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的惊讶不已、连薇-艾米都停止哭泣的时候,简萨拉连一秒都没迟疑,他直接走到科玛留斯身边一把拎起他的领子。在别人都没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咣的一声把他顶在墙上,震得灰尘四起。
“什么叫不是女仆!那他是干什么的?”简萨拉冲着科玛留斯大吼。
科玛留斯明显是撞到了后脑,他剧烈的咳嗽着,尽全力保持清醒:“她……她是我新戏的女主角……戏院的主唱!”
“那你为什么骗我们?”
“因为……咳咳……”科玛留斯费力的挣脱着简萨拉压着他喉咙的手腕:“因为……我不说有内应的话……翁德塔拉不会放心去做的!”
简萨拉松开手,科玛留斯像面条一样顺着墙壁滑倒在地,痛苦的呻吟不止。简萨拉抱着肩膀恶狠狠的说:“你最好解释清楚,马上!”
“她……她是戏院的歌手……前几天,沙漠使团里有三个人比其他人更早到达因哈泽……”科玛留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解释:“他们……是希望在正式开始大会前巩固一下自己在因哈泽的关系……这其中就包括伊利尼雅夫人,她是本都切萨尔的老相好。两个人在西园街后面的‘欢歌剧院’见面,互赠了礼物……这一切都被这名歌手碰巧发现了……而我是她的编剧,我平时总是跟她们买这种情报……咳咳……简萨拉你知道的……”
薇-艾米张大嘴巴,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东西:“也就是说,翁德根本不会有什么内应?”
“不……”科玛留斯虚弱的说:“我早就安排她在那里等翁德,她的任务是告诉翁德宅子里很安全。”
“而实际上不论如何她都会说安全!你个人渣!”简萨拉又一次把科玛留斯拎起来:“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你需要的只是让翁德放心大胆的去送死!”
但是科玛留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但是她没有按照要求做。”翁德突然发话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翁德耸了耸肩继续说:“她跟我说话了,还说她自己去帮我盖章、给我拿项链。结果她给了我一条假项链,还拿走了情书……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了……”
大家都看着他,等着他说完。翁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奶茶,然后拉耸着脸慢条斯理的说:“很明显,情书和信物都在那歌手手里,她要去替我们完成敲诈,我们被黑吃黑了。”
哈柯可以说度过了一个异常激动而兴奋的夜晚,当阳光照进闺房绣窗的时候,她已经摊在大床上,反复读了那封情书不下几十遍。
“你令人恋慕的秀发,仿若戈壁那醉人的落日余晖……”
“我始终无法忘记您的双眸,漫天繁星在它面前都将黯然失色……”
“虽然牧精灵的草原和沙精灵的沙漠相隔千里,然而风会带走我的思念。请卡德原谅我的脆弱,毕竟是他将你塑造的如此动人……”
“渴望与您再次见面,巴林安德。”
哈柯双唇微动,默念着那些令人脸红的词句,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他知道了我姓巴林安德……”哈柯自言自语的说:“请卡德原谅我的脆弱……这句写的……好过分……”哈柯抚摸着信纸上优雅的圆体字母,这是贵族必须学会的书法……但是,这笔迹……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像爸爸的?
哈柯不禁微笑起来,人们说笔记相似的人都能很好的相处……希望他能跟爸爸相处的很好吧……
哈柯决定不要再这么躺下去了,虽然太阳刚升起来,但是她要去找伊柏林!她要把这两天的经历告诉她,然后要请她原谅自己盗用了她的名字~
于是在哈柯如同小鸟一般轻快的飞去洗漱的时候,本都切萨尔却握着一张书信陷入了巨大的恐惧。
“亲爱的将军阁下:
获悉您百忙之中仍有精力以身体促成帝国与沙漠之良好关系,实乃我等贱民之大幸!我们不巧得到阁下与阿尔萨姆某贵族苟且之凭证若干,包含定情项链一条、往来情书若干封。我等虽为贫贱毛贼,却仍心系国家安危,实不愿引发阿尔萨姆与因哈泽之紧张,亦不愿将阁下之家族推入违反卡德圣谕之深渊,以致身败名裂……
若将军阁下能于百忙之中将30000金维纳或等价值珠宝钻石,置于下城区凤丹街赤水桥西侧第二个桥墩的孔洞中,我们将如数奉还项链及情书,自此两不相欠各保平安。
原卡德保佑阁下!
您忠诚的下城区六圣徒
另:我相信上城区有很多人出价远高于3万金维纳,烦请阁下做出任何决定前三思!”
