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晨跟洛哈特一前一后地在山路上跋涉。这里的路并不好走,坑坑洼洼并且积了雪和薄冰,有一个水坑上结了冰,黑暗中看不清楚的谢晨一脚踩上去,顿时整只脚都陷在了坑中冰冷刺骨的雪水里。
“是谁这么缺德!在这儿挖个坑!”
幸好并没有受伤,洛哈特只好抽出魔杖来烘干他的裤子,两个人就一蹲一站在旁边观察起这个坑来。
“先说好我不太擅长家务魔法啊——”
“那你现在练习吧。”谢晨根本不想理他。“说实在的,到底什么是你擅长的?”
“一忘皆空。”
“冷静!”
其实按照正常的标准看来,这是个很不寻常的坑、首先,它的坑口虽然有许多石块和浮土,也长了这里常见的那种黄草——当然因为是冬天所以也都枯萎了。但是还是可以看出来它基本是呈现一个规整的形状,其次,这个坑很深。
那么要么是有跟他们一样倒霉的人闲的没事干做下的手笔,要么就是这个坑里曾经放过些什么东西,后来被挖走了。
谢晨比量着这个坑的形状,问道:“你们有没有在家门口放个什么辟邪兽之类的习惯?”
“没有。”洛哈特严肃地说,“没有这么扁的款式。”
谢晨又想揍他了。
“那么可能它是一个盒子?藏宝盒,后来被人挖走了?”
“那这个人肯定有严重的强迫症。不然取走东西之后,他不填坑也就罢了,干嘛要把坑边沿也弄得跟刀切过似的那么整齐。”
“喂喂喂!裤子,我的裤子!”谢晨跳脚,一边扑腾掉裤脚上的火一边尽可能远离洛哈特,“杀人放火啊你!”
洛哈特无辜地冲他呲了呲八颗比上好白瓷还要晃眼的牙齿——这是个不太成功的笑容,因为当事人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阴暗心理而显得有些凶神恶煞。
“白瓷……白痴。你果然是个白痴。”谢晨喃喃道。
“你说什么年轻人?哎呀年纪大了什么都听不清楚。”
“夸你白呢。”
洛哈特又冲他呲牙。
“你就不能不呲牙。”谢晨有点承受不来。
“我这是获得了五次最迷人微笑奖的迷人微笑!”洛哈特分辨道,一个人可以侮辱他的人格,但不能侮辱他的牙或者说迷人微笑。“你们麻瓜果然是没有审美的!”
“我要是没有审美就不会被你的最吓人微笑弄得差点心脏病突发。”谢晨耐心地给他解释,他真心觉得自己是幼稚园里的开心姐姐啊健康哥哥什么的,负责在小朋友们犯傻的时候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确傻。
“最迷人微笑!”
“吉德罗。你真是太谦虚了。”谢晨又叹了口气。
于是这一页就这么揭过去了。
“这里会不会是农田?弄个稻草人来吓唬鸟?”谢晨又问道。
“那这个稻草人也太庞大了。照你这么说,这个坑留下的痕迹应当是支撑稻草人的杆子留下的,杆子都这么粗,稻草人该是什么样子的啊……再说了,”洛哈特用魔杖在地上比划了一圈,“能取出这么粗的木材来的树,我这辈子也就在阿尔巴尼亚见过一次,谁要是砍了,魔法植物保护司一定杀他全家。”
“我们先假设它就是个稻草人。”谢晨想,跟这个人说话怎么就格外费劲。
“好吧好吧,假设。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有人那么费劲把他的巨人挂在杆子上了,结果又要取下来呢?”
“洗!”
“好吧。那他也太勤劳了,连杆子都要洗。”
“你行你来啊!”连续几个设想被驳回,谢晨怒了。
“我不行。我这不是等你来吗。”
谢晨决定不跟他说话。他站起身来向道路远方望去,此刻晨光熹微,天边涌起珍珠白色的云朵,雾渐渐散去,在视力几乎不能企及的地方,隐约现出了建筑物的轮廓。
“我们一直在沿着别人的脚印走,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是要去哪儿?”
“没想过。怎么了?”洛哈特头也不抬。
谢晨抬手指向那个似有若无的轮廓。
“天无绝人之路呀……”洛哈特震惊地喃喃道。
他站起身来,拉了原地发呆的谢晨一把,“走吧。这可是咱们的救命稻草。你还不走,莫非是打算让我搬救兵回来搭救你?抱歉,洛哈特教授没这个功能。”
“谁要你救。”谢晨因为自己的发现兴奋地眼前一亮,“你看,那是个大建筑对吧?”
“如果不是霍格沃茨的幻影,那就应该是某个家族的城堡。”洛哈特肯定地说。
“别管它是谁的。那么大一建筑物,肯定是有用途的对不对?”
“年轻人,说太多废话是要提前去见梅林的。”
“你自己去吧。我的意思是说,这里,”谢晨以目示意那个坑,“会不会原本放着一块——石碑?”
“石碑?”洛哈特若有所思。
“总要提醒一下过路的人,前面是什么地方吧?”
“然而它被挖走了。”洛哈特接下谢晨的思路,“为什么?”
然后他居然真的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站在这发呆有救兵啊!”谢晨出言提醒,其实真正令他惊讶的是洛哈特居然会思考,“走啊!”
“不好意思,先生们。”
一个突兀、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刹那间谢晨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缓缓地转过头去。
“但是你至少应当解释一下,这一切的缘由是什么。”
就在二人身后,高高扬起前蹄刨起飞雪的红马背上,加布丽勒紧了缰绳。那一双冰冷的宝石一般的蓝色眼眸,此刻正严厉地、瞬也不瞬地注视着他。
“谢晨。”
加布丽盯紧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