一口气，钟稀钰闭上眼，再睁开眼时，眼底只剩下哀怨，“既然知道，你还给我那么多融晟的消息？你知不知道，我把那些消息全部都给顾淮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融晟才屡屡受创，甚至到了动摇芙梵集团根基的地步。
付言初想笑，又怕让她多想，只轻声安抚，“你以为融晟这么容易就被影响，给你的消息，我都有分寸。”
果不其然，钟稀钰生了气，“所以你也在利用我？”
付言初并没有隐瞒，当着她的面，一五一十地告知，“这么说可不公平，你和我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最起码开始的时候是这样，到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知道是个坑，也往前跳了。”
他的声音真挚而诚恳，钟稀钰几乎是瞬间就红了眼眶，她其实也不过是一句气话，况且这场交易里，受益也的确一直是她。
手朝着他心口的位置来了一拳，起手的时候凶巴巴，像是用了全力。可落在他心口的时候，只是软软的一拳，“你就是想看我笑话，你怎么这么讨厌。”
“我笑话你一次，你笑话我一次，我们也算扯平了，是不是？”
这话说的理所应当，甚至于让钟稀钰无可辩驳。闷声哼了一句，她转过身不去理他。
等到钟稀钰整顿好心情，半个小时已经过去，见付言初没有要走的意思，钟稀钰开始催促，“你回去吧，我没事了。”
“稀钰，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难得付言初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心意表明了，她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可钟稀钰的态度，他实在是猜不透。
钟稀钰眼睛红红的，鼻尖也因为哭过而泛着红，瞧着无辜又可怜。微微上扬的声调配合她一脸无辜的表情，着实是勾人而不自知。
付言初下意识别开脸，讷讷地问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试试看。”
“我愿意啊。”
钟稀钰几乎脱口而出，见付言初看向她，她急切地甩开脸。之前不愿意答应是因为有一个顾家横亘在中间，如今阻碍没有了，她自然没了顾虑。
可一个女孩子家家，这么直白未免还是容易羞赫。
付言初才没想那么多，他几次想要忍住笑，到底是没成功。牵过钟稀钰的手，付言初默默看着她，病房里，谁也不说话，如此就好。
十分钟后，钟稀钰感到后悔。
她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留下付言初，或许是怕他疲劳驾驶，或许是时间太晚，再或许是她不想一个人。
总而言之，付言初留下了，睡在了她的病床上。
耳边传来那人平稳均匀的呼吸，早前他在并病房里虽然睡了一会儿，可也不过四十来分钟，想来也是真的累了，几乎一沾枕头就睡过去。
钟稀钰小心翼翼地侧躺着，她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去看他，床头暖色的灯光柔化了他的轮廓，睡着的付言初眉眼舒展开，瞧着没了平日的那份冷冽傲气，安静的像个孩子。
“稀钰？”
冷不丁被喊了一句的人赶紧躺好装睡，下一秒，她就被迫卷入了一个算不得熟悉的怀。付言初身上是淡淡的檀香味，这个味道和他车里的香气如出一辙。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他身上就是这股让她安心的气息。
“我在啊。”
轻声回着，钟稀钰大大方方地回应着他。
往后，她应该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钟稀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屋里除了她，也只有护工在。
“钟小姐，付先生让我交代一句，说是你醒了之后不要乱跑，他中午会过来。”
不经意红了脸，钟稀钰期期艾艾地应着，将将站稳就冲进盥洗室开始洗漱。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钟稀钰只觉得往后的日子好像有了盼头。
午饭的时候，钟稀钰就看见付言初带着午饭过来了。
两个人静静地吃完午饭，随后钟稀钰主动提起顾家。说完了她和顾家的渊源后，又忍不住笑，“这些你恐怕早就知道了吧？”
付言初不置可否地点头，“但是纸上的文字没有你说的这么生动。”
顿了顿，知道钟稀钰心里在想什么，付言初主动开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既然拆穿看破了顾家父子的戏码，依着钟稀钰的性子，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一双狐狸眼因着冷笑而微微上扬，坐在床头的她眼底恢复了往日的光彩，亦正亦邪的声音更是平添了几分妩媚，“既然知道了，将计就计，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