即使在战场上杀敌也好、在宫廷里斗法也好,本都切萨尔都没有这么害怕过。他流着冷汗,颤抖着打卡自己的抽屉,取出一个红绒戒指盒。在深吸了一口气,反复鼓足勇气之后,终于闭着眼睛打开了盒盖。
盒子里除了自己的结婚戒指之外,还有一条精美的项链,代表沙漠阿尔萨姆的两条蛇缠绕着底端的黑曜石,充满了异域风情。
这他妈不是没丢么?
本都切萨尔又看了一遍勒索信,然后仔细辨认了着自己的项链。项链背侧那道划痕的位置都没变啊……
奇怪,这没问题啊?
就在本都切萨尔埋头研究是谁在耍自己的时候,哈柯路过他的门口,就乖巧的进来请安。
“早啊爸爸~今天您起的真早!”
本都切萨尔飞快的收起信纸和项链,含糊的答应着女儿。但是他觉得自己的宝贝女儿今天格外的开心。
“早啊哈柯!什么事这么高兴?”
“没什么~”哈柯低着头却掩盖不住红扑扑的小脸:“内个,我可以去找伊柏林么?”
“呃,当然……”本都切萨尔现在没工夫管她:“去吧……记得回来吃午饭!”
就在哈柯欢快的跑出房门的时候,切萨尔似乎想起什么来……
‘亦不愿将阁下之家族推入违反卡德圣谕之深渊’
家族?
家族!
“哈柯你先回来!”本都切萨尔大叫一声,哈柯的小脑袋很快从门口探进来:“什么事爸爸?”
本都切萨尔打量了自己女儿半天,然后颤颤巍巍的说:“你……你一直戴的那条项链呢?”
哈柯心里咯噔一下,慌乱的说:“呃……哪一条啊?”
“绿宝石那条,你妈妈去年给你买的!你穿这条裙子的时候肯定会戴的!”
“呃……我刚巧不想戴了……而已……”哈柯随口解释道:“天天戴都会烦的……我走啦~”
“你给我站住!”本都切萨尔拿出自己在军队的脾气,咣的一拍桌子大吼一声。哈柯吓得一哆嗦,再也不敢动了。
“你实给我说!”本都切萨尔因为恐惧和愤怒浑身颤抖,一步一步逼问着哈柯:“项链哪里去了!说!!”
哈柯吓坏了,眼泪不知不觉流出来:“爸爸,只不过是一条项链……你为什么要这么凶……”
“你不明白哈柯!”本都切萨尔紧紧捏住女儿肩膀,弄的哈柯疼的直叫:“这关系你的一生!哈柯,告诉爸爸,项链哪去了?”
哈柯扑朔着大眼睛愣愣的看着自己父亲有些癫狂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孩子。而父亲一直特别溺爱自己,一直以来做了什么都会被原谅。
“我送人了……”哈柯噙着眼泪弱弱的说。
“是不是一个沙精灵!”本都切萨尔觉得嗓子被什么东西堵死了,眼睛里似乎除了女儿的嘴巴什么都不剩了,他多么希望这嘴巴能给他吐出一个“不”字……
“是的……您怎么会知道?”结果哈柯的口中吐露的词语给了本都切萨尔最后一击。
皇后!国丈!要丢啦!!
之后的一个小时里,全家的家人和仆人都被这对父女的争吵给惊醒了。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嫁给皇室?我根本没见过他!!”
“住嘴哈柯!你根本不知道这有多重要!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你做了多大努力!”
“可是我不想!我不想做什么皇后,难道我们的家族还不够富有么?而且……沙漠精灵……对方也是贵族啊!”
“一封情书就能决定终生吗?你不知道他叫什么,你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家室!”
“可是……可是……人正直勇敢不就够了吗?”哈柯想起伊柏林的话,理直气壮的引用起来。
“别那么天真了傻姑娘!你是将军的女儿,他只是看上了你的家室!!!为了牧精灵的未来,我命令你立刻跟那个沙精灵野小子断绝关系!”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你的士兵!!”
“服从命令!”
“我不!”
在最后,房间里传来了耳光的声音。然后不出所料,哈柯捂着脸哭哭啼啼的跑出来,仆人们阻拦不住,眼看着她哭着跑出大门。
“这丫头彻底让我宠坏了!!”本都切萨尔一把摔碎了杯子:“你们看什么看!还不去追小姐回来!她肯定去拉米蒂亚他们家了!”
然而知女莫若父,哈柯真的跑到了伊柏林的宅子,一边哭一边不管不顾的捶打着大门。但是无论她怎么呼喊伊柏林的名字,红松木的华丽大门却依然纹丝不动。
半响,老管家终于打开了门缝:“哈柯小姐?”
