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瑶瑶太困了。
从妄墟出来后,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掏空了全部精力,魂灵疲惫不堪,回兴阳宗的路上没能撑住,靠在曲玉书身上睡了过去。
等睡醒时,她人已经躺在闺房的榻上,外面天光大亮,已是第二日清晨。
“姑娘醒了?”云枝抱着一束鲜花进来,她推开卧房靠榻的窗牖,把花插.入花瓶中。
她哼着小曲,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曲瑶瑶拥被从榻上坐起,傻呆呆盯着云枝看了一会儿,还不适应自己为人的新身份。
头发凌乱,白嫩的脸颊留有几道睡痕,曲瑶瑶片刻才回忆起昨日的事,小声道:“我记得……我昨日在轿辇上睡着了。”
“是啊,睡得可香了。”云枝接话,“看你睡得这么熟,少宗主都不忍心唤醒你,是直接将你抱回来的。”
云枝年长曲瑶瑶几岁,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这么多年来,她见惯了她家姑娘欺辱少宗主,这还是头一次见他们两兄妹如此亲近。
云枝小心翼翼去观察曲瑶瑶的脸色,以往,曲瑶瑶极为厌恶少宗主的触碰,而如今失忆的她在得知自己是被兄长抱回时,只是眨了眨眼,羡慕陈述着,“哥哥对我真好。”
曲玉书对曲瑶瑶可真好。
云枝愣了下,瞬间有种小女儿长大的感觉,“姑娘终于意识到少宗主的好了。”
她忽然就不着急让曲瑶瑶恢复记忆了,因为这样乖软懂事的姑娘实在太讨人喜欢。
“哦对了。”在伺候曲瑶瑶梳洗穿衣的时候,云枝拿出一个精贵漂亮的盒子,“昨儿咱们回宗没多久,就有妄墟的弟子过来送东西,说是奉了青熙仙尊的命令。”
“青熙仙尊?”曲瑶眼睛睁大了些,接过盒子。
一想到自己寻到了心念的仙尊,她的心就快速跳动了几下。爱惜摩擦着掌心的盒子,她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放着数只瓷瓶。
“啊,竟都是些仙品灵药。”云枝见状惊讶。拿起瓷瓶仔细查看,她发现这些灵药多为化瘀祛疤的护肤药品,千金难求。
青熙仙尊从没送过她家姑娘什么东西,一出手还真是大方。
云枝打开其中一瓶,拉开曲瑶瑶的衣领为她涂抹伤痕。仙品灵药果然有奇效,很快就止了脖间火辣的灼烧感,曲瑶瑶动了动脖子,欸了声:“好像没那么疼了。”
云枝很是欣慰,“青熙仙尊虽然看着冷情,但他与姑娘毕竟有婚约在身,说到底仙尊还是疼爱姑娘。”
“婚约?”要不是云枝提醒,曲瑶瑶险些忘了这具身体与青熙仙尊还有婚约在身。
搞清了自己爱慕的仙尊并非杀死她的堕仙,曲瑶瑶心里甜滋滋的,她拉住云枝的手晃了晃,软声求着,“我好多事都不记得了,你多同我讲讲仙尊的事好不好?”
曲瑶瑶当了千年的小雪莲,虽爱慕青熙,但对他的事知道的实在太少了。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清楚他的点点滴滴。
云枝笑着点头,“我先为姑娘端早点,姑娘边吃边听。”
“……”
整个修真界,万门仙宗占半壁江山。
万门仙宗的祖师爷名为万法圣尊,他门下共有两名亲传弟子,便是仙墟里的青熙仙尊与紫苍仙尊。
从云枝口中得知,青熙仙尊与曲瑶瑶的婚事,是由万法圣尊亲自起卦占卜定下,那时青熙才刚升至仙尊,曲迎丝肚中的曲瑶瑶才三个月大。
“所以,万法圣尊都没见过曲瑶……”小雪莲险些说漏嘴,她连忙补救,“我那时都还未出世,万法圣尊怎么会为青熙仙尊定下这样的婚约呢?”