“伊柏林在哪里?”哈柯一边擦眼泪一边抽泣着说。
“进来吧……”老管家脸色阴沉,但是没说别的,只是打开房门让哈柯进来。
哈柯走进伊柏林的宅子,这里原本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原本拉米蒂亚太太总是让这座老房子充满暖洋洋的光,然而此刻所有窗帘都紧闭,屋子里冷冷清清。
老管家并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的关上门,将最后一丝光明也挡在门外。在哈柯吸着鼻子抽泣的时候,老管家只是颤颤巍巍的对着她做了一个“往里请”的手势,然后就径直向客厅走去。
哈柯哈柯环顾四周寻找伊柏林或者拉米蒂亚夫妇,但是除了老管家一个人都没有。没办法,哈柯只能跟着老者凝重的背影向客厅走去。
转过屏风,拉米蒂亚勋爵家那个温暖的壁炉散发出来的温热和光芒吸引了哈柯。她抱着肩膀坐到壁炉旁边的椅子上,一阵刺骨的阴冷从椅背上传到自己的后背中,感觉这椅子并没有因为接近壁炉而有一丝一毫的温暖。
就在哈柯抽泣着惆怅自己悲惨的命运的时候,老管家把一杯浓浓的热饮料送到了哈柯手里。然后很自然的在她对面坐下,他不但没有介意自己仆人的身份,反而将身子舒舒服服的拱了拱。
然而哈柯并没有心思管这些东西,她只想见到伊柏林,然后扑在她怀里大哭一场。
“你有心事?”
哈柯一惊,瞪着眼睛抬起头。老管家正满面笑容的看着自己,行动做派完全不像曾经那个只会慈祥的弓着后背微笑的瘦老头。但是哈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人神色上似乎同时拥有拉米蒂亚勋爵的可靠还有伊柏林那种勇敢,自己不由得觉得亲切。
“嗯……”哈柯捏着杯子答应着:“我觉得当一个贵族好累……要学习根本用不到的知识、要保持微笑、风度、根本不能出去玩……还……”哈柯哽咽的抽了一口气:“还要嫁给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
“伊柏林小姐经常有这种想法。”老管家依旧风度翩翩的笑着说:“但她是个好孩子,而且有一个好父母。拉米蒂亚很会劝孩子。”
哈柯眼泪又止不住的流出来:“我有时候真希望我的爸爸能跟拉米蒂亚勋爵一样,有风度、有涵养、温柔……我爸爸,从来不陪我,只会像要求士兵那样要求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老管家出声的笑了笑,他站起来,用干枯的手掌握着一张手帕送到哈柯面前:“孩子,并不是这样。每一个家庭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每个父亲都有自己的优点~我看到太多的故事了……”
哈柯有些惊讶的望着这个老人,不由自主的问:“那我爸爸呢?他有什么优点?”
老人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他望着火炉里劈啪作响的火苗,思索了一下。
“他很溺爱你,为了你的幸福,他不惜牺牲性命……”
老管家突然转过头颅,直勾勾的盯着哈柯的眼睛:“记住,哈柯小姐,在战场上,你是本都切萨尔唯一的弱点。”
老者的目光似乎看不到尽头,阴影默默地爬上了哈柯满是泪痕的脸庞。哈柯开始觉得有些冷,这个屋子简直就不是处在白天。壁炉里的火突然失去了温度一般,似乎连空气中的灰尘也不飘动了……
“你……是谁?”哈柯自己都惊讶为什么自己的语气这么平静……
一丝微弱的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老管家身上,但是这个老者只是看着哈柯,脸一半埋在阴影中。
“我是不存在的东西……”老者说:“我世代陪伴着这个家族……我从产生意识的那个时刻起,我的存在就跟这间老房联系在一起……”
老者的身体开始变得不真实起来,声音如同山洞深处吹来的阴风:“我的时间不多了!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是这个家族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哈柯觉得有点不对劲,她下意识的站起来往后躲了一下,却觉得自己踩到了什么湿滑的东西。
鞋边蔓延出一丝殷虹的颜色……是……血迹!自己刚才怎么没看见?
哈柯尖叫一声,吓得跌倒在地。
“你到底是谁?拉米蒂亚勋爵在哪里?伊柏林在哪?你是谁?”
“不要害怕!看看我的家人悲惨的命运吧!”
老者在伊柏林面前站住,抬起怪异的头颅,怪异的蓝光从他空洞般的眼睛和嘴巴中流出来,很快就照亮了整个房子。
蓝色的光芒似乎卷起来灰尘,那些灰尘逐渐聚集起来,形成了模糊的虚影。哈柯似乎看到房门被打开,如同隔着雾气一般,她惊讶的看到拉米蒂亚夫妇的半透明影子走进房屋。
“伊柏林,伊柏林回来了吗?”拉米蒂亚太太的声音如同从遥远的时空传来,失真的语调仍然透出了焦急和恐惧。
“没有啊太太!西本已经去其他城区找了!”一个仆人的虚影以同样的虚幻的声音说。
“为什么会这样?她能去哪里?”拉米蒂亚太太哭着扑倒丈夫怀里。
“别怕亲爱的!我们再去流银厅问一问!”拉米蒂亚勋爵说。
“可是侍卫们说没看到啊!”
“我说要去问摄政王!肯定是有人叫侍卫们这么说的!”
就在几个人的虚影准备去流银厅的时候,一群身穿黑衣的人突然淬不及防从正门和窗户跳了进来,他们手里都捏着明晃晃的兵器。拉米蒂亚全家吓坏了,但是这群人动作非常快,他们的剑毫不犹豫的刺穿了几个仆人的身体,虚影构成的血液四处挥洒。
哈柯看着眼前半透明的人一个一个被砍倒,吓得尖叫不止。然而她还是看到拉米蒂亚勋爵飞快的抽出了佩剑,剑光闪过,一个刺客砍向拉米蒂亚夫人的兵器被隔开。接着勋爵奋力乱挥着佩剑不让敌人靠近自己。当他正要拉着妻子从正门逃走,就看到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精灵武官迎面冲过来。
“杜马杜克!为什么!”勋爵大叫了最后一声,挥舞着佩剑冲了过去。然而在拉米蒂亚夫人的惊叫声中,那个名叫杜马杜克的武官几乎是用肉眼不可分辨的速度发出一剑,勋爵只是颤抖了一下,便一头栽倒在血泊之中。
拉米蒂亚夫人哭喊者扑向丈夫的身体,那名武官默念了什么咒语,然后黑色的触须就从四面八方的空气里凭空的伸出来,裹住了拉米蒂亚夫人的脸。随着触须散去,夫人像睡着了一样载到在地。
宅子里一片死寂,一群黑衣刺客守着仆人的尸首和失去知觉的拉米蒂亚夫妇。杜马杜克摸了一下鼻子,生硬的说:“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伪装成劫财杀人!把这两个睡美人带回总部!”
刺客们行动起来,而杜马杜克又补了一句:“让‘灰狗’把近三天出入下水道的下城区人员名单给我,我们需要新的替罪羊。”
在哈柯目瞪口呆中,虚影消散掉了,老管家的光芒也减弱了。在哈柯的面前,老管家的身躯开始融化成点点金光,最后只剩下一个金色的心脏大小的光球。
“你是……幽灵吗?”
“救救这家人吧!”
那个光球飘到哈克面前,展露出一个小孩的面孔:“哈克小姐……救救我的家人!”
哈柯恐惧的点了点头,那个光球哀嚎了一声:“我并不能在活人面前现形太久!我感到伊柏林,伊柏林和她父母还活着……”
“他们在哪?”哈柯茫然的看着金光在眼前闪烁,仿佛觉得有些眩晕。
“你需要自己去寻找答案了小姐!”光球变得不稳定起来:“没有家人,我……虚弱……找到伊柏林和拉米蒂亚……你会知道……幸福……”
光球抖动起来,哈柯伸出手想触碰它,但是只摸到了虚空。光球最后留下了一滴金色的眼泪,就慢慢化成了烟雾……那滴眼泪流在哈柯自己手掌中,凝成了一个琥珀色的水晶。
“咣咣咣!”
“哈柯小姐!拉米蒂亚勋爵!有人在吗?里面怎么啦?”
哈柯这才注意到有人在疯狂撞门,她呆滞的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血迹和一片狼藉的中间……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那个光球制造的幻想……
哈柯费力的爬起来,打开了房门,发现自己家的仆人正站在门口。
“哈柯小姐,我们听到里面有惊叫!”仆人焦急的说:“您没事吧?老爷要急死了……”
哈柯看着几个仆人,小嘴微微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什么,嘤咛一声昏了过去。
仆人急忙扶住哈柯,然后往拉米蒂亚家里看了一眼,吓得集体惊叫起来……
豪宅中横七竖八倒着5、6具尸体,血迹早已干涸,房屋内部被翻得一片狼藉,财物被抢劫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