云枝摇了摇头,“圣尊之意,又岂是咱们可以参悟。”
说来,万法圣尊为谢青洵定下婚约后,就遁世闭关了。这婚约不过是圣尊口头定下,并无婚书礼聘,随着圣尊的遁世,所有人也就当这是圣尊于弟子的一句玩笑,就连谢青洵本人也没在意。
直到曲瑶瑶降生,在仙门大会第一次见到谢青洵,清贵貌美的仙尊于高台受万人朝拜,从此一见倾心,四处以圣尊之令宣扬她与青熙的婚约,这才让所有人重视起来。
数年来,其实曲瑶瑶能见到青熙仙尊的次数不多,哪怕偶尔见到,多半也都是曲瑶瑶一头热,青熙仙尊冷冷清清不给回应。
好在,这些都过去了,多年苦追,她家姑娘终于看到了希望。
云枝特意将整个故事美化了讲,见曲瑶瑶听得认真,末了告诉她,“前些日宗门大会,已经定下了你与青熙仙尊的婚期,就在两个月后。”
到时候,她家姑娘就可以自由出入在仙墟了。
曲瑶瑶还未从自己即将与青熙仙尊成婚的喜悦中脱出,晚间沐浴时,云枝又同她带回来一件消息,“奴婢听说,仙墟出了大事。”
“什么大事?”
云枝有些忧愁,准确来说是青熙仙尊所在的妄墟出了事。
“姑娘有所不知,仙墟因住着两位仙尊,所以一分为二被分为妄墟与真墟,两墟同墟不同门,用一道结界来相互屏隔,只有一处不设结界,便是万法圣尊曾居住的镜月塔。”
镜月塔属于仙墟,却又不属于真墟与妄墟。在镜月塔外的中央露台,有一处万年寒潭,里面生长着珍贵雪莲。
云枝铺垫了这么多话,为的就是讲后面一句:“据说是寒潭中丢了一株极为珍贵的雪莲,两位仙尊大怒,正派人四处搜查。”
曲瑶瑶听的心里一咯噔,关心道:“青熙仙尊很在意那株雪莲吗?”
云枝犹豫着点头,“圣尊还在时,就将那潭雪莲交给了青熙仙尊照顾。奴婢刚刚去打听了一番,雪莲丢失后,紫苍仙尊那边还没什么大动静,倒是青熙仙尊一连罚逐了妄墟数人,眼下还在派人搜寻那株雪莲。”
“也不知还能不能找回来。”云枝忧心忡忡,本还想再找个由头带姑娘入妄墟培养感情,想来这几日是不行了。
曲瑶瑶完全没有云枝的忧虑,反而还有些喜悦。
原来,自己在他心中那么重要吗?
“我想再去一趟妄墟。”曲瑶瑶道。
她太喜欢青熙仙尊了,死过一次又得而复失,在得知自己在仙尊心中的分量极重时,不愿欺瞒,想要将自己雪莲的身份告知他。
云枝不知眼前之人正是那株丢失的小雪莲,她试图劝说:“妄墟现在乱的很,仙尊弄丢了雪莲心情极差,姑娘这个时候去不太好吧?”
她说的算是委婉了,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青熙仙尊此人不仅性冷.淡漠,处事手段也是狠辣决绝,仙宗无人敢惹。云枝是担心,曲瑶瑶这个时候进去会受到什么惊吓。
曲瑶瑶并不理解云枝的良苦用心,她坚持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仙尊,必须要进去一趟。”
至于是什么重要的事,她不能同云枝讲。
也幸好原主曲瑶瑶骄蛮任性惯了,对于她的坚持,云枝除了无奈并无表现出异样。她只能将这件事报给曲玉书,也是凑巧,刚好曲玉书有事要入一趟真墟,支额思索片刻,便答应带着妹妹一同前往。
曲瑶瑶心安了,入睡后,她梦到了自己还未化形的时候。
寒潭积攒了万年寒气,从她千年前有意识起便存在,说起来,她是寒潭生出的第一株雪莲。
虽是第一朵,也是寥寥几株雪莲中最漂亮的一朵,但她盛开出的花只有拳头大小,纯净而又娇弱,夹杂在周围几株大雪莲中,很容易被人忽视。
就只有一人,会在旁人夸赞那些怒绽的大雪莲时,将目光静静投注在‘她’身上,有弟子好奇:“仙尊,这寒潭怎么会有这么小的雪莲,是刚生出来的吗?”
软软凉凉的花瓣被人轻碰了下,好听的声音压得有些低,“你说它么?”
“它是寒潭生出的第一株雪莲,也是最漂亮的一朵。”
或许是因着他这轻轻一碰,也或许是小雪莲辛苦吸收了千年日月精华,终于有了回报。在那一刻,她生出了神识,悄悄伸展开花瓣,怯怯循声望向寒潭外。
然后她就看到了她的仙尊。
冷清温柔的仙尊,衣白如云,眉眼低垂,微微弯着唇角对着她笑,柔和又缱绻的神情真是甜入了她的心里。
梦中起了些雾气,缠绕在她与仙尊周围,沉睡中的曲瑶瑶唇角上扬,睡颜甜美安宁。忽然间,她发出一声嘤.咛,梦中的场景变得昏暗起来。
“唔……”曲瑶瑶浑身一震,在梦中彻底黑暗后,她感觉一只手掐在了她的脖子上,将她恶狠狠朝着某处撞去。
“求你,求你不要杀我!”耳边传来尖叫。
窒息感袭来,曲瑶瑶惊恐喊叫,这好像是原主而非小雪莲。她在梦中无助挣扎着,试图看清掐住她脖子的凶手。
很快,云枝发现曲瑶瑶梦魇唤醒了她,她擦拭着她颊上的汗安抚着,“姑娘别怕,可是想起了什么?”
曲瑶瑶大口喘着气,摇了摇头。
云枝见她似被噩梦吓到,想起什么连忙拿出一张驱邪符,叠好塞到曲瑶瑶手中,“这个还给姑娘,带着它,姑娘或许能有个安眠。”
曲瑶瑶觉得这符看着眼熟,“是仙尊写的那张吗?”
“正是。”云枝解释道:“姑娘体质弱,经常招来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于是仙尊便写了这张符赠你。”
曲瑶瑶眼睛亮了亮,在暗叹仙尊温柔体贴的同时,心里莫名又有些落寞。
“仙尊……对我可真好。”曲瑶瑶将符纸贴心而放。
云枝只是沉默笑了笑。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这符确实是青熙仙尊亲自所写赠予,但也是曲瑶瑶在生辰时,死皮赖脸求了许久才得,来之不易。如今随着曲瑶瑶‘失忆’,云枝想,这些不怎么美好的事,倒不如便让她家姑娘忘着。
天已经亮了,想着与曲玉书的约定,曲瑶瑶早早起榻收拾,换上了漂亮的衣裙。等曲玉书来找她时,曲瑶瑶正趴在窗边看云枝插花。
小少女一身花裙,身上挂着叮叮当当的宝珠,尽管衣着张扬,但她歪头托腮的模样又软又乖,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似乎真的不一样了,曲玉书出声唤:“瑶瑶。”
曲瑶瑶应声抬脸,她似乎等了他很久,见到兄长出现,眸光璀亮瞬间有了笑意,甜甜喊着:“哥哥!”
曲玉书被她灼亮的眸光刺到,正渐渐习惯这位妹妹的转变,于是轻应了声。
很自然的去牵曲瑶瑶的手,他凝视着她的小脸,“看你脸色有些苍白,是昨晚没休息好吗?”
曲瑶瑶摇了摇头,“只是做了个噩梦。”
“什么噩梦?”
身旁的小姑娘比划着,带动身上珠宝碰撞,“我梦到有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很痛很难受,却挣扎不了。”
“什么样的手?”
“嗯,指甲很锋利,手指又长又白,很像是人的手……”
曲玉书眼睫垂了下,偏头关心,“是想起了伤你的邪祟吗?”
是,好像又不是。
曲瑶瑶沮丧道:“我看不清他的脸。”
两人就这么边走边聊,轿辇很快停在仙墟境外。两墟同墟不同门,曲玉书是去见紫苍仙尊,曲瑶瑶想见青熙仙尊就不能入真墟的门。
曲玉书准备先带她入真墟,等正事做完再求紫苍仙尊帮忙,曲瑶瑶拽了拽他的手,小声道:“不用这么麻烦的,我自己有办法进去。”
“什么办法?”
曲瑶瑶神神秘秘的不肯说,曲玉书被她逗笑了,“都不能同哥哥说吗?”
“暂时还不行。”事关自己的安危,小雪莲毕竟不是曲玉书的亲妹子,有关真身这件事,她只肯先告诉青熙仙尊一人。
走到妄墟境外,曲瑶瑶同境外的守卫小声:“告诉青熙仙尊,我有那株小雪莲的消息。”
妄墟,空荡的大殿内,
谢青洵手握玉笔正在纸上细细描绘着一名少女的容颜,门外守着顾天慈,他捏着一枚传音镜压低声音,冷哼了声:“她能有什么千年雪莲的下落,本君看她就是想以此为借口来见仙尊。”
手中的笔一停,笔杆裂出道道细痕,谢青洵面无表情盯着画中的少女看,在顾天慈命令守卫赶走曲瑶瑶的时候,他冷淡制止,“放她进来。”
“师尊……”顾天慈一愣,“曲瑶瑶定是在骗您。”
他们翻遍了仙墟都没寻到那株雪莲,曲瑶瑶又怎么会有它的线索。
顾天慈能想到的谢青洵自然也能想到,负手而站,他微微眯眸道:“还没人敢戏弄本座。”
事关寒潭雪莲,曲瑶瑶若敢拿此当幌子,他便不会让她活着出妄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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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恋爱脑的小雪莲:仙尊仙尊,你的发发回来找你啦!
下章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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